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八阵图?那,那不是诸葛亮,用来围困陆逊十万大军的法阵吗?”阿诚突然兴奋地叫嚷了一声,一提起诸葛亮,他两眼直泛光,就好像见到了心目中的偶像,顿时来了兴致,浑然不觉疲惫了一样。
廖悦心中诧异,没想到阿诚一个日本人,不但听说过诸葛亮,还能说出有关的典故,不禁对他刮目相看起来。
不过廖悦马上就明白过来,日本人对三国文化的热衷程度,似乎不比中国人自己差多少。日本人普遍崇拜三国时期的英雄人物,觉得他们忠君为主,慷慨赴死的大无畏精神,与自己的武士道文化相似,逐渐地就形成了一种偶像崇拜。
所以对于那个时期的典故,自然也不会陌生了。
“那你说说看,这八阵图如何破解?”看到阿诚一脸兴奋地凑了过来,廖悦好奇地询问他道。
廖悦不清楚阿诚对于八阵图,究竟了解到何种程度,心中颇有些期待,打算先听听他的说法。
阿诚看了一眼花瞳,感觉自己终于有了表现的机会,当下唾沫横飞,侃侃而谈起来,话都说得利索了起来。但是听着听着,廖悦意识到,阿诚像是在说评书一样,将三国演义里的桥段演绎得绘声绘色,一个劲地吹捧八阵图如何神奇,诸葛亮如何厉害,只摆下一堆石头阵,就能阻挡东吴大军的前进。
“行了,不用再说了。”廖悦一摆手,打断了还在滔滔不绝的阿诚,他此刻有些心烦意乱,本以为能找到一个人一块商议对策,没想到阿诚倒好,尽说些打击大伙士气的话。
廖悦看向了花瞳,花瞳知道他要问什么,还没等他开口,就微露歉意地摇了摇头,说道:“那个用来隐藏村子的阵法我是知道一点,但是八阵图,我真的一窍不通。”
廖悦心中暗叹了一口气,最后再看向阿帕奇时,就见到他正摸着脑袋,一脸疑惑地问:“你们都在说些什么?我怎么一点也没听懂,这比我们部落里的华人酋长教我们的,复杂得太多了。”
“完蛋了。”廖悦只觉一阵绝望。
现在的场面是廖悦最不愿意见到的,连一个可以商量的人都没有,要是他的死党猴子在的话就好了,起码可以两人一起讨论,总比他一个人瞎琢磨要强。
廖悦定了定神,稍微整理了一下思路,也不管其他人能听懂多少,都打算给他们普及一下。
“八阵图是三国时期诸葛亮所创的一种奇门遁甲阵,分为生、伤、休、杜、景、死、惊、开八门,循环往复......就好比我们每每遇到的八条通道一样,其中只有一个生门才是正确的,其他各门都是错误的。”
众人听完后一脸疑惑,廖悦看得出他们应该是没听懂多少,但是他能肯定,他最后的解释众人一定听懂了。
“也就是说,这些通道像迷宫一样,我们只能从八条道路中选出正确的一条,是这样吧?”阿帕奇似有所悟地点了点头,问道。
廖悦默默地点头回应。
“这应该不难吧,我们只要一个一个地尝试,最终肯定能找到正确的路出去。”阿帕奇似乎很有信心。
廖悦摇摇头,表情严肃地说道:“进入错误的门后还会重新遇见新的八门,周而复始,生生不息......而且,死门绝对不会浪得虚名的,说不定暗藏了机关陷阱之类......我们运气还算不错的,刚才一直闷着头乱闯,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好运终有到头的时候......”
阿帕奇还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廖悦凝重的神情,直接把话咽了下去。
众人面面相觑了好一阵,最后所有人都用同样的目光看向廖悦,意思是说,他们都爱莫能助,往下的路该怎么走,只能由他自己一个人做决定。
廖悦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在一旁寻了个干净平整的地面坐下,用军刀在地面上大致刻画了他们刚才走过的路线图。他们都是朝着三个截然不同的方向,沿着直线一路走下去的,却都最终回到了这里。如果真如他猜测那样,通道其实有着细微的弧度,那么他们其实是在不同的大圆环里绕圈,而且这些圆环都有交汇处,形成一系列复杂的枢纽地带。
画着画着,他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其实他们正处在八阵图的中心位置,不管往哪个方向走都会遇到八个选择。他估计,必须要正确地连续走对八次,他们才有可能离开这里。
撇开八阵图不谈,如果他们按照概率来碰运气的话,那么第一次成功率只有八分之一,第二次降至六十四分之一,连续八次的话,天哪,少于千万分之一!
廖悦心中惊骇,心想如果使用人海战术,一个个路口去尝试,那得需要多少人才行?别说他们只有四个人,就算有十万大军在这里,那也不够啊!
