“我……我有什么好解释的啊。”
范婉婉无语,“又不是我叫鸡飞到永宁宫的……”
这事儿真的跟她无关好吧,真是冤枉!
“行行行,你有理。”
慕容珏抬手捏了捏眉心,刚想继续说什么,眼前又扑啦啦飞过去一群野鸭子。
“把这群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我解决掉。”
摁住额角爆起的青筋,慕容珏努力维持镇定地说,“不然我就把你当鸭子烤了!”
噫!瞧你这暴脾气!
范婉婉回过身来,暗搓搓地送给慕容珏一个白眼。
羽毛过敏叫悲催的柔妃出师未捷身先死,身上起了满满一层红疹子,虽然不致命,但短时间内要恢复原来的美貌也十分有难度。
内务府于是撤了柔妃的绿头牌,一身红疙瘩还想侍寝?歇了吧您呐。
而慕容珏,则一连好几天都没在承乾宫出现过。
小气的男人,范婉婉腹诽。
她怎么知道柔妃有羽毛过敏症啊,又没人告诉过她!竟然因为这个迁怒到她身上,简直比窦娥还冤!
叼着筷子,范婉婉趴在桌上看着眼前清汤寡水的晚饭发呆。
并不是说晚饭不丰盛,恰恰相反,八热菜四凉菜并一荤一素两样汤,还有两样主食跟杂七杂八的餐后点心,别说喂范婉婉了,喂头猪估计也能喂饱。
可问题是,这些菜全都是清淡口味,范婉婉简直是食不下咽。
“娘娘的饭菜怎么一点都没动?”
李嬷嬷一脸着急,“午饭就没怎么吃,晚饭又不吃,这样下去身体怎么受得了?”
“嬷嬷——!”
范婉婉拖长了声音撒娇,“我想吃酸辣白菜!或者一切带酸味的菜!这些饭菜我吃不下嘛!”
“好好好,等下一顿的时候,老奴去给你报备上就是。”
这两天范婉婉的确消瘦了几分,李嬷嬷看的心疼,一连声应了她的要求。
自此,范婉婉总算是过上了自由自在的美好生活,想吃啥吃啥,想喝啥喝啥,晚上睡觉也没人来打扰(咦?),真是人生得意须尽欢,一枝红杏出墙来!
要不怎么说范婉婉没心没肺呢,一般宫里的女人,几天没见到皇上就该对花伤心对月流泪了,也只有她独一份,一点儿没觉出来什么伤心难过的,该吃吃该喝喝,小日子过得忒滋润。
这种随心所欲的幸福日子,持续了将近七天。
第八天上,一张食单就一式两份,分别被送到了两个人手中。
“哎呀。”
叶太后看着眼前的食单,眼睛笑得眯了起来,“糖渍青梅,酸辣白菜,红果开胃汤,雪衣红娘……”
“全是酸的!”
太后身边的周嬷嬷也跟着笑,“皇后娘娘不愧是跟太后一样的将门女子,不娇气,看着就是个好生养的,太后,叫老奴说,不如赶紧找个太医来给皇后娘娘看看吧,说不定就有喜讯了呢!”
“不急不急。”
太后笑着把食单折起来,递给一旁的宫女,“婉儿才刚嫁进来,真怀上固然是好,万一没怀上,也不必着急,这么早就给她喊太医,再把孩子吓坏了怎么办。”
“话虽是这么说,不过我看皇后是个宜子的好样貌,能早点抱皇孙,太后也能早点放心不是。”
周嬷嬷轻手轻脚地给太后捏着腿。
“唉,如果婉儿真能早早诞下皇孙,不管是孙儿还是孙女,哀家也不必多操心了。”
不知想起了什么,叶太后嘴角的笑容忽而一敛,本来泛着光的双眸也沉寂了下来,似是透着一分说不出的哀伤,“想当年,先皇对哀家看起来也是百般宠爱,可临了临了,哀家也只留住了一个珏
儿,还是舍了叶家才……”
“太后,那些事儿都过去了。”
周嬷嬷也是叶太后身边的老人了,此刻见她想起那些不堪回首的往事,手中动作愈发轻柔了几分,“再辛苦,再艰难,咱们不是也熬过来了,皇上不似先皇,婉儿小姐,也不会有咱们当年的辛苦
。”
“唉,虽说珏儿是从哀家肚子里出来的,可看着他一天天长大,身上越来越有他父皇当年的风采,哀家这心里啊,是又高兴,又担心,婉婉是个心思单纯的,身世又与我当年极为类似,说实话,
她这性子并不适合当皇后,我就怕有朝一日,珏儿会伤了这孩子的心啊。”
叶太后倚在软榻上,看了一眼宫女手里拿着的那份单子,扭过头来轻轻阖上眼,“罢了,不提当年的事儿了,还是照你说的,去传个太医来,给婉儿看一看吧。”
“……是。”
太后为何突然变了主意,周嬷嬷心里头清楚,应了一声便起身出了寿春宫。
另一边,慕容珏也在看着这份食单出神。
在身为一名丈夫之前,首先,慕容珏是当今天子,除了履行身为夫君的责任之外,他有更多其他的事情要忙。
北疆的桑达啷,西北的突厥,南疆的乌塔,临海的倭国,有的要和,有的要打,有的要镇,有的要防,这是大周之外的,对内,西北的旱情,江南的洪涝,照样有不少事情堆在他眼前,急需处理
,只因不想将时间浪费在来来回回的路上,这段时日,慕容珏就直接歇在了御书房。
直到叶太后忽然命人给他送来这份食单,他才恍然,自己竟然有十多天没见过自家的皇后了。
“这份食单是几个意思?”
