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哥哥可是西凉的太子,将来要继承我父皇的皇位,这全天下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想着要嫁给我哥哥!能看上你,可是你修了八辈子的福气,你竟然说不行!?”听了楚星雨的话,皇甫嫣然怒气冲冲地抢先道。
“嫣然公主这话有些不妥,”皇甫嫣然话音刚落,楚星雨便不急不缓地边答道,“以有风太子的才情相貌便不是这西凉太子,我相信天底下想嫁与他的人也很多。可是,感情这事讲究的是个你情我愿,有风太子虽好,只是……”楚星雨想要学着那戏折子中唱的那般也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娇羞模样,可是难度似乎太大了,只好微顿片刻,继续说道,“我心中已然有了自己的白月光。”
楚星雨这番话一出,场面顿时静了下来。这楚星雨不仅拒接了皇甫有风,还说自己有了心上人!这消息真是太过震撼,众人一时纷纷猜测楚星雨口中的白月光究竟是谁。
“听说,她前些日子还在调戏七皇子,莫不是她的心上人就是七皇子?”
“对了!刚刚他两不就是一前一后进来的吗?”
“.…..”
“可是,七皇子比她小六岁呀!这……这也……”
某位眼尖胆大心细的小姐,无意间瞟到了颜景轩挂在腰间的玉佩。
“你们看,七皇子腰间的玉佩,可是刚刚莫星雨从有风太子那儿赢过来的?”
“果真是!”
“这么看来……”
不知这群名门闺秀究竟存的什么心思,看似是窃窃私语,可是这声音却又刚刚好能让众人听到。
不过如此也好,就让那皇甫有风听到,也好叫他乘早打消了这个念头,楚星雨见众人说的差不多了,再说下去可就真的有失脸面了,便再次佯装嗓子不舒服,干咳了两声。
原以为皇甫有风定会知难而退,打住这个话题,谁知能当太子的人果然都不是泛泛之辈,竟然面对那些或讥笑或揣度的言论,充耳不闻,从始至终,都是面带微笑。
“请问皇上,为何不行?”皇甫有风朝着皇上拱手作揖后,问道。
许是意识到自己刚刚的失态,皇上有些尴尬地笑了笑,方才道:“有风太子有所不知,这星儿不仅是朕的外甥,还是朕心中内定的儿媳。”
“哦!不知莫小姐心中的白月光可是哪位皇子吗?”皇甫有风转身看向楚星雨,做出好奇的模样问道。
楚星雨一听糟了,这皇上既然说了是想要自己给他做儿媳的,那么君无戏言,自己怎能驳了皇上的脸面,那白月光便不能是瞎诌之人了。
虽然皇上的几位皇子确实容貌品行都非凡,随便拎哪个出来配自己也是绰绰有余的!不过,楚星雨自认也不是个随便的人,这嫁娶之事还是要讲究个眼缘,比如说那颜世南便是刚好入了自己眼的良人,只可惜……唉!半路杀出个程咬金,算了,想了心痛,不提也罢!
更何况,平日里与颜景瑞他们一帮皇子混得也太熟了,熟到都不好意思拿他们下手!再说了,他们眼下也都正值婚配的年龄,万一自己说了他们,来个弄巧成拙,可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楚星雨思索再三,目光悄悄扫视了一圈后,停在了颜景轩的身上。
虽然笨拙了些,可到底最为牢靠,毕竟你才十岁,只一瞬间,楚星雨心中便有了一番计较。
打定主意后,楚星雨话锋一转故作煽情地说道:“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所以,还望有风太子成全,便让这白月光永远地留在我心中吧!”
