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袁盎府邸前厅。
袁盎与应高二人隔了一张几案对饮。
袁盎一边为应高斟酒一边说话:“应兄,老夫知道你是大王面前的大红人,老夫今天特意地请你来,还为了关在牢里的那两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
应高:“你说的可是枚乘和邹阳那俩小子?”
袁盎:“不是他们还是谁?事情都过去了,大王何必跟他们沤气呢!”
应高:“那俩小子,不是我应高不给老兄面子,你管他们做甚?”
袁盎:“大家都是江湖客,山不转水转,说不了哪会儿谁就用着谁了,平素落个好人缘,能拉一把是一把,人都是有情谊、知恩图报的,人在江湖,凡事多磕头少放屁,救人等于救自己嘛!”
应高笑他:“难怪人都说你袁盎是个大善人,大好人!原来如此会做人!不放弃任何一个机会。”
袁盎:“袁某自己心里明白,咱也算不上什么善人好人,只不过凡事多替人周旋,给别人留条路便是给自己开条路罢了。”
应高:“要说你老兄在大王那里比我应高可有面子,你去跟大王说说,放他们出来就是了。其实据我所知,大王早已经把这俩人的事给忘了!”
袁盎:“此一时彼一时,老夫现在不行喽!大王恨朝廷恨得咬牙切齿,无奈天高皇帝远,大王够不上朝廷,竟拿老夫当了替罪羊,我现在跟大王一说话他就翻脸,罢罢,我还是不要去触这个霉头,说不好再让他恼了,由着性子拿人作法,白白送了两条性命,我岂不行好不成反作恶?”
应高:“那还不好办?你答应随了他,跟大王一起干不就得了!他可是巴不得呢!”
袁盎:“哎呀,老兄,你以为我不想啊?可我那家眷可都在长安呢!我要一个人怎么都无所谓,跟谁干不是干呢!怕的就是咱这儿但有那么一点风吹草动,朝廷便拿了咱的家眷说事儿,咱就再怎么想跟着大王成就一番大事,也得顾着家里那一头不是么?况老夫年岁渐长,看看也到了解甲归田的岁数,总得想个叶落归根吧?”
应高:“大王不早说了嘛!只要你肯干,家眷不用你操心,全部给你弄到广陵这里来。”
袁盎:“哎呀!话是这么说,哪里是容易的?朝廷即是叫你来吴地做这个裸官,自是拿你的家眷做人质,早就防着你呢!你以为朝廷就那么好对付?”
应高:“那倒也是。算了!你说的这个事我可以帮你去跟大王提一下,不过,你也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袁盎笑:“哦?应兄还有条件?这点事还得拿个条件换换?”
应高:“那当然!不然大王那么好说话?”
袁盎:“算了算了!我跟他们一不沾亲二不带故的,何必还得搭上点什么。”
应高:“你这人!我还没有说,你知道是什么条件?”
袁盎:“不管什么条件我都不干了!划不着嘛!喝酒喝酒!”
应高:“那好,喝酒!不干算了。”
袁盎:“唉!我这个人呐,天生就是那爱管闲事的命!”
应高:“我就说嘛!你不会不干。”
袁盎:“真是划不着嘛!原本想把人捣腾出来呢,一不小心或许再把自己捣进去——说吧,什么条件?”
应高:“沉不住气了吧?你这个人我还是知道的——明说了吧——大王若是以后有一天真的要反——那也是迟早的事——你怎么说?”
袁盎笑了:“大王想反,那也不是一天两天了,过路人都能猜得到,这个不用你说,老夫心里也清楚的。”
应高头也不抬:“清楚就好。”
袁盎:“你以为我真是傻子啊!这些年,我不过睁一眼闭一眼罢了!”
应高朝他一伸拇指:“算老兄高明!”
袁盎:“别以为我糊涂。”
应高哈哈大笑:“你哪里是糊涂,你不过装糊涂罢了!”
袁盎:“这话也就跟你说哈——几十年了,他吴王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吴地励精图治为的什么?哼!我拿脚指头也能想得出来!”
应高:“算你精明!哎,你别跟我耍滑头,你还没有回答我呢?说吧,若是真到了那一天,你怎么说?”
袁盎:“那还能怎么说——好说呗!”
应高拿手点着他:“我就知道你这个老狐狸,滑得跟泥鳅似的——我问你,真到了那一天,你怎么办?你这会儿必须给我个话儿,不然,先前那些都是白说!”
袁盎仰脖吞下一杯酒:“你呀!还说你知道我,你知道我什么?老夫别的本事没有,装糊涂的能耐还是有的,以后不管广陵这里有什么事,老夫继续睁一眼闭一眼,这总可以了吧!”
应高:“保证不向长安那边通风报信?”
袁盎:“保证!”
应高:“到时候万一有事,朝廷那边怪罪下来怎么办?”
袁盎:“放心,我自有办法,当然,也得你老兄来配合配合。”
应高:“我明白。不过,咱可说好了!万一让大王发现你说非所做,心存二志……”
袁盎沮丧地说:“哎呀,那到时候,掉脑袋的就不是枚乘、邹阳他们,改换我得了!这还不行?”
应高:“一言为定?”
袁盎:“一言为定!”
应高:“干!”
袁盎:“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