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晚上，老儒突然感觉到了一丝凉意。
他以为是天太凉，也就没有在意，只是裹紧了身上的被子。
可是半晌之后，他突然感觉到了不对。
迷迷糊糊的摸了摸脸，上面竟然有黏糊糊的一层水渍，隐隐还有水草的味道。
意识猛然清醒，老儒惊恐的睁开了眼睛。
此刻，他赫然在水里浸泡着，甚至还有两条小鱼在眼前划过。
幽深的声音猛然传来：“戴天德…戴天德…”
“谁，谁叫我！”
老儒生有些慌了，他读了那么多年的圣贤书，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阴森古怪的事情。
人浸泡在水里，怎么还可以喘息？
更何况，这阴森幽深的水底，是什么神神鬼鬼的东西在呼唤？
子不语怪力乱神，是他多年以来一直秉承的信条。
可是乍一碰上这种事情，就算学识再渊博，谁还不得往神神鬼鬼的地方去想。
“敢问，是哪位神仙呼唤学生？”
老儒强行镇定，带着一丝颤抖的口吻发问。
“戴天德，你还记得济水桥下的誓言吗？平安离去之后，愿以童男童女为祭，敬奉河神！”
王友德当年逃出来时，曾经无意之中，在桥上偷听戴天德在河水边祈祭河神。
当年戴天德同样被人追杀，上天入地无所遁形，情势危急之下，取出了祖传的宝贝，祈祭河神。
这件宝贝可了不得，乃是戴家老祖游荡东疆大地时，在东岳帝君神庙之中机缘之下得来。
以此宝贝，可以呼唤天下神灵，以付出珍贵的祭品为代价，得到神灵的帮助。
当时他身边什么都没有，就只有一个如花似玉的丫鬟，作为处子勉强可以被神灵看上。
于是，在那个夜晚，戴天德和那个邪恶的神灵达成了交易。
王友德作为附近唯一的外人，一时慌乱之下被这邪神暂时夺舍，强行和那个如花似玉的丫鬟发生了点什么。
最狗血的是，那一夜之后，丫鬟怀上了双胞胎。
丫鬟就是黄脸婆，后来跟王友德成了亲，最后还给他生了俩儿子。
戴天德眼睁睁的看着那个邪恶的神灵占据了心爱的丫鬟，却只是无能的在一边抱头痛哭。
这一件事，是戴天德心中永远的痛。
王友德很清楚交易已经结束，可是当年那个邪神似乎别有用心，所以并没有明摆着告诉戴天德。
现在，这件事成了王友德报复戴天德的契机。
“邪神，你已经拿走了我最宝贵的东西，现在为什么还不肯放过我！”
当年那个邪神是江水之鬼，神力强大无匹，出现时的特征与今晚别无二致。
戴天德第一时间就相信是邪神找上门了！
见这老家伙已经露怯，王友德心中暗笑，知道这件事已经成了一半。
“当年那件事，毕竟不是我亲力亲为，所以算不得数！如今我找上门，就是为了把剩下的帐了结了。”
对于这种怯懦的家伙，暴力和恐吓是最有效的手段。
戴天德脸上涌满了血色，双眼赤红的盯着虚空喃喃自语：“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只求你放过我，以后不要再来找我了…”
一开始，见他眼睛赤红，王友德还以为恐吓过头，结果导致适得其反了。
此时听见他说这话，顿时大喜过望。
“哈哈哈哈，我答应你，只要你能做到这件事，我便彻底放过你…”
“此地往东30里，便是妖魔之岐，岐山上那妖王9000岁大寿，缺少一个美娇娘…”
“我的女儿年方18，正好符合妖王大人的需要！我给你，放过我！
戴天德现在已经魔怔了，只要是能让这可怖的邪神离开这里，他什么都愿意付出。
当然，除了他自己的生命。
“很好…很好，不过这位妖王大人不喜欢用强，只要你能说服你的女儿嫁给他，我们两个的帐从此一笔勾销！哈哈哈哈哈！
王友德发出恐怖阴森的笑声，然后故意制造出可怕的呼啸声，像是已经离开了一样。
本来是想逼迫这老家伙将小妾送出来，现在既然有更好的选择，自然是让岐山神娶他女儿更来得痛快了！
在原地呆呆的站着，戴天德像是魔怔了一样，一遍一遍重复着要将女儿卖给妖王的话。
第二天一早，戴天德就点燃了女儿留下的信纸。
一道灵光从灰烬中升起，化作一只精巧的蜂鸟，以雷光闪电之速消失在天际边。
十年前，女儿被一个疯癫的老道强行带走，说是去名山大川修仙学道，从此杳无音讯。
只是三年前，有一个清瘦俊俏的小道士曾捎过来这张纸，告诉他可以在思念女儿的时候烧掉它。
烧掉这张纸之后，女儿就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
不过代价出有些大，那就是从今往后，除非他阳寿将尽，否则女儿是最后一次回来探望他。
所以，尽管他十分思念女儿，可依然将这一张信纸保存了三年之久，一直没有动用。
这张纸果然可以联系到离家多年的女儿，不过三天之后，她便出现在了戴天德眼前。
女儿出落得亭亭玉立，果然是一个成熟漂亮的大姑娘了。
只不过相对于戴天德的满脸思念，女儿戴灵枫表情淡漠，坐在自己家中，却更像是一个过路的旅人。
“父亲，多年不见，可还安好？”女儿的问候，客套的就像陌生人。
如同梗骨在喉，戴天德的满腔热情化作乌有，忐忑不安的猜测起女儿知道内情之后，会不会勃然大怒起身离去？
那样一来，他可就没命了！
“女儿！”
戴天德打起了感情牌，跪在地上痛哭流涕。
许是被他真切的感情感染了，女儿也稍稍有所动容，起身扶起了父亲。
暖如春风的笑意浮现，戴灵枫温柔道：“父亲，有什么难处您就说吧…”
戴天德假装犹豫了半晌，最后畏畏缩缩的捏造了一个谎言。
在这个谎言里，他为了挽救难产的妻子，向一个邪神许下了誓言，承诺顺利生产的孩子，将会作为童子跟随邪神三年。
如今，是到了履行承诺的时候。
在他的想法里，只要到时候女儿跟随了邪神，三年之后事情败露时，自己也早已遁走他乡。
妻子当年生女儿时难产，大大损伤了元气，所以在女儿被道人带走之后，不多久便因为难过而病逝。
当年女儿还在的时候，就属母亲与她亲近，此时拿出来当筹码，应该可以打动这丫头。
静静听完父亲的讲述之后，戴灵枫也没有戳破这漏洞百出的谎言，只是温柔的应允下来。
女儿轻易答应了他的请求，让戴天德觉得这一定是因为邪神的法力无边，在暗中迷惑了她的心智。
心中带着一丝丝的愧疚，戴天德轻轻拥抱了一下女儿。
然后...
迫不及待的开始想办法，把她嫁出去！
听见父亲这周到的安排，女儿眼中闪过一丝失望，表情变得更加淡漠了些。
师傅说得对，凡人就是凡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