廖悦冒出一头冷汗,似乎能体会到当时被困在八阵图中的东吴大将陆逊,会是怎样一个憋屈的心情。
三国演义中著名的桥段,诸葛亮在鱼腹浦摆下八阵图,困住陆逊的十万大军,一直都被世人吹得神乎其神。廖悦每次读到这里时,都摇头表示不信,总觉得是文学的夸张手法,心说古人也太能吹了,八阵图要是这么厉害,蜀国早就一统天下了。
后来,他无意中在他爷爷的藏书中看到一段很有意思的评述,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风水大师留下的,那人和徐霞客一样,喜欢游历天下,遍访名山大川。
他曾在游记中写道:孔明之八阵图,真乃鬼神难测也,非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不可大成也。天时者,气也,幻变莫测;地利者,石也,惑人心魄;人和者,术也,虚实难辨。集气之幻,石之奇,术之妙于一体,无怪陆伯言无望川蜀之地矣。
这段笔录的大体意思是说,诸葛亮的八阵图并不是轻易起作用的。只有像鱼腹浦那样天气变幻,奇石遍布的地方,再配合八阵图,必须集合天时地利人和三种要素,才能起到困死敌军作用,这样陆逊(字伯言)就再无法驱兵入川了。
廖悦当时觉得,这样的言论很有独到之处,它点出了八阵图的利弊所在,只能用于被动的防守。而且,如果敌人事先知晓,刻意避开,那也没有用武之地了。
当时,廖悦对于这位风水高人提出的,“地利者,石也,惑人心魄”这一句很是费解,他一直想不通,世间真有那么一种奇异的石头,可以做到惑人心魄?
现在看来,那位风水大师确实点到关键之处,地利中所需的石头,必须是那种可以迷惑人心神的奇石,如同这里的黑石一样。而后人往往只关注了八阵图的玄妙之处,却忽略了幻石的作用。廖悦估计,很大程度上,是因为幻石的磁场起了决定性的作用,他才不相信,随便垒起石头堆就能困住十万大军......
当时,他爷爷藏书中,确实是有一幅后人揣摩出来的八阵图,但是廖悦只匆匆看了几眼,觉得太过深奥,没有仔细研究,现在想来,真的有些后悔。
不过他也释然了,这深奥的八阵图哪是随随便便就能领悟的?如果没有高人指点,以他的水平,潜心研究个十年八载的,或许会有小成,要破解这里的阵法,也有很大的把握。可是眼下,众人就剩那么点补给物资了,他们根本撑不过一个星期的,水一旦耗光,两三天他们就得完蛋。
“看来,想要破解阵法,绝对是不可能的了。”廖悦有些沮丧,掏出烟一根根地抽了起来,其他人看到他这副模样,也知道他一时无计可施。
这时,阿帕奇走了过来,又递给了他几根烟,廖悦一看,是那种印第安人特制的烟草,他以前也尝试过,十分有劲,当下也不客气,点上吸了一口,感觉大脑一下子清晰了不少。
“要是实在没办法,还是按我的方法尝试,一个个探下去,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们在这里等着。”阿帕奇脸上依然很乐观,似乎没有什么东西能让他畏惧,如同他的名字一样,勇往直前,绝不退缩。
廖悦摇了摇头,说道:“八阵图没有那么简单,万一你离开后又被困到了另一个地方,那我们的希望就更加渺茫了......总之,我们这个团队绝对不能分散。”
阿帕奇听他说得如此慎重,只好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好吧,进遗迹之前,亨利让我一切都听你的。”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都无聊地休息起来,廖悦一直在冥思苦想,偶尔看到伙伴们投来询问似的目光,都无奈地摇头回应过去。
地面上已经被他划得乱七八糟的了,还掺杂着不少烟头,廖悦一直不死心,想凭着以往的一些记忆,试图参透八阵图,但是越想他就感觉脑子越乱。很多次他都想放弃,但是又理智地坚持了回来,他咬了咬牙,心说让他坐在这里等死,他绝对不甘心。
又过了一段时间,廖悦放弃了用正常手段去破解八阵图的念头,而是用他擅长的逻辑推理去考虑眼前的问题,想着想着,确实让他发现了一些以前没有察觉到的线索。
邓警官曾经告诉他,在考虑一个案件时,首先要从对手的动机开始着手,如果能发现案犯的动机,对于破案绝对有着决定性的作用。
他不禁思索着,筑路华工在这里布置八阵图的动机是什么?遗迹里到处遍布着古老的巫术,还有让人迷失的磁场,如果他们几个不是有抵御措施,一般人进来早就中招了,难道当时的工人们觉得这些还不够,还想加上第三重保险?这显然有些多此一举,不符合逻辑。
他仔细回忆之前发生的事,突然想起亨利曾经告诉过他,上世纪初时,一群筑路华工隐藏了身份,参与了曼哈顿首条地铁的修建工程,在遗迹中铺设了大量的铁轨。他这才留意到,这些工人似乎也有自己的办法在这里来去自如,或者说,在当时,遗迹中的巫术和磁场可能是失效了,而他们为了不让外人靠近遗迹,在铺设铁轨的同时,暗布下了八阵图。
“没错了,他们打算长期在遗迹中开采黑石,用这样的方式掩人耳目......如此一来,能精通奇门遁甲的,又有精湛的盗墓手段的团伙,也可能只有那么一个了!”廖悦大脑飞速运转,很快联想到了一切,立时目光炯炯起来。
“爷爷信中和齐老头口中都曾经提到过,带领墓语百家前来曼哈顿盗墓之人,正是我的高祖父廖奇胜,第一位华人伯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