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路上时,那婢女终于糯糯的道:“将军,您怎么知道是要找王上呢?”
闫念书坦然的回答道:“这条路唯一通向的就是前面的台阁,只是王上刚刚走了,所以我带你去他在的地方啊。”
婢女惊讶的看了一眼闫念书,这么小的声音他怎么听见的?心下更是崇拜非常。
总之这一路上,她总是偷偷看着身旁的闫念书,然后又别开眼神——闫念书除了是少年之才,面如润玉而受人追捧,更是心性平和,待人无论高低,都是温和有礼地。御卫皆是由达官贵族推举上来的年轻才俊,纨绔子弟,而如闫念书一般性子的御卫并不多见,如若那个侍婢撞上了或是惹着他们了,对于奴来说那就是吃不了兜着走了。她心中极其徘徊,以前她跟着姝妃,只是远远见过几面,从未与他真正接触过,其余对他的爱慕想象,只是道听途说来的臆想罢了。如今,心中真正地开始慢慢的有了一些小心思……
她一路总想找些话对他说,却想起了什么,一脸苦涩的低下了头——是呀多么可悲,自己是多么的脏呢?怎么配得上这样的将军?
到了一处塘边,仪仗隐约在那头,侍者婢女排了几列,后排的侍者手持仪仗,婢女都端着盘子,上面放着吃食,各种糕点,前排两人各一边手持香炉,香气芬芬。在诩皇身边有一人端着棋盘,大监拿着装棋子的漆盒,仪仗缓缓的向前挪着,却不知后排侍者还得举着这般重的仪仗多久?
那便是诩皇的仪仗,可婢女却不知,还在愣头向前走:“多谢将军。您……”
“好了,前面就是了。姑娘慢走。”
“哦……唯……婢子姚儿,多谢将军……。”
待闫念书已走远,那婢女——姚儿还杵在那儿,目送着他离开——是呀,自己只是一介奴仆,又算得了什么呢?告诉了自己名字又能如何呢?
风起,姚儿似乎忘了什么一般,也丢掉了什么一样,有些心痛,萧瑟原地……
“寡人知道你来的目的。寡人难道还要听一妇人摆布?”诩皇顺手将装满棋子的盒子狠狠地砸向地面。棋子散落一地,盒子砸在了姚儿身上,可姚儿也没有吭声。
“成何体统啊!你去告诉姝妃,寡人无空见她!让她别要来烦寡人了。”
诩皇一甩手示意她下去。姚儿却跪在地上,捡着周围的棋子,将他们一颗颗放入。
“你还在这里干什么啊!”
姚儿不言只是捡起默默计数,后盖上盖子双手呈上:“王上,180颗棋子一颗不少,请您息怒。”
诩皇盯着姚儿看了许久,道:“180颗…………呵,你是有心了。”接过盒子放在桌上,转头又看向她:“说吧,还有何事?”
“回禀王上,婢子们都是按主子意愿行事。当然,王上是所有人的主子,所以还想解释一两句。”
诩皇端起茶盏,吹开茶沫,喝了一口:“允”
“春日游园,历年景色已是看遍看烦了,才会使王上心中郁结。而飨椿堂地处幽辟,娘娘特求的地方,要潜心思过。”
哼,诩皇放下茶盏“潜心思过?还次次叫人请寡人过去。”
“是,王上说的对。潜心思过是小惩大诫了,本不应如此劳烦您的。可是我家娘娘也不是石头,思过是思过,总会爱慕思念王上到茶不思饭不想的,消瘦了一圈。作为婢子,虽才智不比王上娘娘般的大贵人,看着这般模样也是心疼的。“她看着诩皇的眼色,又试着道:”且愚以为只是游园美景,少了美人可是缺了些许什么。王上身份尊贵,身旁之人必要是貌美心细的,又得要位分高的主位娘娘才行。”
诩皇站起,彳亍了几步,听她讲完一席话,心情莫名舒坦了几分,眉头渐渐松开。对身旁的大监道:“飨椿堂,寡人怎么不知道易园有这地方?”
“回禀王上,飨椿堂是之前快要荒废的去处了,后来改了名,就因为修在林子中……”说道此处,大监突然闭嘴了。
诩皇深有意味地看了大监一眼,然后将右手食指抵在自己嘴唇上,然后道:“走,起驾。”一挥衣袖向前方走去。
而一旁的姚儿默默的退向仪仗中间,可心却明了的很——诩皇那么做的意思。果不其然,大监暗自咽了口唾沫,一挥手示意起驾,而已经有些佝偻的身躯,更加佝偻了下去。
【易园-某处竹林-飨椿堂】
当一行人行至门口时,飨椿堂的门紧闭着,就将他们阻挡在外面。
这是何意?
大监看了看周围,然后上前扣门:“飨椿堂来人,王上登堂咯!”
门那边传来一阵脚步声,大监退开在一旁,不久门被打开,吱吱呀呀的声音表明它已荒废多年。那门着实小,诩皇没有让人进去,遣他们去林子外候着,只留了大监在身旁侍候。
诩皇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这一荒凉地,记得许久时这还不是这样啊……
他慢慢踱着,慢慢踱着,他仔细的看着这片旧地,仿佛变了——废弃的屋舍被简单修葺了一遍,杂草野花清理干净,看起来虽然有些破旧,却很整洁。姚儿远远的跟随其后,木木的看着前方不远处的一片空地,干净如初——这可是刚刚让一个青春年华的姑娘——或是说奴隶,毙命当场的地方,血水渗入了石砖的缝隙,染红了泥土,转眼才多久呢?半个时辰未到啊,一丝水渍都没有,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一样。
她脑海中突然显现出她那易怒的主子,美丽的容颜,却对此面色不改,想起这些还有以往,她突然觉得自己也快命不久矣一般。
诩皇在中堂门口站了一会儿,又看了一眼空地,觉得心中突然无比舒畅,是释怀了吗?
他走进屋内,绕过屏风,隔着几层纱幔,也能看到在其中的婀娜女子——她背过身披散着头发,发丝有些在飘扬,定睛看去才看到那一扇窗大敞开着,吹进的风,也让红色的纱幔无规则的如火翻腾着。他慢慢掀开一层层的纱,其中女子的身影更加清晰,跪坐在落地窗前,好像在书写着什么一般。
他轻轻的走近,轻轻的,但他的心愈发狂热,一种按捺不住的冲动,席卷心头,她是谁,似曾相识,在梦中,还是在现实?在记忆中。
“窗前月衣娘,窈窕世无双。”
这是谁创作的诗篇?
他将要呼出那个称呼,就在嘴边就在嘴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