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推进，苗头
夜，慢慢袭来。
人们放慢了脚步，在人行道上蹒跚。咖啡厅里循环着早上的播放的Never Know，安泽凯将手放在玻璃窗上，感受着秋天的凉意。他正在犹豫，如何见面。是直接接上顾婉婷去池良哥店里，还是先去池良哥的店，再去跟顾婉婷会面。安泽凯从来不是婆婆妈妈的人，对自己这种优柔寡断，连他自己都嫌弃。
正在这时，手机短信响了，安泽凯打开短信，是顾婉婷发过来的。
“七点半了，你过来接我，再去找池良。”
合上手机，安泽凯长舒一口气。他自己知道在害怕什么，他害怕单独见池良哥会尴尬，他也害怕主动联系顾婉婷会令她误会。但是顾婉婷先张口，就避免了很多不便，或许这也只是安泽凯多余的考虑吧。
他启动车子，摇下车窗，静静地抽了一根烟，马上就要见分明了，事情不知道怎么就变成了这样。他恨不得那真就是一场意外，多种的揣测与怀疑，让人头疼又心累。随着最后的一点光亮渐渐熄灭，安泽凯摇上玻璃，驶向慧明小区。
顾婉婷站在小区侧门旁边，曼妙的身姿被白色的风衣团团裹住，但是并不影响，从远处看还是气质优雅的名媛。秋风卷起衣袂，美腿若隐若现。安泽凯调了个头，把车横在了顾婉婷的面前。
顾婉婷手里拿着巴掌大的小册子，不停地翻动，直到车子横在她的面前，她看也不看，直接拉开车门，坐了上去。
“坐后面！”
安泽凯厉声。
“安泽凯！你能不能温柔点对我？好歹我也是女人。”
安泽凯没有立即接着她的话，同时也没有开动车子，仿佛两个人就这么杠住了。顾婉婷狠狠的咬了下嘴唇，对付安泽凯真是又气又急。学校里的师哥都是追着顾婉婷，没想到安泽凯却油盐不进，在他的眼里，好像没有一丝魅力。僵持了几分钟，安泽凯没有好气的说：“不用我给你系安全带吧？”
“切！”顾婉婷不屑，自己系上了安全带。低头继续看着手里小册子。
安泽凯用余光瞟了一眼顾婉婷手里的手册，密密麻麻都是看不清的小字，还黏贴着奇奇怪怪的照片，关键是，顾婉婷性格那么狠辣的女人，竟然安安静静的研究工作上的事，也是一大奇观。
“看什么？”顾婉婷突然抛出的问话总是让安泽凯措手不及。
“你什么星座？射手吗？为什么总是问这么侵略性的问题？”安泽凯不甘示弱，用三个问句截断了顾婉婷的话题。
“看来你也蛮了解我的啊？而且这么快就适应我们之间的谈话方式，问吧，想了解什么？”顾婉婷毫不掩饰自己的感情。此时她合上手册，目视前方，坚定地眼神里没有一丝畏惧。是的，她就是这样一个女孩，直面自己，直面感情，她不会像上一次一样，自己一人陷入苦涩的单恋。
安泽凯从来没遇到过交流如此费脑的女孩。刚才想问什么一下子就被她打断了。想了片刻，直接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吧：“顾婉婷，你是不是傻大胆！你都不看是谁的车，拉开车门就上，万一是哪个坏人怎么办？不要误会，我只是出于朋友的关心。”
“你相信直觉吗？我是凭直觉上你的车。或者说过于理性，理性思维已经成了我身体的一部分，所以跟身体的本能反应一样，我把它称之为直觉。”
安泽凯一头雾水，没有听懂。
顾婉婷笑了，转头看向安泽凯：“那个时间段，主动停在我面前的车，不是你安泽凯就是出租车，显然，不是出租车，因为副驾驶的玻璃没有摇下来，那么一定是你安泽凯的车。再者，我只是刚刚实习的小警察，又不是刑警，工作年限短，不会有仇家报复我。所以你说上坏人的车的几率微乎其微。我在小区门口，即使穿着再暴露，也不会有人故意搭讪，因为一看就是名花有主，在等人。所以以上论述叫做推理，而我的大脑，能直接跳过那些错误答案，这就是直觉。”
