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畅自然不知道自己和双林书院比试的事已经惊动了耿定向。
在颜畅看来，这最多就是两个学校之间的一次考试比拼，有什么呢？现代学校经常有XX地区N校联考，比如江南十校联考、江苏三校联考、江苏百校大联考……如此种种，多了去了，要是这都能惊动教育厅领导，那领导不得烦死？
更多的，颜畅把和双林书院的比试当做学校扬名的机会：不都说双林书院厉害吗？那就让你们看看哪家书院更厉害。
第五天，也就是崇正书院第二次模拟乡试的当天，顾彦成、黎子明和胡永利三人还留在书院监督学生考试，秦焦裕、颜畅、秦雀儿，连同来福、香茗，已经乘车前往南京城。
重译楼，是当初沈万亿和颜畅约好的地方。
距离重译楼还有些距离，马车却已经慢了下来。
察觉马车速度放慢，而且周围的声音越来越大，颜畅掀开帘子，“这么了？”
话没问完，颜畅已经说不出话：前方黑压压的都是人头，堵得压根走不动。
这才一会儿功夫，马车周围已经挤满了人，来福已经不敢挥鞭子了——开玩笑！这一鞭子要是挥下去，一路踩过去得多少人？
“今天是什么节吗？”
“应该不是吧。”记忆里今天不是什么特殊日子，可看到这么多人，秦焦裕也有些不确定，当下叫住一个路人，“今儿是怎么了？这么多人？”
那人还想往前挤，冷不丁被秦焦裕拽住，本来有些恼怒，可一看马车边上坐着的香茗，眼睛都直了。
来福见那人一直死盯着香茗，急忙挡在香茗身前，“瞅什么瞅？哈喇子都流出来。我们老爷问你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听见了。”那人下意识的擦了擦嘴角，这不擦不要紧，一擦袖口湿一片，“什么哈喇子，这是汗，大热天谁不流汗呐。”见来福脸色已经不好看，那人急忙道，“刚进城？”
秦焦裕还想好好说话，来福见他还想朝香茗看，一把就拽过衣襟，“别废话，说！”
瞧来福对香茗那般模样，颜畅也看出些花样来。
颜畅本来不想多说什么，可那人眼睛又朝车厢里看。车厢里是谁？可不是秦雀儿么！颜畅立刻劝住来福，“来福，不要这样。”
男人呵呵一笑，“你们家老爷可比你这个赶车的下人懂规矩多了……”
那人没说完，颜畅带着笑，开口便打断了，“你看这人来人往的，后面的人都想朝前面挤，你这时候要是摔倒了，后面的人是会从你身边绕过去呢，还是直接从你身上踩过去？”
现代社会只要碰上大型活动，安全部门都得提心吊胆，为啥？防火防盗防踩踏啊，要是贴着湖，还得防溺水。
那人明显听出了颜畅的话外之音，惊道，“你你你……”
“我什么我？”颜畅努力使自己显得慈眉善目一些，“你这要是倒下去，后面的人踩你身上，踩死了算谁的，那谁也说不清，是吧？”
那人算是明白了，这马车里坐的就是群土匪。咽了口吐沫，声音都变得有些结巴，“沈、沈万亿搞了个活动……”
那人连说带比划半天，颜畅等人才明白为什么会有今天这幅‘盛况’。
颜畅当初要求沈万亿大加宣传，更多的是想在书院之间打响名声，附带沈万亿这些富商圈子里搞出点动静。颜畅这么想，可是没说出来，于是，沈万亿就按照自己的想法搞了起来。
不过四天时间，双林书院要和崇正书院比试的事情在南京城已经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要说书院间的比试，本来是读书人该关心的，可沈万亿硬是把这事做成了全民运动。
沈万亿号称沈半城，一方面是指财产，另一方面也是指产业。俗话说三百六十行，沈万亿名下店铺至少牵扯到一百八十行。换言之，南京城居民只要买东西，几乎都免不了要和沈家店铺打交道。
