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阴鸷界无名郊野。太阳似火,万物慵懒。一户普通农家,农妇在院子里喂鸡,农夫在修理铁犁。两人在埋怨天气太过炎热,已经许久没有下雨,会影响今年庄稼的收成。
此时,一个身材矮小的刀客,背着一把门板似的黝黑大刀,面无表情地站在院门口。此刀客,正是退役后的曾爱党,现在他的身份是一名“猎人”,改名字为“野狗”。圣光界生存环境比夜影界好得多。虽然两界相互敌视,互不往来,但难免会有一些民间夜影人逃窜入圣光界。圣光界不允许这些“偷渡者”的存在。于是,衍生出了这么一种以猎杀夜影偷渡者为职业的行当,称为“猎魔人”,但习惯上都只称呼为“猎人”。
见到这么一个人现在院门外,农夫和农妇都呆愣住。
野狗不请自来,走进了院子。农妇强颜欢笑,迎了上去,拦在野狗面前,问:“这位大哥,到家里坐,你有什么事吗?”
野狗没有说话,一把捏碎农妇的脖子,将她扔到一边。农妇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发出,就这样被杀了。农夫本来偷偷往屋内退,见逃不掉了,大喊大叫冲了上去,悲愤地吼到:“我们没有作恶,你们为什么就不能放了我们!”
野狗一刀劈来,将农夫从头到脚劈成两半。野狗收起了刀,开始对着地上的尸体念悼词:“以圣光之名,我将以鲜血洗练你的灵魂,愿你来生能够沐浴在圣的光辉之下,忘记现世的黑暗……”
念毕,他一脚将屋门踢得粉碎,走进去搜寻财物,没想到却看见一个幼婴躺在床上熟睡。野狗伸过手,准备将幼婴杀死,却迟迟没有动手。犹豫了一会儿,他收回手,转而去翻箱倒柜地搜取财物。
有一男一女两人走进屋子。野狗瞥了两人一眼,看装扮是世家大族的人,应该也是收到风声前来猎杀夜影偷渡者的。这些世家大族的人和猎人不一样,他们捕杀夜影偷渡者只是图一乐,并不贪图名利。
野狗懒得理会两人,继续在屋内搜找财物。
“多可爱的小孩子,你看。”女子本名杨玲珑,本地杨氏家族的人,她走到床边,摸着幼婴粉嫩的脸,说。“可惜,始终是鬼影人,即使侥幸活下来,终有一天还是要被杀死的。”
说完后,杨玲珑用长长的指甲对着幼婴的心脏部位,插了进去。幼婴惨叫一声,就没了气息。杨玲珑舔了舔指甲间的血,说:“听说,鬼影的血和人的不同,可惜我尝不出来,感觉和我们人是一模一样的啊。”
野狗瞥了杨玲珑一眼。
“哦,我忘记祭祷了。以圣光之名,以圣光之名,我将以鲜血洗练你的灵魂,愿你来生能够沐浴在圣的光辉之下,忘记现世的黑暗……”杨玲珑做出夸张的表情。
野狗懒得理这两人,他掂量着手中的四块铜板,起身要走。
和杨玲珑一起来的男子姓秦名枫,本地秦氏人。秦枫拦住野狗,说:“朋友,我收到消息,有一头野怪窜入景新乡地界,毁坏不少庄稼,伤了人命……”
野狗打断他的话,说:“我只对奖金感兴趣。有多少奖金?”
秦枫笑到:“一百两银子。”
野狗头都不回地走了。
杨玲珑对秦枫说:“这人架子可真不小。”
秦枫问:“你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杨玲珑说。“你认识?”
秦枫看着野狗的背影,说:“见过两面。”
杨玲珑好奇地问:“他是谁?”
秦枫回答:“野狗。”
杨玲珑思索着:“野狗?很出名吗?”