“一辈子很长,莫小姐既然知道与那人绝无可能,不若随我回西凉,异国风光,也好重新开始。”原以为皇甫有风听了这话定不会再做纠缠,谁知竟是自己想多了。
虽然不知道皇甫有风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可是楚星雨一时半会儿还真接不上这话。
就在楚星雨心中转了几个弯后,打算来个破釜沉舟,表明自己才疏学薄真的高攀不上时,只听皇上的声音突然响起。
“七皇子接旨。”
“儿臣在。”颜景轩神色不变,起身,上前,俯身跪下,动作雅正端庄,完美到无可挑剔。
“莫府小姐,莫星雨,端庄贤淑,秀外慧中,堪称良配……待你弱冠之年,择一良辰完婚。”
皇上一席话毕,殿内众人皆震撼无比,便是楚星雨也愣住了。
只有一人始终清醒无比。
“儿臣遵旨。”皇上话音刚落,颜景轩便领旨叩谢,没有半分迟疑,当然也没有半分欣喜,神情冷漠如初。
也是,谁愿意娶一个比自己长六岁的人做妻子呢?!众人看着颜景轩的神情,皆在心中默默地替他哀悼了片刻。
今年的桃宴果然比往年的精彩,往年是楚星雨在台下看戏,人家在台上唱戏!今年竟然完全调了个个儿,楚星雨变成了那唱戏的人,只可惜唱的尽是闹戏。
接下来的时间,众人的心思早就不在了这桃宴上了,在一众的灼灼目光中,楚星雨再次切身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挨到了宴会结束,为了不再听那些聒噪的耳语,楚星雨溜的那叫一个快,可是一想到在宫门外还会碰到他们,便索性转了几个圈,爬到一个最大的桃树枝杈上,坐了下来。
桃花开的正是茂盛,层层叠叠,将楚星雨的身影完全掩盖住了。
楚星雨从怀中取出一支只有手掌大小的玉瓶,拔出瓶塞淡淡的酒香便溢了出来。
“还是古人说的好,何以解忧唯有杜康!”楚星雨横躺在粗大的横枝上,一只胳膊枕在颈下,一只手摇晃着手中的玉瓶,玉瓶在月色下发出淡淡的荧光,晶莹剔透。
这宫中窖藏的陈酿果然后劲大,楚星雨不过方才将一小瓶喝完,便已然觉得头有些晕乎乎的了。
“表哥,你为何要接旨?”就在楚星雨感觉自己坐在云端之时,突然身下响起了一个稚嫩的女娃娃声音,声音中满是委屈。
楚星雨悄悄拨开一个小枝杈,朝下望去,正看见两个妙人。
先前说话的是个穿着粉红色对襟罗裙的小女娃,柳眉杏眼,唇红齿白,梳着双髻,模样甚是可爱;而另一个神情冷漠,一袭黑衫的便正是七皇子颜景轩。
“圣命难违。”颜景轩面无表情,脆生生地答道。
这小女娃既叫着颜景轩表哥,而且现在还没有出宫,那想必便是锦贵妃母家的千金,姜如雪了,果然人如其名,容貌赛雪。看着模样,倒真是对儿金童玉女,般配之极。
“这么说来,表哥其实也是不愿意娶那老太婆的,对吗?”听了颜景轩的话,姜如雪面露喜色的追问道。
老太婆?!楚星雨一口酒差点喷了出来。不过,虽非自己本意,但横竖做了这打鸳鸯的棒槌,所以便是被唤了这声老太婆,那也是自己咎由自取。
颜景轩神色不变,只是转过身来,背对着姜如雪道:“你先回去,否则母妃又要担心了!”
“嗯嗯,那我先走了,表哥也快点回来。”姜如雪满心欢喜地道。
“嗯。”颜景轩轻轻点头,道。
“出来。”姜如雪的身影刚一离去,颜景轩便抬头朝桃树上方望去。
毕竟偷听了人家小儿女间的情话,如今被捉了个现行,楚星雨还是老脸一红,拨开树枝,探出头来,讪讪地笑着道:“没看出,你小小年纪便这般受欢迎。”
楚星雨话音落下,四周又恢复了寂静。
望着颜景轩那冷如月色的眸子,楚星雨愈发觉得心虚,便一边寻思着再说些什么,一边用手撑着横枝想要坐起来,结果酒劲上头,竟一个头晕手滑没有扶住树枝,迎面扑了下来。
更尴尬的是,直接将那直挺挺地站在树下的颜景轩扑倒在地。
束发的红绳被树枝挂落了下来,原本绑在头顶的秀发完全垂落下来,楚星雨两手撑在颜景轩身侧。
月色之下,活脱脱一副调戏良家少年的轻浮模样。
楚星雨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极力佯装出一副洒脱超然的模样,爬了起来,潇洒地一转身头也不回地道:“放心,我会给你一个交代,等那西凉太子离开后,便去求了皇上,取消赐婚。”
虽然没有看到颜景轩的神情,也一如既往地没有听到颜景轩的回答,但是楚星雨心想,自己此刻在颜景轩心中的形象定然是高大而伟岸的。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楚星雨千算万算也没有算到,这颜世南迎娶颜幼瑶回豫州的日子竟然与皇甫有风等人打道回西凉的日子是在同一天,更没有料到的是,自己竟从城墙上摔了下来,迷迷糊糊了大半年……
燕梁城内到处都是一片花团锦簇的欣喜热闹景象,街道两旁张灯结彩,百姓们都簇拥在道路两旁,翘首以盼着公主的銮驾。
因着太后与皇上的怜惜宠爱,颜幼瑶的婚嫁阵仗比寻常公主还要气派许多,便是这嫁妆太后就私添了整整三十车。
颜幼瑶的銮驾在宫门外拜别了太后,便一路吹锣打鼓,浩浩荡荡驶向南门。
平常公主远嫁,文武百官只需在奉天门恭送便可,可是此次,皇上竟领着文武百官亲自登上南城门。
楚星雨站在莫盈川的身旁,朝下望着那坐在马上一袭红装逐渐远去的身影,心中突然觉得很是失落。
不过这失落并没有来得及好好发酵,楚星雨便又跟在莫盈川身后,随文武百官一起再赴西城门,恭送西凉使者离去。
其实,这迎来送往之事,原本与楚星雨并没有多大的干系,可是因着皇甫有风的一句“中原有句古话叫做‘一片冰心在玉壶’,此来陈国获益良多,希望走前能与莫小姐话个别!”,那皇甫有风话语真诚,皇上也不好太拂他的面子,便将楚星雨也捎了过来。
不过楚星雨心中却纳罕的紧,皇甫有风获益良多与和自己话个别有什么关系吗?再说了,楚星雨觉得按照交情也好,地位也罢,这皇甫有风能与自己话什么呢?难不成话自己当众拒亲,拂了他的脸面!可是这满殿的美娇娥,他找谁不好,偏要找自己,便是自己最后拒绝了,他也可以再寻她人嘛!
