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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你的守护神

对于这个世界而言,你只是一个人,但是对于另一个人而言,你则是她或他的整个世界。

南方小镇落下了入冬的第一场雪,也是十几年来难得一见的雪,孩童们看着新奇的东西,忘乎所以的在青石板街道上,嬉笑追逐着落下得小雪,又很不甘的看着它在脚下融化。

不过,失望只是暂时的,他们很快又开始追逐起更多的雪花,似乎想要将这片美丽牢牢的抓在手中。

一处高高的白墙内,一个小孩正苦着脸读着千字文,心猿意马的听着外面的笑声,当听着别得小孩叫着爸爸时,小孩的神色变得落寞起来,无神的望着窗外的白雪。

小孩缓缓得放下手中的书籍,从书柜深处取下一本黑色皮质封面的笔记本,眼含热泪,闻着书香,缓缓将它打开,似乎想要写一些思念父亲的话。

“我叫洛依,落花依,好久不见。”

娟秀的字体,出现在陆亭心爱的笔记本上,没有征兆,突兀的出现,像个强盗,还是一个留下了姓名的强盗。

年幼的陆亭推开雕花的木窗,撞开沉重的房门,翻捣着书房的各个角落,心中的第一反应自然是昨晚家里进贼了。

可是什么也没有丢失,也没有别人留下的蛛丝马迹,砚台和毛笔依旧干燥,并没有使用过的痕迹,而且那字也不是用毛笔书写的,也不同于钢笔。

字体也很奇怪,很是简洁,自己也从未见过,不过更奇怪的是,自己居然能看懂那字写的是什么意思。

陆亭很害怕,却不敢告诉母亲,因为父亲才去世,他不敢去刺激母亲。

窗外的雪还再下着,没有停歇的意思,寒冷的冬季里,陆亭却是汗流浃背,口干舌燥,燥热的如同夏日的伏天。

“你是谁?”陆亭稚嫩的写下三个字,落荒而逃。

陆亭虽然年幼,却最喜欢看那聊斋志异里稀奇古怪的故事,虽然那些故事对于现在得自己来说,的确是晦涩难懂,但多少也明白了鬼怪是个什么东西。

以前不懂事,可以不知者无畏,但当脑子里充斥着那些稀奇古怪的东西后,又联想到刚刚去世的父亲,这突然出现的文字就变得诡异起来。

陆亭心中越想越觉得古怪,越想越觉得害怕,难道是父亲的鬼魂来找自己了?

陆亭不敢想,更不敢在这里待下去,找了些理由骗过母亲后,便不再这里读书了。

但小孩的忘性总是很大。

半个月后,陆亭又重新推开父亲生前的书房,也许是母亲不想睹物思人越加难过,所以,父亲去世后便再也没来过书房,此刻的书房里已是铺了薄薄的一层灰。

黑色牛皮封面的笔记本依旧躺在书桌上,那是父亲死后,陆亭在父亲的书架里发现的,陆亭第一眼便就喜欢上了这个笔记本,没有缘由,似乎,这笔记本本就该属于自己。

而当初,这笔记本洁白无瑕,没有半个字迹。

只是,忘性不代表没有记性,回忆如泉水般涌来,陆亭心中咯噔一声,转身就想逃,但却止不住心中的丝丝好奇。

如果是父亲显灵呢,他那么疼爱自己,应该不会来害自己吧?也许他只是不放心这孤儿寡母,想要跟自己说说话,交代一些没来得及交代的事情。

这么一想,陆亭心中大定,恐惧感也去了不少,虽然心脏依旧砰砰直跳。

陆亭微微颤抖的小手,在深吸一口气后,终于还是翻开了笔记本。

“我是洛依,落花依,我来找你了,陆小亭。”

陆亭两眼圆瞪,惊声大叫,“鬼啊。”便屁滚尿流,夺门而逃。

母亲自然是不会相信陆亭的这些鬼话,因为她手中正拿着陆亭偷偷藏起来的聊斋志异。

事实证明,母亲的判断也是正确的,那笔记本里根本就没有陆亭说的那些文字,崭新空白,连一丝墨迹也没有。

少不读聊斋,父亲生前说得话果然没错,母亲很气愤的烧了那本聊斋志异,也将陆亭锁在了书房里,临走时还不忘布置作业:“读不完这本千字文,今晚你就不要出来吃晚饭了。”顺带着将房门和窗户一并锁了。

陆亭两眼无神的坐在书桌前,看着面前空无一字的笔记本,小脑瓜也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聊斋看多了,导致精神变得有些失常。

陆亭叹息着将笔记本合上,但又不甘心的将笔记本重新翻开,猛然间,陆亭急忙闭上眼睛,又使劲的揉了揉双眼,忐忑的将眼皮缓缓撑开。

房间里充斥着令人窒息的沉闷和阴冷,陆亭喘着粗气,感觉着后背滕然升起的丝丝凉气,手足顿感发麻,冷汗涔涔,惊恐之色又重现眼帘,陆亭连滚带爬的砸着被母亲紧锁的房门。

“娘啊,真的有鬼啊,快放我出去啊,娘啊,救命啊。”

陆亭惊恐的叫着娘,母亲却痛苦的看着父亲的灵位,双目垂泪,听着陆亭的叫喊声,努力的告诉自己不要心软。

也许是累了,又或许是嗓子干了,陆亭终于不在发疯似的喊叫,也接受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但接受并不代表就不害怕了。

陆亭依旧卷缩在墙角,不知道过了多久,直到天色晦暗,陆亭感到浑身发麻,才颤颤巍巍的重新坐回了书桌前,右手颤抖并扭曲的写着:“你是人还是鬼啊,你不要吓我了,我还是个孩子,我也没钱,也不好吃,而且我一年都不会洗一次澡,很脏的。”

陆亭刚刚写完,没一会,那笔记本上便慢慢隐现出那新的字迹。

“废话,我当然是人啦。”

陆亭艰难的咽着口水,颤抖的问着:“我虽然还小,但我也知道你这是骗人的鬼话,你若不是鬼,又怎么可能出现在我的笔记本里。”

这话写出去很久,却没有再出现新的字迹。

陆亭小心的看着四周昏暗的角落,突然有些不寒而栗,难道那鬼生气了?