慕容珏挑着眉,一样一样看食单上列的长长一串的食物,“酸梅,酸辣白菜,红果汤……”
这丫头,小日子过得不错啊。
一连加班十来天的皇帝大人微微眯起眼来,淡定表示自己一点都不嫉妒。
“皇上。”
蒋公公一弯腰,“太后不光送来了这份食单,方才,还给皇后娘娘派了太医,奴才以为,太后娘娘会不会以为……”
顿了顿,蒋公公偷眼看了下慕容珏的脸色,见他神色间没什么不高兴,才接着说下去,“以为皇后娘娘有身孕了。”
“哦?”
慕容珏闻言挑了挑眉,对此不置可否。
范婉婉才刚进宫没多久,就算真的怀了,这会儿也不会显出症状来才是。
“太医看过了吗?怎么说?”
“太医从承乾宫里出来后,直接就去了太后娘娘那里,奴才没有听到回报。”
蒋公公低下头去。
“呵。”
慕容珏轻笑,将食单轻轻掸了掸,“既然这份食单是母后特意送来,那么婉儿究竟有没有身孕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后的态度。”
专门送来食单,又特意派去太医,母后这是在变相地告诉他,要尽快让范婉婉生下皇子吗?
想当年,太后叶氏入宫为后之时,叶家在前朝也恰如今日的范家,手握大军,权倾天下,然而在叶太后一连三次流产之后,叶家当家交出了军权。
从那时起,叶家在前朝的地位一落千丈,就算偶还有子弟入朝为官,也以文职居多。
叶家交出军权后第二年,当年的皇后叶氏,终于诞下一名皇子,那就是他,慕容珏。
看来母后是不想他走当年父皇的老路子。
慕容珏嘴角勾了勾,其实在这一点上,叶太后还是过于担心了,他不像自己父皇当年那么谨小慎微,因为惧怕外戚势大,连自己的亲生骨肉都能狠下心来舍弃掉。
更何况,如果是现在的范婉婉的话,能早点要一个他们两人之间的孩子,也未必是件坏事。
想到这里,慕容珏嘴角一挑,“去承乾宫传个口讯,说朕今夜就歇在承乾宫了。”
“是。”
蒋公公领命而去。
“怎么办?”
蒋公公来这边传口讯的时候,范婉婉正在用晚膳,一听到慕容珏等下要过来,她塞着一嘴韭菜煎饺,愣愣地看着李嬷嬷,下巴上还沾着几滴酸辣白菜的汁水,眼神分外无辜。
别说范婉婉嘴巴里了,现在整个承乾宫,都弥漫着韭菜的气味……
幸亏慕容珏不是这会儿就过来,不然指不定直接就把人熏出去了。
李嬷嬷已经不想去搭理自家这不着调的皇后,直接气势非凡地开始统筹指挥,“容秋,去把紫檀柜里那套烟霞色镂空百蝶穿花夏装拿过来!惜夏,去取今年的新茶!再烧一桶冰泉水!”
“……嬷嬷,就算慕容珏来了要喝茶,也用不了直接烧一桶吧。”
范婉婉在一旁弱弱地开口,慕容珏是人哎,又不是牲口,一桶水还不把他灌成葫芦?
“娘娘不必担心,这水不是给皇上喝的。”
李嬷嬷抬手,笑眯眯顺了顺范婉婉的长发,“是给您准备的。”
纳尼?!原来要被灌成葫芦的不是慕容珏,是她自己!
情况更糟糕了好吗!
以她的理解能力,完全看不出哪里能叫她“不必担心”来啊!
范婉婉立刻捂住嘴,露在外面的双眼满满都是对李嬷嬷这种不人道举动的控诉,顺便祈祷一下惜夏动作不要那么快,最好等慕容珏来了她的水还没烧好。
可惜上天显然没听到她的祈祷。
“嬷嬷,茶取来了,水也烧好了。”
不到一刻钟,惜夏就托着一大罐茶叶走进来,身后跟着两名小宫女,抬进来一个半人多高的桶,桶里冒着腾腾热气。
半人多高……的桶……
范婉婉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