楚星雨抓破脑袋也没有想到,那皇甫有风皇甫有风竟俯在自己耳边低语了此番话:“哪日你若回心转意,随时可来西凉找我,我等你十年!”
随着皇甫有风等人的车架离去,皇上也打道回宫了,众百官也都原地解散,楚星雨觉得心中空落落的,有些烦躁,便没有与莫盈川回府,独自在街上游荡。
不知不觉间竟又走回了南城。
爬上城楼,城外官道上早已没了人影,就连马车走过扬起的尘嚣也早已落定。
楚星雨望着空无一人的远方,微微有些出神。
太阳已经快要落下了,只剩些许余辉落下。
罢了罢了,多想无益,楚星雨收拾了心情,朝着远方扬了扬手,正打算转身离去时,突然眼前一黑,接着便像断了线的风筝一般从十几米高的城墙上掉了下去,失去了意识。
等到再次醒来时,似乎已经睡了好些天了,浑身酸痛。
“星儿,你总算是醒了。”一睁开眼便看到守在床前的哭红了双眼的沈月茹。
紧接着房间内便像是炸开了锅一般,进进出出许多人,楚星雨晕乎乎地又沉睡了过去。
等到再次醒来时,守在床前的人已经换成了莫南桑。
瞧着楚星雨醒了,莫南桑激动地从凳子上跳了起来冲出房外,将一大白长衫的老头拉了进来。
那老头边走边道:“二公子,您慢点,慢点。”
待那老头坐定在床前,楚星雨方才瞧清楚,竟是太医院的王太医。
王太医望闻问切了一番后,又开了一大堆药方,方才出去。
很快就有丫鬟端着熬好的小米粥进来,要喂楚星雨喝,结果莫南桑接过碗,摆手让丫鬟出去了,自己亲自上阵。
楚星雨瞧着莫南桑的架势,心想他什么时候做过这伺候人的活!?又是感动,又是想笑,结果扯动了伤口,疼得咬牙咧嘴。
“我去叫那王太医!”莫南桑见状,就要放下手中的碗出去。
“不用,不过是扯着了口子,没那么娇气。”楚星雨道。
“那就先喝点粥吧!父亲母亲守了整整七天,今儿你醒了,他们方才回去休息,”莫南桑将楚星雨扶着半靠在床上,边喂了口粥边道,“你怎么那么傻呀!”声音有些呜咽,眼眶也红了。
将粥吞下后,楚星雨打趣道:“这还是我那英勇神武,天不怕地不怕的二哥哥么?”许是太久没有进食,楚星雨只觉得这粥太好吃了,忙又道,“再喂我吃一口!”
瞅着莫南桑吹粥的空隙,楚星雨继续道:“再说了,我怎么傻呢?”
莫南桑将一勺粥小心翼翼地送入楚星雨嘴中,道:“你还不傻呀!你若是喜欢那誉王,大可以告诉哥哥,哥哥帮你抢回来,便是!可你倒好,好端端地却跑到那南城寻死觅活。”
“先前只是瞧着你对那誉王确实有些不同,可是却没想到你竟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虽说那誉王确实不便沾惹,可是你若真是喜欢,告诉父亲,父亲定会替你想办法,你现如今闹这一出又是为了什么?”
“你若是真的有个好歹,可叫我们如何是好?”
“.……”
从前可当真没瞧出自己的这个二哥哥竟有如此好的口才,滔滔不绝之下比那茶楼里的说书先生也不差半分。
只是,楚星雨眉头微蹙,人们常说‘拿得起放得下’,自己还没拿起,怎得就放不下了?难道真的是不知不觉间竟对颜世南情根深种到如此地步?
那天自己好像确实去过城楼,也好像望着南方瞧了许久,心中也却有失落,可是自己真的跳楼了吗?楚星雨想要回忆当时的场景,头却痛的厉害。
而这头一痛便是大半年,从春暖花开持续到了大雪纷飞,生生的将莫北杨迎娶长公主颜幼渔的婚礼都错过了。
对于这段时间的记忆,楚星雨也格外的模糊。
等到楚星雨觉得完全恢复如初时,便已是来年的春暖花开之时了。
只可惜,入眼处便是那血淋淋的匕首刺穿了皇上的胸膛。
“你竟为了她,一个乱臣贼子的女儿,刺杀朕!”皇上一把将莫盈川推开,拔出刺入胸膛的匕首,指着楚星雨,嘶声竭力地质问莫盈川。
乱臣贼子之女?
直到死前,楚星雨都没有弄懂自己究竟是哪家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