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着耳机听了一会儿节奏,突然听到林然说道:“上回的心得,朴绘里有没有回复你?”
提起“心得”两个字,李兰君立刻一阵揪心。
上回他结束“搬运工”的工作之后,因为实在太累当天晚上还没来得及写一个字就趴在床上睡着了。
第二天睡醒的时候已经到了中午,打开手机一看自己错过了时间吓得一个激灵从床上蹦起来,等到想要给朴绘里解释的时候,看到自己发给她的消息简直想死的心情都有了。
赶紧发消息道歉,一鼓作气写了一篇三千字的小作文上交给她,结果抱着手机一直到半夜都没有收到任何回复。
凌晨五点的时候才听到楼下大厅的门响。
他和林然两个人同时冲出房门,连滚带爬地赶在朴绘里进屋之前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李兰君想到自己那条蠢得要死的消息,站在她面前低着头肯定不敢说什么,林然却也不知道为什么跟他一样一声不吭地低头站着,仿佛两个做错了事情等着老师训斥的小学生一样。
朴绘里看着他们两个从楼梯上下来的时候连滚带爬要死要活的样子,知道他们两个因为搬运工事件正痛不欲生,倒也没打算再为难他们,看了两个人一眼之后留下一句“明天晚上给你们第二个任务”就走开。
林然和李兰君这才知道自己没被淘汰,如释重负地回去躺尸。
本来以为这世界上不会有比搬运工人更辛苦的工作了。
却没有想到朴绘里的脑回路真的千奇百怪。
“去隅田川的岸边住三天,上交心得。”
刚收到这条信息的时候,李兰君还暗中庆幸了一下终于不用再做大苦力。
等到搜索出来隅田川是什么地方的时候又开始觉得犯难。
穿越东京的河流全长二十三点五千米,别说居住了就算观光也不一定能在三天之内逛完岸边所有的风景。
在岸边住三天倒是容易得很,可问题的关键是朴绘里为什么要让他们去岸边住呢?
两个人合计了一晚上总算确定了一点那就是朴绘里绝对不可能那么好心让他们去住酒店,于是一大清早去体育用品店买了户外用的帐篷和睡袋,顺便买了一大堆吃的东西,来到高架桥下可以露天住宿的河水边。
从这个位置可以清楚地看到对面东京都市高大的建筑群,只可惜今天下了太过滂沱的雨。
李兰君窝在帐篷里如实回答林然的问题:“她没回我。”
林然从被窝里抬头看他一眼:“真的假的?”明显的不信。
李兰君知道他的怀疑,有点生气:“没回就是没回,我骗你干什么。”
林然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问他:“李兰君,朴绘里对你都算是天赐了你还抓不住,你是真傻还是假傻?”
李兰君不懂:“你什么意思。”
林然知道他是真不懂,也无意点破他:“算了,以后你就明白了。”
回头看着头顶上被雨点砸得噼里啪啦的帐篷,忍不住问道:“你说她叫咱们来这里住到底是什么个意思?又不是拍野外探险的真人秀。韩国人真他娘的麻烦。”
李兰君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
但怎么想都觉得朴绘里并不像是真正的韩国人。
正疑惑的时候,帐篷的门突然被人使劲地锤了两下。
林然吓得一个激灵从被窝里坐起来,李兰君也吓了一跳,清了清嗓子,用日语问:“请问是哪位?”