“两家书院比试，选择一家，一百文，只要压对了，到沈家名下店铺买东西可抵一两银子！”
颜畅听着感觉不对，“一百文，压书院输赢，只要押对了，去买东西一百文抵一两？”
“是啊。但是一个木牌、一个物件只能抵一次。”说着，那人从怀里掏出一块木牌，上面还有一个数字，“凭牌作证。”
颜畅听了已是吐血，‘我怎么感觉他像是借机营销呢。’因道，“你们都压了谁？”
“肯定是双林书院呀，这还用想吗？”
颜畅的脸已经发青，“你们就不怕押错了？”
“不怕。押错了，当初的一百文可抵九十文。”说着，那人又道，“两家书院相差那么大，怎么会压错呢！这和白送一样呀，沈大老板真是好人呐。”
颜畅已经听出味来：沈万亿等于是借两家书院比试的事推出一个营销活动。一百文一张……嗯，月饼券一样的东西，或许说抵押券更合适。总之，你要是押对了，这抵押券就是一两银子；押错了，这抵押券就是九十文。对于一般百姓来说，要么赚十倍，要么亏十文。最重要的是……比试结果在这些人看起来很明显，基本不存在压错的情况。
沈万亿敢这么做，等于认定自己要输，颜畅也是一笑，“沈万亿这么搞就不怕亏死？一百文抵一两。”
“限量一万，只有明天买东西才能抵，过期不候。而且米粮面油这些都是论斤为一，你也不能一次买一两银子的米面。沈大老板讲善心，咱们也不能不讲良心，咱们都是看好了东西才去压的。”
颜畅算是明白了，这就和现代的限购一样。现代有身份证限购，可以限制每个人的购买数量；古代没那技术，卡不了人，只能卡数量、卡时间。
秦焦裕点头，“知道了，去吧。”
待那人离开，秦焦裕才缓缓道，“这个沈万亿真是会赚钱呐。一个物件只能抵押一次，也就是……至少得买价值一百文的东西才能不亏。”
颜畅也明白秦焦裕的意思：别看古代电视剧动不动就是扔银子，对于寻常百姓来说，银子还是不常用到的东西。
沈大老板讲善心，咱们也不能不讲良心……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一人讲良心，能保证所有人都讲良心？没听刚才那人说吗？都是看好了东西才压的。说白了，寻常百姓基本消费不起单价一百文以上的东西。现在沈万亿搞这么一出，而且卡死了米面油粮那些，也就是让老百姓去买单价一百文以上的东西……都是老百姓平时舍不得买的东西！
但老百姓什么东西舍不得买？那东西标价一两，他成本能是多少？老百姓看起来是花一百文买了一两银子的东西，可实际上……说不定是在帮沈万亿清库存呢！
简而言之，崇正书院和双林书院的比试，活脱脱被沈万亿搞成了购物节。
“被沈万亿卖了了，还说他是好人，这搞的比马云双十一还那啥。”颜畅嘀咕一句，看向秦焦裕，“老丈人，你带了多少银子？”
“五十两，怎么了？”
“还能怎么，去买呀，押对了赚十倍，可惜你带少了，只带了五十两，你要是带了五百两，那一转手可就是五千两银子啊。”
一两银子现在能买两石米，差不多就是三百七十斤。秦焦裕这五十两银子已经是一笔巨款，这时候带出来说不定还有其他用处。
“都拿出来买吧，限量一万，也不知还剩下多少。”
“你没听那人说吗？一个物件只能抵一次，五十两就是五百个，你买什么东西买五百个？”
“打首饰！”自从说要和双林书院比试，几乎所有人都认定自己要说。虽然说装猪吃老虎很爽，可你一直被人看不起，搞得自己有多差劲似的，那滋味也不好受，“我就打一两银子的首饰！我打他五百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