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戚思田闭上双眼那一刻，段玉路眼里闪过阵阵惊讶，忍不住转头望乾清宫里看去。高手过招，最怕就是分心，刘小小抓住机会，一掌击在他头上。
“咔嚓”，是脑壳碎裂的声音。
本体死亡，分身也跟着消失，两把铁尺同时落地，“咣当”。
她没再去管段玉路，脚尖一点，跃入乾清宫，轻飘飘地落到林壮壮身畔。
“走了，去找皇帝。”林壮壮淡淡地说道。
皇帝会是怎样一个人，是威势摄人，还是像普通人一样，有着喜怒哀乐。
为什么自己跟戚思田打了这么久，皇帝一点动静都没有？
他心中满是疑问。
乾清宫，西暖阁。
屋里点满蜡烛，昏黄烛火照亮整一间阁屋。
玉床，青纱帐，帐中坐着一个人影，看样子他已经在这里等很久了。
纱帐被一只手掀开，黄袖子——龙袍。看来这人就是皇帝。
明知有人来杀他，他一不呼唤卫士，二不逃跑，反而留在这里，为什么？林壮壮越来越不懂。
“断龙之子？”帐中传来一个浑厚的声音。
“屁民而已。”林壮壮说道。他不喜欢断龙之子这个称呼，他只是个莫名其妙被拉过来的路人。
“扑通”，刘小小突然跪倒在地，对帐中人道：“吾皇万岁”
林壮壮本就疑惑，现在看了她的反应，更加一头雾水了。
大姐，我们不是来杀皇帝的吗？你跪什么啊，莫非想中途反水，给皇帝做个小嫔妃？
这时，纱帐被完全掀开，烛光洒进里边，照亮皇帝的脸，林壮壮看了，嘴唇一阵哆嗦，脚步不禁连连后退。
他震惊了。
帐中人的脸，他只匆匆见过一面，但还不至于忘记——阿愁，那个让他去杀皇帝的人。
怎么回事？难道说阿愁和皇帝是双胞胎吗，为何两人长得如此相像？
不过，他们压根就是同一个人，当初他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阿愁左手尾指上有些畸形，而皇帝左手的尾指，赫然也是微微畸形的。
他不相信天下会有双胞胎，连这种特征都一模一样。
林壮壮试探性地问道：
“阿愁？”
“是朕。”
“皇帝？”
“也是朕。”
林壮壮耸了耸肩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成了，这人脑子瓦特了，现实版我雇人杀我自己。
大哥，你想死还不简单吗，你那么多妃子，每天不眠不休搞娱乐节目，保证一周不到就顶不住，嗝屁升天。
所以特意把自己拉进来，折腾一番是干嘛啊。
“段玉路你见过了吧，他那招身外化身，朕也会，那天你看到的，只是一个分身而已。”阿愁说道，“除了阿愁，朕还有另一个名字，朱由检。”
林壮壮没有说话，抓过桌上瓷壶，仰起头就将里面的茶水往嘴里倒，他想要冷静一下。
“想不想知道原因？”阿愁说道。
“搞快点。”林壮壮说道。
“朕跟你讲个故事。”阿愁说道。
崇祯十七年，李自成攻入京城，他心生绝望，自缢于煤山。
但他没死，戚思田及时赶到，将他救下。“大明的江山不能就这样亡了。”戚思田是这样说的。
他受了鼓舞，便随戚思田走了，任命他为内阁首辅。后来人们在煤山发现的那具尸体，不过是身外化身而已，留下来，只为掩人耳目。
而后鞑子攻进来，汉人江山易主，戚思田联合天地会，欲图反清复明，但屡次败北，终于心灰意冷，两人乘船出海，遁走他国，借着郑和留下的地图，一路往东南驶去。
和他们一同出海的，还有戚思田行李中的万龙印。
“大明的江山不能就这样亡了。”
这是他噩梦的开始。
万龙印是明朝皇室，一名归隐的高人打造，里面有一个小世界，将神州土地都复制进其中。
为了不让人打扰，戚思田修建了一个坚不可摧的墓室，挟持他进里面，将万龙印打进他身体，封入棺材，随后两人的灵魂也一同来到万龙印的世界。
戚思田意图在这个世界中，让大明的基业千秋万代。
除了他们两个，万龙印中还囚禁了千万民众的灵魂，他们记忆被抹除了，以为自己还活着，依然照常生活下去。
这样虚妄的千秋万代，真的有意义么？
而且这个世界，每隔二十年就会重启一次，所有一切都回到起点，重新开始。就像一个循环怪圈，无论你怎么奔跑，都只会回到原来的地方。
没完没了。
他被戚思田软禁在宫中，日复一日地批阅奏折，陪他玩君臣游戏。
他试过自杀，但每次身死，世界就会马上重启，自己也会跟着复活。
想死都死不了。
要结束这一切，除非有人携带断龙剑过来，将万龙印刺碎。
而且这人一定得是外来者，和这个世界毫无干系。
因为万龙印里的灵魂，都签订过契约，体内蕴含龙气，确保在这个世界里灵魂不灭，每次重启都能轮回重生。
但体内有龙气的人，是不可能拔出断龙剑的。
只有外来者才能。
林壮壮就是被他选中的那个人，所谓的断龙之子。
阿愁从床上下来，走到林壮壮身前，敞开双臂，说道：“来吧，把断龙剑刺入朕的胸膛。”
“刺进之后，会怎样？”林壮壮问道。
“朕会真正地死去，万龙印里面的人也会得到解脱。”阿愁说道。
林壮壮凝视阿愁许久，又转头看向刘小小，她点了点头，握住断龙剑的剑鞘，对他说道：“拔剑吧。”
“原来我努力这么久，竟然是为了亲手送你们去死。”林壮壮茫然道。
“人总是要死的，不死才是一种诅咒。”刘小小说道。
“你也会死吗？”林壮壮说道。
“我早该死了。”刘小小说道。
屋外好像下雨了，淅淅沥沥的。
林壮壮沉默良久，突然，金光一闪，手的残影仍在胸前，剑尖已刺入阿愁的心脏之中。为了让阿愁免受痛苦，这剑出手很快，干脆利落。
“很好，断龙之子，很好。”阿愁轻轻拍了拍他的手掌，微笑着说道。
雨下得更大了，雨柱不断扑打纱窗，确实下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