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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浴血鏖战

次日清晨,索比安带率领队伍浩浩荡荡的朝着地下通道进发。

临行前,赫拉克安排了一个简短的壮行仪式,没有佳肴没有观众,只有一杯杯清澈的白酒。

他举起酒杯慷慨激昂地说道:“诺迪雅已经在和平宁静中度过了近百年,现在竟然有人蓄意打破这种安宁,明目张胆的向警备团发起挑战!我们绝不允许任何人杀害我们的亲人,杀害我们的朋友,我们必须把他们绳之以法!不管他们是什么,不管他们有多大能耐,我们都要跟他们战斗到底,用他们的鲜血来慰藉那些死难者的灵魂!”

这一席话说得勇士们热血沸腾,大家把酒杯高高举起齐声呐喊,尔后一饮而尽,斗志昂扬地踏上了征程。

自从第二起凶案发生以后,商人们有如惊弓之鸟,谁也不愿再去冒险,他们宁愿花上更多的时间改走山路,也不敢再迈入地下通道半步。不过,这也正合警备团之意,没有商队前来搅局,就不用多费口舌进行劝导,也就可以借此机会集中精力查办案件。

索比安和十六名护卫战士今天全都穿着轻甲,因为对手的缘故,他们需要更大的灵活性与怪兽作战。“商人们”则打扮得各不相同,如果不去注意他们的年龄,一般人很难看出他们与普通商人的区别。

索比安走在队伍的最前面,他与守在入口处的麦克斯队长简单交谈两句后,转身向一队勇士献上了敬佩的目光,随后单臂一挥,率先步入了地下通道。

凯文假扮的是商人,分配给他的位置是在第二辆马车的左后方。根据计划的要求,他应当跟其他商人有说有笑,可他怎么也说笑不起来,对于同伴们的话题,他只是应付地搭上一两句。

因为他一直在做着激烈的思想斗争,他既希望顺利引出凶手,以便尽快了结这桩案子,又希望前两起凶案只是偶然,这一次凶手不会出现,以免战友遭遇不测。他既希望凶手真的是那些怪兽,那么大家的准备就不会浪费,他的推测也能得到肯定,可他又希望凶手只是一帮悍匪,这样战友们就有更大可能取得胜利。

随着一步步深入地下通道,凯文觉得心情越来越紧张,他时不时把手伸进衣兜,以确认火石是否安在,他感觉自己的呼吸越来越急促,四周的环境也越来越安静,之前的说笑声正在逐渐消失,空洞的地下通道中,只有火盆中的火焰在噼里啪啦的爆响,只有马车的轱辘在吱吱哑哑的呻吟,只有马蹄和战靴在坚实的地面上敲击着节奏,只有呼吸和心跳在一片空茫中孤兀的萦绕。

这些声响,并没有驱散通道中的寂静,反而使得这种静默更加沉重,使得通道中的空气都在凝固,使得凯文心中的恐惧开始慢慢的滋生、慢慢的弥散。

凯文心知这种状况极为不妙,他赶紧收摄心神,把目光投向身边的战友,他看见大家的脸上虽然表情各不相同,但是自信、坚毅的神色不加掩饰地挂在他们脸上。

凯文自觉一阵惭愧,暗暗地责备自己:“你的勇气到哪里去了?你的目标、你的理想到哪里去了?”他偷偷摘下腰间的酒囊,快速喝了一口,当酒精的热气游遍他的全身,他那紧张得随时可能崩溃的心情总算稍有平复,他轻声呼出一口长气,把手掌心中的汗水抹在衣服上,重新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朝着通道深处坚定的走去。

当队伍行进到案发地点附近时,索比安抬手做了一个手势,示意大家进入高度戒备状态。

只要再转过前面的一道弯,就是两次凶案的现场了。凯文的右手紧紧捏在了火石之上,心脏随之突突狂跳起来,他拼命地告诉自己要冷静,拼命地提醒自己一定要在第一时间点燃马车,一定要给战友们争取宝贵的时间。

果不其然,当队伍转过弯道没走多远,大风便肆虐起来,两旁的火盆顷刻间就被吹灭,黑暗瞬时吞噬了一切。

如果把恐惧分成很多种类,那么,黑暗所带来的才是所有恐惧中最令人无法忍受的。纵使勇士们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黑暗的统治不期而至时,当野兽的吼叫四下响起时,大家的心脏仍然不受控制的剧烈跳动起来,浑身的神经瞬间就被绷紧到极限状态。

凯文也不例外,一股寒意从他的脚底快速袭上背脊,曾经在黑暗中的孤独无助、胆战心惊一下子全都涌了上来,他的手禁不住抖动起来,刚掏出来的火石差点失手掉落,惊得他赶忙用双手捧紧火石,努力了几次才将燃烧的火石扔上了马车。

四辆马车先后都被点燃,火苗在油脂和木柴中迅速蔓延,熊熊大火霎时间冲天而起,把这一段地下通道照得如同白昼一般。

火光之下,队伍的旁边,已经满是那种血肉模糊的怪兽!