正当陆亭坐立不安时,那新的字终于出现了。

“我不是鬼,我是仙女,是你的守护神,是你爸爸拜托我来保护你的保护神。”那字娟秀而清雅,尤其是最后三个字,用力很深,字的印迹穿透了好几张纸页。

“你没骗我?”陆亭小心的问着,比起害人的鬼来,陆亭倒宁愿相信她是个神,当看到她说是爸爸让她来保护自己的时候,更是心中一酸,放下了所有的戒备。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名字?如果你还不信,我就给你说个只有你自己知道的秘密吧。”

陆亭很好奇,自己能有什么秘密,不过,如果她真的是神,那自然也能知道自己不知道的秘密,陆亭如是的想着,便写着:“那你说,如果真是只有我自己知道的秘密,我就相信你。”

“你十岁了,但是,你还在尿床,哈哈。”

陆亭稚嫩的脸色一变,通红得像个猴子的屁股,羞耻又愤怒,气愤的想要将笔记本丢出去。

“喂,陆小亭,收到请回话,是不是现在想找个洞钻下去啊,这么大了还尿床,你羞不羞,哈哈。”

这年,陆亭十岁,这年,陆亭心中有了一个小秘密,谁也不知道,也以为谁都不会知道。

“够啦,我相信你啦,别说啦,但是我求求你,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陆亭双手合十得乞求着,就差下跪了。

“好,不过从今往后,你一切都要听我的,不管做什么事。”

“难道我去拉个屎还要你同意吗?”陆亭本来想写个‘好’字,但突然一想,又有些不对,如果自己立刻同意了,那么自己和父亲生前所说得那些封建狗奴才又有什么区别呢,所以陆亭便小心的问着,脑中也开始盘算起自己的小心思,想做一些反抗,至少不能把自己全卖了。

“这个倒不用,不过,我让你听话的时候你若不听,那我就只好把你尿床的事告诉给别人,尤其是你的那些女同学们,到时候,你可别哭鼻子啊。”

“不,不,我听,我听你的还不行吗。”陆亭立刻服软,也不敢在动那些小心思,生怕因为自己的迟疑,让同学们知道这丢脸的事情,尤其是那些整天只知道叽叽喳喳的长舌女同学们。

“对嘛,要做个听话的孩子,再说了,我是你的守护神,难道还会害你吗?”

陆亭唉声叹气,突然觉得,如果对方是个鬼,只是来吓吓自己就走了,也好过这守护神知道自己的秘密后,让自己过着被捏着把柄,小心的过日子要强得多。

陆亭忽然想到了什么,立刻写下道:“对了,你说你是我的守护神,那你能答应我一件事吗?”

“你说,只要我能做到。”

“我想见见你,我还不知道神是什么样子的呢。”

虽然自己也从没见过鬼,但是那书本里至少还有些描述,也能通过自己的想象,想出一些丑陋的模样来。

可是这神又能怎么想呢,总不能和庙宇里面的那些不怒自威的泥塑一般难看吧,况且,听说那些仙女们都美得很呢。

陆亭很期待,也很兴奋,但是在漫长的等待中,期望也终于变成了失望,没有幻想中的神仙下凡,甚至连神仙的回复也没有了。

陆亭很失望,也很气愤,“你不回我,我就不听你的话了。”不过,威胁也石沉大海。

陆亭最终还是被心软的母亲撵出了书房,连笔记本都没来得及去拿,吃了晚饭,便在母亲的严厉的目光下回房间睡去了。

深夜,那页翻开的书页纸上,突然出现了一滴水迹,咸咸的,很苦。

第二天清晨,陆亭出奇的早起,顶着黑眼圈就跑去了书房,母亲望着陆亭的身影,有些失神,但更多的却是欣慰,口中也念叨着亡夫的在天有灵。

可是,书房里的陆亭哪像个孜孜不倦的读书郎,不过是个痴儿一般,急不可耐的翻开心爱的笔记本。

“你不听我的话,那就真的看不见我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见见你。”

“现在不行,你只要乖乖的听我的话,就自然能见到我了。”

“可是我现在就想见到你。”陆亭像个无赖一般的死缠烂打。

那字迹沉默了一会,“因为,我还在天上巡逻啊,我们这些神仙的时间是很忙的。”

“那你什么时候有空?”

“嗯,这个嘛,那就要看你听不听我话了,如果你不听话,你的守护神就只能去找个能听她话的人守护了。”

“别,别,我听还不行嘛。”

陆亭像只落败的公鸡,昂首进入战场,又落荒的逃出书房。

正感欣慰的母亲,脸色却阴沉的可怕,眼泪唰唰而下,恨铁不成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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