外面传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井上だ。”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李兰君爬过去打开帐篷的门。
一个白花花的脑袋很快从打开的缝隙中钻了进来,不算年轻的脸上满是皱纹。
正是今天白天他们搭帐篷的时候走过来跟他们打过招呼的流浪汉井上先生。
日本社会本来就有不少的流浪汉,住在隅田川沿岸的更多。
李兰君他们帐篷的不远处就竖立了不少大大小小的简易帐篷,都是流浪汉们的居所。
井上先生是住在他们隔壁的一位老人,有自己收拾得非常整洁的一个小帐篷,今天上午看见他们两个人在这里搭帐篷的时候,问清楚了情况,还给了他们许多在隅田川附近过夜的建议。
李兰君用自己有限的日语能力听了个糊里糊涂,说了谢谢之后跟他道别,根本没往心里去。
没想到他在这样的大雨的深夜里又跑过来,第一反应是他自己的帐篷塌了,也要来这边住。
正想着要找什么样的借口拒绝才好,却见井上只探进个脑袋就停住,并没有进来的意思,紧接着很吃力地从帐篷外面拽进来一个什么东西,推到李兰君的面前,一边说着“寝る”,一边将双手放在自己的脑袋旁边做出睡觉的样子。
李兰君一下子认出来那是自己的睡袋,惊讶地合不拢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人已经退了出去,还贴心地帮他们从外面拉住了帐篷的门。
林然也没想到会是这样,愣了一会儿之后,劝李兰君:“外面雨这么大,别出去了,明天再买点东西给他道谢吧。”
李兰君想了想也是,加之折腾了这两天实在有些筋疲力尽,拉开自己的睡袋蒙着头就呼呼大睡。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听到林然喊自己的名字。
李兰君迷迷糊糊地问,问:“几点了?”
林然使劲推了他一下说:“你快起来。”
李兰君这才勉强睁开眼睛,发现帐篷里仍旧一片黑暗,忍不住问道:“怎么不开灯——”
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林然紧张的“嘘”声,李兰君被他不同寻常的反应吓到,终于清醒过来。
安静地坐起身来听到外面已经小了很多的雨声中夹杂着什么人凄厉的惨叫,忍不住问道:“外面是有人打架吗?”
林然白了一他一眼说:“打架可不是这个声音。”完了飞快地穿起外套,从角落里拿出一根棒球棒,把手机扔给李兰君,“你会日语,万一有什么事就报警,我出去看一眼。”
李兰君被他的架势吓到:“你这是要去打架吗?”
林然再次白他一眼:“架都不会打,你他妈还是不是男人?”
说完提着棒子冲出去,李兰君赶紧穿衣服。
凌晨三点的时间,滂沱大雨早已变成了飘洒的细雨。
对岸的东京大楼顶部的广告牌上散发着微弱的光芒,头顶的高架桥上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林然一出帐篷就看到远处两个不算瘦小的年轻人正拿着棍子朝着躺在地上的一个老人使劲地殴打,提着棒球棒飞快地走过去,看到那两个年轻人脸上带着一个惨白的面具跟鬼一样,心里不由得怵了一下,但一眼看到老人身下已经被雨水冲刷的血迹,立刻觉得心头火起。
大骂了一句:“我草你妈!”
提着棒球棒就冲了过去。
林然身高1米82,又是比较野气的那种长相,平时什么都不说,只要垮下脸也能吓得路人全都绕边走,更别提是正在火头上的现在。
那两个戴面具的人一看到他恶鬼一样凶神恶煞地冲过来,扔下棍子拔腿就跑。
林然当然不会放过他们,先一脚从背后踹倒离他最近的那一个,紧接着一棍子抡向跑在最前面的那一个。
最前面的那人一低头躲过他的攻击,不知道怎么了,突然扭头提着自己的棍子就往林然脑袋上打,结果还没出手就被林然扭住了手腕,大叫一声扔掉了棍子。
林然冷笑一声,朝他屁股上狠踹了一脚,紧接着在满是雨水的水泥地上猛踢他了几下这才觉得解气。
结果一回头发现之前那个已经跑了,气得大叫。
李兰君听见声音早就跑出来,一边查看那个老者的伤势一边打着急救电话。
一抬头看见林然一个人大步走过来,他身后那个戴面具的人捂着腿一瘸一拐地逃走,不由得问道:“你就这么把他放跑了?”
林然冷笑:“不然呢?把他打死吗?还是把他抓起来?我他妈又不是警察。”
李兰君道:“你现在放跑他,他以后还会再来的。”
林然说:“关我屁事。”
李兰君被他怼得无语,低下头去看着老人的伤口,把自己的外套叠起来放在他的脑袋底下等着救护车来,自己也不敢乱动他。
旁边的流浪汉们听见了动静陆续出来,有人走过来帮忙撑伞,也有人拿着急救药品走过来。
林然看着闹哄哄的一片觉得心烦,转身自己沿着河岸在仍旧飘洒的小雨中散步。
不知道走了多久之后突然收到一条短信。
他打开手机看到来自朴绘里的信息:“歌舞伎町,救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