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回头,就见梁王一身血污,疲惫不堪地从外面进来。芷兰急忙走过去,将他拉至侧殿旁边的一间书房,让他坐下,小声对他说:“大王,城外的情况怎么样?”
梁王颓然地坐在那里,叹息到:“情况遭透了!”
芷兰回头看了一眼芷蕙,对刘武道:“咱们小声些,妹妹今儿很累,刚好不容易才睡了。”
梁王于是压低了嗓门道:“寡人听说你们今儿上了城楼,王后还在城楼上晕倒了!”
芷兰朝寝殿那里望了望,摆手道:“刚刚大夫看过,说没有大碍。”谁知她那里一摆手,正好遇到梁王起身,就碰触到梁王的伤处,梁王不禁疼得吸了一口冷气。芷兰一见他那受伤的臂膀,脸上一寒:“大王你受伤了?”
梁王也朝她摆摆手,示意不要声张。
芷兰还是担心地小声道:“伤得重吗?有看过郎中吗?用药了吗?”
梁王朝她埋怨道:“寡人没事的,已经给郎中瞧过了。”
芷兰:“听说没有搬来救兵?”
梁王哭丧着脸道:“这城只怕就要守不住了!”
芷兰望着他,坚毅地说:“不!大王,无论如何,一定要守住!”
梁王摊开手:“你今儿在城楼上也看到了,叛军乌泱泱的,那么多,那么强悍!刘濞的那帮死士,一个个都是亡命徒!虽然我们梁兵也是个个英勇,可是双拳难敌四手,啥叫寡不敌众!?”
芷兰脸色严峻:“一定要另外想想办法。”说着话,她望着刘武那双凝视她的眼睛,不禁将身子蹲下来,拿过自己腰间洁白的丝麻绢子为他擦去脸上血渍,道:“我听说今儿大王要自己上去跟叛军拼命!”
梁王把头垂得更低了:“看这仗打得,早晚是个死!”
芷兰:“大王,这种时候,一定要沉着冷静。”
梁王忽然一头扑进芷兰怀里,哽咽说:“芷兰,梁国要完了!长安、大汉、母后、还有皇兄……芷兰啊!寡人真的不知道还能不能再见到他们,或许,全都完了呀!”
芷兰拍着梁王的背:“大王不哭,一定不会完的!”
梁王刷地抬头,凝望着芷兰:“好姐姐,你有办法的,是吗?”
芷兰望着梁王,眼神犹疑,片刻后点头。
梁王摇着她的手:“那你快说,快跟寡人说,有什么办法?”
芷兰仰起脸,望着天花板:“大王让我想想。”
梁王催促着她:“你说,你快说!”
这时玉儿忽然闯了进来:“大王,大小姐,二小姐醒了!”
“哦!”梁王犹豫着说:“寡人这就过去。”
芷兰遂推开他:“快去吧。”
城楼上,叛军仍是乌泱泱地攻城……
城内中军帐内,有梁卒进帐奏报:“叛军又开始攻城了!”
邓柏朝帐外问道:“去往昌邑的信差回来了吗?”
帐外有兵士答:“回中尉大人,信差回来了……”
邓柏:“怎么说?”
梁卒信差只是垂着头,没有答话。
梁王重重地叹口气:“别问了!没指望了!”说着拔出佩剑,怒气冲冲地就要往外撞,恰巧李仲和青儿,身后跟着男兵装扮的芷兰,一起来到中军帐前。
睢阳侯:“大王这是要……”
梁王顾不上回头,边跑边说:“他娘的见死不救的周亚夫,老子跟那刘濞拼了!大不了把这条命扔在这睢阳城下,看他周亚夫如何向朝廷交待!”
睢阳侯适时上前拦住:“大王!万万不可!”
刘武只管往前冲:“难道要我刘武坐以待毙、抑或举手向叛军投降不成?”
睢阳侯:“大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
邓柏也劝道:“大王!有臣在,就算是拼命也要邓某先舍了这条命!”
梁王情急之下猛力一挣,肩臂上的箭伤被他挣得一阵剧痛,他不禁小声呻吟一声。
睢阳侯见状惊讶道:“大王受伤了?”
梁王甩了一下头:“一点小伤。”
睢阳侯一施礼:“老夫请求大王先进帐歇息,李仲有话要与大王商议。”
“哦?”梁王盯了睢阳侯一眼:“睢阳侯有何良策,快快讲来!”
梁王被青儿和邓柏一边一个架着回到了帐内。
众从坐定,睢阳侯对周围瞧了一眼,梁王会意,吩咐道:“其余人等,帐外守侯。”
看着其他人都退下了,睢阳侯才说:“大王,想当初臣与那周太尉之父周勃相交甚厚,卖个面子前去讲情,求那周亚夫前来救援,料他或许看在世交的情面上……”
看看睢阳侯那白发苍苍的模样,梁王几分不忍:“办法倒还可行,不过爱卿年迈,睢阳城外到处都是叛军……”
他那里正犹豫间,就见芷兰上前一步:“大王,爹爹年岁大了,况在周亚夫面前又是长辈,多有不便,不若就派芷兰前去,或许可以劝得那周太尉早派援兵。”
梁王看了一眼她的男装,摇头道:“不行!”
芷兰一举自己手上的枪戟:“怎么不行?”
梁王皱着眉头道:“夫人,这可不是平时过家家闹着玩,这是要在两军阵前突破叛军防线才能到达百里之外的昌邑周亚夫军营,你知道外面多少叛军?那可不是一百二百,一千两千,那是几十万的叛军……”
睢阳侯也皱眉道:“兰儿别乱来,这是什么时候?”
“爹!”芷兰急了:“亏爹爹还从小拿兰儿当男儿教养,这关键时候,竟又当咱是丫头了!兰儿哪里是乱来?正经骑马射箭咱一样不比军中那些兵士差!?”
睢阳侯听着叹息一声,才又对梁王道:“要不大王就先让她试试?”
梁王仍然摇头。
芷兰着急道:“大王别再优柔寡断了!再说芷兰幼时也曾与那周太尉有过孩提之交,知他是个重情重义的,大王不妨就让父亲修书一封,料那周亚夫这点面子或许还肯给。”
梁王不觉松了口:“如果能行,当然甚好!只是……两军阵前,万马丛中,你一弱小女子,如何出得了这重兵围困下的危城?”
芷兰笑笑,低声说:“这个不怕,芷兰只要深夜一根绳索溜出城外即可。”
梁王瞧了瞧她,还是摇头:“即便你能够出得了这城,可这里到昌邑,还有一百多里的路程,那些叛军一个个如狼似虎的,你一个小女子,又怎么能行?”
未等他说完,睢阳侯便道:“这个大王无须多虑,老臣家里现有小僮青儿,身上有些功夫,眼下正好与兰儿一道前去。”
梁王仍有疑惑:“真的能行?”
芷兰着急地跺着脚道:“大王不能再顾及太多了?!”
睢阳侯也道:“大王不妨就让她试试吧。”
梁王只好点头道:“千万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