秦枫摇头笑到:“他别看他个子小,但以狂暴和弑杀而闻名……”
就在两人东拉西扯地走出屋子。
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女孩蹦蹦跳跳的回家。刚到院子里,她看到的却是两个陌生人和地上的父母尸体。小女孩还没法理解发生了什么事情,想哭不敢哭,想跑不敢跑。就傻站在大门那里。
对这个意外,秦枫倒是无所谓。杨灵泷扭动妖娆的身姿,走到小女孩身边,将一只手指点在已经被吓杀了的女孩的额头,开始念到:“以圣光之名,我将以鲜血……”
没有走多远的野狗回望了一眼,露出不高兴的神色。
这时候,又有意外发生了。一个青年人以极快的身法从远处“跑”过来,将小女孩从灵泷的手指头下拉了出来。杨玲珑和秦枫摸不清来者的深浅,不敢妄动。
“呃,我们只是来找一口水喝的。呃,你们知道的,这天气这么热,真的很口渴。呃,是不让喝水么?没关系,我们这就走了。不送了,谢谢啊。那小妹妹,我们走。”这人正是修炼到炼魄境后,横渡星空而来的贾逊,不过现在他对外用得给更多的名字是“贾二狗”。
太阳太热,炼魄境的修为也抗不住啊。于是他在对面的山林中休息。自从野狗进屋的那时候起,他就观察着事情的进展。只是,这是他们本星界的风俗习惯,夜影和圣光打打杀杀,已成习俗。贾逊作为一个异陆人,也不好出手去管——上课的时候,先生强调过别介入他们的内部纷争。贾逊铭记着呢。
不过看到杨玲珑连婴儿都杀的时候,贾逊坐不住了,只是他想出手时,婴儿都已经死了。等到杨玲珑把手指放在小女孩的额头上时,贾逊终于还是出手了。他警惕地盯着两人,如果真的要打起来,他好作出反应。
杨玲珑咯咯一笑,说:“喝水啊?好说。我看这位小帅哥,你的长相很特别,身法也不像是圣光界的,你是异陆人?”
阴鸷星界的文明分为两个部分,一个部分自称正义光明的圣光界,一个自称黑暗邪恶的夜影界。说真的,第一次看见还有这种奇葩的世界,贾逊惊叹不已。因为在贾逊的印象中,再坏的人,都会自我标榜:“我是好人,真的好人,好得不能再好的人。”可是这个世界,明确划分好了。生活在这边的就是好人,生活在那边的就是坏人。而且坏人也自我宣扬:“我是坏蛋,真的坏蛋,如假包换的坏蛋。”简单明了易懂!两种人之间的斗争,是残暴而血腥的。
贾逊将小女孩护在身后,呵呵一笑,说:“美女,你慧眼啊,终于有人发现了,其实我也长得挺帅的。不错,我就是来自顺天星界,人称温文尔雅知书达理善良正义的贾二狗。听说圣光是一个好地方,所以特地过来游玩一下。我发现这边的人,和我一样,都是温文懂礼善良好客的人。”
秦枫站了过来,说:“对待朋友,我们从来都是敞开怀抱,杀鸡宰牛招待。圣光人热情好客,也黑白分明。对待敌人,我们从来都是坚决斩尽,绝不姑息。”
贾逊笑到:“早听说了,圣光人民都是英勇善战的。”
秦枫点点头,说:“那恕我直言了。阁下是朋友还是敌人?”
贾逊依旧一副乐呵呵的样子,说:“自然是朋友了。”
秦枫指着贾逊身后的小女孩是,对贾逊说:“朋友,那这是什么意思,麻烦解释下——别敷衍,圣光容不下谎言。”
贾逊看了看身后的小女孩眼睛,那是一双清澈的眼睛,一双充满恐惧的眼睛。他也听过“圣光容不下谎言”的这句俗语,知道圣光人还真是这样的“爱憎分明”。贾逊微微一笑,说:“我无意介入贵大陆人民内部的纷争。但是,这个小女孩……”
杨玲珑脸带笑意,手却摸在手腕处,随时准备进攻。秦枫更直接,他先把剑抽出来,横在胸前。看这架势,都是等贾逊把话说完后,他们就动手——贾逊知趣的话,就动手杀小女孩;贾逊不懂事的话,就动手杀贾逊。
贾逊深吸一口气,说:“但是这个小女孩是无辜的,她不是魔鬼,她只是一个单纯无害的小女孩。没看见就算了,看见没管就算了。既然管了,我就管到底了。这小女孩,我今天就要带走。”
有些时候,男人还是得硬一些。他见识过圣光的道术。确实,圣光的高阶道术奇妙玄奥。但是混迹在中下层绝大多数修真之士却掌握不了这下高深的道术的,都是蛮蠢的体修。贾逊修炼到炼魄境后,已经掌握一些粗浅的道术,包括之前展示的“风行术”和自己最钟情的中阶“隐形术”,都是逃跑的妙术。他估摸着打起来难说胜负,但跑起来他们就差远了。
就在剑拔弩张,一触即发的时候。野狗又背着他的大刀回到了院内,他走过来,对贾逊说:“女孩,跟你走。”
秦枫虽有异议,不过他比较怕野狗。杨玲珑不怕野狗,但她一切行动看秦枫。贾逊虽然诧异,但这结局是最好的了。于是,他带着小女孩,安全地在众人的眼前消失不见了。
杨玲珑有点不服,阴阳怪气地嘀咕了什么。野狗抗背起剑,给出这么一句解释:“我们,不是对手。”
面对民族大义,本是不合的双方,都只能暂时变成“我们”。这就是圣光独有的民族情怀。野狗也不能例外,他看了看地上的尸体和床上的死婴,大踏步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