安泽凯心想，好一个伶牙俐齿的小姑娘，三句话两句话，好像在炫耀自己的智商多高，结果仔细一听还是把安泽凯装里面了。
安泽凯皱着眉头笑了。他好久不曾这样笑过，心里一直憋闷着，没想到今天竟然让顾婉婷给气笑了。
“你笑什么？”顾婉婷以为安泽凯在嘲笑她。
“我就觉得我被诓了，我以为你让我先接你，是小欣那边有什么眉目，没想到你是拿我当挡箭牌。”
“这你都听出来啦？”
“名花有主么？在等人。等的不就是我这个挡箭牌嘛！”
“你真是我见过情商最高的男人。对！小区有几条狗，天天跟在屁股后面，烦都烦死了。想来想去，也就你这个段位的能平了那些跟屁虫！”顾婉婷得意的说着。
安泽凯没有应声，顾婉婷扭头看向窗外，悠悠的说：“没想到我们这种性格的人，竟然都是执着的人。你还喜欢唐唐吗？即使她已经忘了你。”
“当然。”
顾婉婷沉默良久：“如果没有结果呢？”
“为什么会没有结果？什么才是结果？难道非要在一起才是结果吗？”
顾婉婷看着窗外不断变换的商铺，仔细品味着这句话，她不知道怎样开导安泽凯，或许这个身份不适合。她没想过安泽凯会变成这样，她只知道他以前是个纨绔子弟，现在变得成熟些，可以进入下一段感情，她本以为这是机会，但她低估了唐唐在他心中的地位，竟将自己逼入了死胡同。
安泽凯见顾婉婷老半天没有说话，小心翼翼试探的问：“你说喜欢过我是什么时候？如果是以前，我能理解，如果是现在，劝你放弃。”
顾婉婷回过神，一字一句：“以前是，现在还是。”
空气中停滞的气氛，让安泽凯紧张起来。
顾婉婷轻拍安泽凯：“哥们你放松些，姐姐我还没到那么饥渴，暂时吃不了你。就像你，让你突然改变心意，不爱唐唐，你能控制了自己的心吗？我也是暗恋你好几年的，现在让我悬崖勒马，我也要有个过程不是？”
安泽凯听顾婉婷这么一说，觉得她是个豁达的人。于是转了个话题：“我们说个轻松点的，你我都是开得起玩笑的人。我先问你啊，你看上我哪了？”
“怎么？你还要改不成？”
“改倒不至于，只是我觉得，我不应该吸引你这类的女孩。所以挺好奇的。”
顾婉婷笑了，眼神里似是回忆着：“你把杯子重重的磕到桌上，骂人的样子，让我怦然心动……”随即顾婉婷翻开手册，继续研究着。
安泽凯一看顾婉婷不问了，反倒有些急了：“你怎么不问问我？显得我好像很自恋一样。”
顾婉婷本想置之不理的，可是话到嘴边不吐不快：“安泽凯！你要我问你什么？你为什么看不上我？我哪里没有魅力？你凭什么就看上了唐唐？她哪里吸引了你？你哥对她有意思，以后前女友变嫂子，你尴不尴尬？”
安泽凯一脚刹车，来了个急停。
“下车！”安泽凯语气不甚友好。
顾婉婷瞪了他一眼：“至于吗？”
“到地方了！”安泽凯转身下车关了车门，直接走进池良哥的店里。
顾婉婷见安泽凯没有好气，心里也有些许不快。眼前这个男人，明明讨厌的要死却怎么也恨不起来。他生气是觉得顾婉婷的话刺痛了他，可是在这场爱情追逐的游戏里，安泽凯不能给顾婉婷一丝回应，这又何尝不是在顾婉婷的伤口上撒盐。刚刚还说安泽凯是情商高的人，没想到他是智商真的缺啊！
顾婉婷随后跟随在安泽凯身后，走进音像店。
池良一如既往的喊了声：“欢迎光临！”抬眼相望，是熟悉的面庞。侧身看，身后还有一个穿白色风衣的漂亮女孩。池良很自然的说：“来了啊，朋友？”