勇士们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尤其是凯文,看着那些既熟悉又陌生的怪兽,竟然产生了一种回到幻境的错觉。

按照索比安的训练要求,当火光燃起时,所有士兵应当立刻进入战斗状态,然而当勇士们看到如此真实如此众多的怪兽时,还是把训练抛在了脑后。

如果此刻的黑暗并没有被驱散,勇士们这一刻的迟钝,已经足以让怪兽扑到近前,所幸怪兽受到了火光的惊吓,它们的眼睛似乎无法快速适应火光的刺激,疾驰的脚步硬生生的停了下来,潮水般的攻势顷刻瓦解。

这么宝贵的机会可不能再次失去,索比安大喝一声:“杀啊!”,勇士们如梦惊觉,拿挥起武器呐喊着杀入怪兽群中。

正如凯文的推测,怪兽在前两次的袭击中能轻易得手,主要是因为突然的黑暗让人们慌了手脚,再加上不知道黑暗中隐藏着什么样的危险,那种无尽的恐惧击溃了人们的精神防线。

然而这次的情况已经大不相同。

怪兽的体型要比野狼威猛一些,但它们所拥有的除了锋利的爪牙,就只有敏捷的身体,这些优势用在黑暗中的突袭,确实可以被发挥到极至,可是现在士兵们四人一组,用盾牌把四面八方都防护起来,而且还有火光的照明,它们的优势自然不再那么明显了。

不同于野狼的是,这些怪兽并不怕死,或者对于它们来说,并不存在生与死的概念,它们疯狂地扑向勇士们的盾墙,妄图用身体撞开勇士们的防御。勇士们则相互依靠着,用彼此的身体化解怪兽的冲击,用锋利的长剑砍杀逼近的怪兽。

这是凯文第一场真正意义上的战斗,之前的恐惧和担忧早已在剑光盾影中化为乌有,取而代之的是满腔的仇恨和勇气。

在凯文看来,这些怪兽身上沾满了战友和无辜百姓的鲜血,这个仇不可不报,它们也曾让他感受到无尽的恐惧,这个恨不可不消,他将这种情感化做空中飞舞的道道寒光,化做四散飞溅的点点污血,化做畅快淋漓的声声怒吼,看着怪兽一只只哀号着倒下,他的心里迸发出一种说不出的痛快。

怪兽的数量不在少数,它们的进攻方式和路线也无章可循,所以,尽管勇士们占据了绝对优势,仍有不少士兵在混战中受伤。

好在怪兽的数量时刻都在减少,勇士们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也就忘却了伤痛、冲淡了疲劳,长剑的呼啸声和战斗的呼喊声此起彼伏。当最后一只怪兽惨叫着死去时,勇士们按捺不住地欢叫起来,大家高举着长剑,高举着盾牌,那些无法用言语表达的激情全都倾注在一声声长啸之中!

可是,这种兴奋只持续了不到一分钟,大家全都安静下来,他们惊异地发现那些怪兽的尸体正在消失,就如同一堆堆腐朽的落叶,慢慢地干枯、萎缩,碎落成细小的颗粒,然后掉落地面化为尘土。

索比安和凯文同时想到了一个问题,为什么之前的凶案现场找不到凶手的蛛丝马迹,这应该就是其中的原因。

可是它们为什么会消失呢?

索比安蹲下身子抓起一把碎屑,却见那些碎屑在掌心中化作点点飞尘。

“你们赶紧四下搜查一下。”索比安的话音未落,一阵大风从通道中贯穿而过,马车上的大火被吹得摇曳不定,若不是火势够大,只怕已经灭了。

“难道还有一波怪兽?”勇士们迅速重新结阵,数十双眼睛全都盯向黑暗之中。从那里,传来了铁链在地面拖动的声音,这声音如同无数利剑穿刺而来,勇士们不约而同的把盾牌和长剑护在胸前,忐忑的等待着下一场激战。

刺耳的刮擦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其间夹杂着沉闷的喘息声、杂乱的脚步声,还有一些从喉咙深处发出的低吼声,紧接着,一群晃动的人影慢慢出现在火光之中,有士兵立刻惊呼起来:“僵尸!”

只见数量众多的僵尸出现在通道两端。

它们的双手显露白骨、牵扯皮肉、流滴脓血,它们的脑袋五官变形、眼洞深凹、尖牙白森,它们的身体布条褴褛、皮翻肉烂、脏器流露,它们的两脚紧锁铁链、血肉模糊、步伐缓慢,它们如同密密麻麻的蚁群,一步步朝着勇士们紧逼过来。

大家确实被惊呆了,谁也没曾想到通道之中除了怪兽,竟然还有如此恐怖的东西。凯文赶紧跑到索比安身边,焦急地问道:“队长,我们该怎么办?”

此刻,僵尸已经塞满了通道两端,它们的数量远比怪兽更多,索比安只觉心中发颤,一丝不祥的预感袭了上来,他赶忙振作精神,放声喊道:“保持阵型,保存实力,牵制僵尸,等待援军!”