安泽凯回头看了一眼顾婉婷，略显无语，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出现在自己身边，貌似再正常不过了，可是看着她总觉得别扭呢。
顾婉婷冲安泽凯挑了一下眉毛，似挑衅，然后拨开他，走到池良跟前俏皮的说：“你是池良哥？你好，我是顾婉婷，是黄毛的发小。”
“哦，你好。”池良礼貌的和顾婉婷握手。
“之前有些事情你应该听那个货说了，现在有时间吗？我想了解一些细节。”顾婉婷向四周环视，没有看见其他顾客，当然，主要是她要确定唐唐是否在店里。她清楚，病人，尤其是脑袋受过重创的人，总归不要受太大的刺激。
池良点点头，拉出两张凳子，示意他们坐下，又倒了两杯柠檬水。
顾婉婷拿出手册，翻到空白的一页，郑重开始询问：“池良哥，你之前认识小欣吗？在出事之前。”
池良毫不犹豫的说：“不认识，第一次见面是摔在我店门口，我给送到的医院，之后就没什么交集了。他应该跟浩博和阿凯见过几次面，应该很熟。”
顾婉婷看了时间轴，跟之前的记录时间是一致的。接着说：“是这样的，我调查过唐唐和康佳丽，只是普通学生，跟小欣并没有什么直接的交集。而且最近收到关于这个店的举报电话，跟安泽凯以前书店的举报电话是同一个号码。我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凭直觉，这个号码的主人是冲着你和安泽凯来的，这个人有可能是小欣。”
池良仔细的听着顾婉婷的分析，头脑里不停检索是否漏掉什么细节，在池良的记忆中，没有什么事情或者是人跟小欣有关系，更不可能有什么过节。即使有也会直接找上门来，这一切干唐唐什么事，又干康佳丽什么事。池良也是想不通。
顾婉婷停下手中的笔，忽然想起小欣出现在红蜘蛛KTV，便问道：“红蜘蛛你们熟么？她出现在那几次，你们俩是不是在那招惹什么了？”随后眼睛瞥向安泽凯。
“看我干什么？你问池良哥就问你的。我唱歌跑调，我从不去那。”安泽凯狡辩着，其实也底气不足，有些心虚。
顾婉婷顿时觉得好笑，还没问什么，安泽凯就自己撇清，看这言行举止，就知道招惹不少庸脂俗粉。顾婉婷没好气的笑着说：“就是诈你一下而已。慌什么。我觉得线索应该在KTV找找。”
“可是，我不经常去红蜘蛛那边，我也不招惹别人，没有过节啊？”池良纳闷着。
三人正在研究，小欣跟池良和安泽凯到底有什么关联的时候，“嘭”的一声，三人目光循声望去，不知道是什么砸在了玻璃窗上。
安泽凯坐在离门最近的位置，赶紧开门，想看看是怎么回事。正巧这时，唐唐推门进来，手里拿着不知道谁的快递包裹。
唐唐茫然的看着站在面前的安泽凯，目光交错，唐唐笑着与安泽凯擦肩而过，直接奔向池良哥。
“池良哥！是你的包裹吗？我看那人故意扔过来的！”
唐唐天真的说着刚捡到的快递，但是池良哥的第一反应是，他以为有人故意拿快递砸唐唐，赶忙看看唐唐哪里有没有受伤，池良太紧张了。顾婉婷的第一反应是，如果有人故意扔快递，是谁？即使顾婉婷穿着那么高的高跟鞋，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跨过凳子，追了出去。
安泽凯竟在门口愣住了，擦身而过的一瞬间，痛心刻骨，在她的眼里，安泽凯只停留一瞬，好比他口中吐出的烟圈，风一吹，消的干干净净，没有痕迹。只有唐唐洗发水的味道还隐隐约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