所谓狭路相逢勇者胜,勇士们的斗志再度激涌燃爆,震耳的呐喊声再次响彻通道。

这些僵尸相比怪兽而言,灵活性差了很多,但是它们的力量比怪兽大了不知道多少倍,尤其是它们的双手,强劲到足以震开勇士们的盾牌,还可以像刀剑一样划破勇士们的铠甲,撕裂勇士们的躯体。

更有甚者,它们不会怕疼,也不知后退,就算砍断它们的双手,它们依然会舞动残余的手臂进行攻击,甚至还会把它们那些并不锋利的牙齿派上用场,总是趁着勇士们奋力搏杀时,冷不丁的恨恨咬上一口。

僵尸的这种攻击方式纯粹就是一种“尸”海战术,它们不顾一切地朝着勇士们扑来,前面的刚被砍倒,后面的就立刻补上。这种绵延不绝的攻势,逼得勇士们不断后撤,防御圈子被压缩得越来越小。

在与怪兽的战斗中,勇士们已经耗费了相当的体力,如今面对僵尸的连续进攻,很多士兵明显感到体力不支,坚固的防线被僵尸一点一点撕破,仅仅几分钟时间,二十几名士兵就被分割成大小不等的几个战团。

凯文和另外几名战友被僵尸逼到了洞壁旁边,他们勉强构建了一道防御线,但是僵尸铺天盖地而来,他们的防御变得如同蛋壳一般脆弱。

凯文已经到了不需要寻找目标的地步,甚至连方向也不需要考虑,手中的剑只要砍出去,就一定能砍到僵尸,在他周围满是僵尸的爪子,它们就像肆意疯长的灌木,无休无止地从盾牌的间隙中探入,只要稍不留神就会被它们所伤。

凯文只觉得手中的长剑越来越重,几乎到了无法挥动的地步,然而包围在他和战友周围的僵尸并没有减少的迹象。他再一次感受到绝望,他不敢停下手中的长剑,他不敢想象身体被僵尸撕碎的模样,但他的双手近乎失去知觉,他预感着那一幕恐怖的画面随时都有可能定格在他的身上。

突然一声惨叫响起,一名士兵被僵尸插穿了胸膛。那只僵尸扬起手臂,将士兵的身体从防线中拉出,然后高高抛起,掉在远处的僵尸群中,瞬时就被撕得粉碎。

凯文不忍目睹如此惨状,虽然他早已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但他从来不曾想到会以这种方式死去,死得面目全非,死得四分五裂。这种念头令他几近疯狂,他手中的盾牌和长剑似乎不再是武器,而是溺水前的一根稻草,被他死死抓着不愿放手。可即便如此也改变不了什么,在僵尸的不断重击下,他的左手酸麻到无法自持,手中的盾牌终于被震飞,并且在盾牌脱手的同时,他的前胸被僵尸拉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

一阵钻心的痛楚,让凯文当场晕厥。

身边仅存的战友们见他倒地,赶忙用盾牌和身体护在他的身前,拼死抵挡僵尸的冲击,并扯开嗓门呼喊他的名字。

凯文听见了大家的喊声,可他躺在地上一动也动不了,在他模糊的视线中,战友们的身影正在朦胧中淡化,那些喊杀声呼唤声也渐渐变得虚幻飘渺,他觉得如果真能这样昏迷着,然后在不知不觉中死去,也算得上是一个完整的结局。

然而他并未如愿,一阵剧烈的摇晃把他重新带回了现实,摇醒他的竟是索比安。

当时索比安的战团离凯文不远,当他听见士兵们的叫喊,急忙命令战团朝着凯文的方向突围,这一轮突围虽然成功,但有两名士兵丧生于僵尸之手。

索比安心如刀绞,但他并不后悔做出这样的决定,因为不管是谁,他都会不顾一切的拼死相救,而且,两个战团归在一处也有利于共同抵御僵尸。

凯文终于清醒过来,他看着满脸焦急的索比安,看着那些用生命保护自己的战友,一股热血涌上心头,他强忍着胸口的疼痛,拾起武器重新站了起来,他决心把自己的生命交给身边的战友,跟他们同生共死,跟他们并肩战斗到最后一刻。

索比安高声指挥所有的战团朝一个方向奋力拼杀,几经周折才把零散的战团重新合并起来,可是士兵人数已经不足三分之二。索比安粗略估算了一下时间,援军的到来至少还要十五分钟左右,以现在的减员速度,恐怕剩下的队员坚持不到那个时候。

“我该怎么办?”看着无穷无尽的僵尸,一股寒意袭遍了索比安的全身,他突然想到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就算援军此刻赶到,也会遭到僵尸的攻击,如果他们不能及时打通援救通道,这里的人所要坚守的时间就远远不止十五分钟。

索比安心疼到无法自抑,看着身边的兄弟们,看着他们拼尽全力挥舞长剑,看着他们用生命阻挡僵尸的进攻,眼泪模糊了他的双眼,他声嘶力竭地喊着:“挺住!挺住!”

“挺住!”每个人的心中都在呐喊,可是每个人都清楚一个事实,这样的战斗大家无法再坚持下去,也许五分钟,也许不到一分钟,脆弱的防线就会崩溃,然后,留给大家的就只剩下两个字: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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