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打扮，乍看起来没什么异样。
就如同普通的政府雇员、大公司职员、或者某些社团的高层会员。
但落在张一眼里，实际上并不一样。
他笔挺的黑色上装上，第一颗扣子跟第二颗扣子，都是解开的。
他的裤子，抹平了裤线。
他的白色口罩并不是新的，但干净的过分。
他走近，盯着井菁然，鼻孔翕动夸张的嗅着，从口罩里发出的语声带着嘶嘶的抖音，有着跟常人不同的韵律。
“该死的上帝，这是多么纯洁的女孩子，身上散发着迷人的处女芳香，多么鲜美可口，真是讨人喜欢。”
他毒蛇般的眼神变得迷醉，却更加令井菁然畏惧，因为这远比色狼的眼神更可怕。
似乎使他迷醉的，不是自己的容貌，而是其他的东西！
井菁然感觉到自身肌肤表面战栗出一粒粒的鸡皮疙瘩。
下意识的，她躲到了张一的身后。
黑衣人扭头看着张一。
他脸上的迷醉消散，多了厌恶的神色，发出了憎恶的语声：
“一个小白脸，肮脏的混血杂种。”
他从裤袋里取出一个小小的黑色人偶娃娃。
托在手心里，优雅的走上前两步，放到了张一的面前。
黑色人偶娃娃只有一只眼睛，血色的独眼，氤氲出奇异的光芒。
在它小小的身子上，有大大的头夸张的左右摇晃着，就像钟摆，发出“咔，咔，咔……”的规律机械声。
井菁然没有直视，只是听到这律动的声音，就已经神智不清，身子发软，想要睡去。
而直面黑衣人跟黑色小人偶的张一，被这血红独眼注视着，双眼开始失去焦距，精神恍惚，身体跟意识都失去了控制。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线木偶。
不光行动受制于人，思维也受制于人。
黑衣人并不意外，他清了清嗓子，冲着人偶娃娃发出奇异韵律的语声，开始询问：“告诉我，你的名字。”
张一发出了跟人偶摆动相同频率的声音：“张一。”
“你的年龄。”
“16岁。”
“你见过兰公子？”
“是的。”
“你恨他？”
“是的。”
“你知道ZY12的配方？”
“是的。”
张一就像一个机械的木偶，死板的，诚实的回答着来自黑衣人的一个个问题。
黑衣人眼角微皱，口罩下的嘴巴得意的翘起。
兰公子恳请尊贵的我尼古拉.普尔出手，还以为是什么难题，没想到竟然是如此简单的一件小事。
难道东野这所谓的【黄泉道】大本营，产出的幽魂系奇异们，都是废物么？
还是说兰家请不到高手，连这样一个小孩子都搞不定？
他又想了想，觉得也不能太苛求这些废物们。
并不是所有的奇异都拥有尊贵的尼古拉家族遗传的能力。
也不是所有的奇异都拥有高贵的封印物傀儡娃娃穆尼蒂斯。
但这只是一个16岁的小孩子，对于高贵的尼古拉家族子弟来说，跟刚出生的婴儿没什么区别。
这样的对手……
太简单了。
太轻松了。
也太无聊了。
好在运气不错，买一送一，居然还有个美丽的女孩子。
黑衣人伸出鲜红的舌头，舔了舔紫色的嘴唇。
他的牙齿，雪白锋利，上下四颗虎牙特别长。
更像是獠牙。
他继续问张一：“ZY12的配方在哪里？”
张一挣扎了一下，身体开始抽搐，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黑衣人露出不出意料的冷笑，加重了问询的声音跟威慑的力度：“告诉我，ZY12在哪里！”
随着他的命名，黑色人偶娃娃的血色独眼析透光线殷红粘稠，就像流出来的血泪。
咔咔咔的摆动也像生了锈的机簧，声音晦涩枯哑起来。
张一清秀的脸抽搐着，木然回答：“在我脑子里。”
“告诉我。”
黑衣人有些迫不及待。
他也很想看看，这配方到底是什么玩意。
它是否有足够的效能，能让兰公子提出合作。
“D23生物性溶液3‰浓度1单位……”
“可溶性8号生物因子5%2.5单位……”
黑衣人用心默记，同时手腕终端也同步记录。
身为生物学甲等专业的交流生，他渐渐凝重了神色。
但面前小男生的声音却越来越低，最后一份配比剂的内容含糊不清。
黑衣人又向前迈了一步，耳朵贴近张一，口中催促：“说清楚一点。”
同时对着小男生身后歪倒在地上的女生咧着嘴龇着牙，眯着眼吐着舌头，做了一个极恐怖的鬼脸。
他在女生清澈眼眸中唯一能看到的，便是惊悚跟恐惧。
傀儡娃娃穆尼蒂斯会将这种被操控的恐惧无限的放大。
极度恐惧的女生，身体会绷的更加紧致。
好玩，也更好吃。
他嘿嘿一笑。
去他妈的虚伪绅士，我就喜欢真实的邪恶。
突然，他从女生眼眸中，看到了不同于恐惧的其他东西。
那是一抹光。
闪电般折转而起，清冽，冷厉，肃杀。
它来自男生的低垂的雨伞，映照于少女的眼眸。
暴虐的杀气同时澎拜而起，来自男生急促的呼吸，来自男生冷漠的眼眸。
这一切都瞬间发生。
就在这一刻，原本被操控被掌握被傀儡化的少年人，竟陡然暴起，斩出了让人惊惧惊艳的一剑！
黑衣人尖叫一声，他脊背发出弓弦的震颤声，身体就像是一条弹蛇一样躬起，向侧后方暴退。
但是这一瞬间，少年眼眸中的星芒骤然浓烈，对视血红。
黑衣人手上来不及收起的大头傀儡娃娃“砰”的一声，爆出了血红烟雾。
黑衣人遭到强烈的反噬，他的心脏像被一只大手猛烈攥紧一样。
剧烈到难以忍受的疼痛令他的动作为之一滞。
锋利的剑尖，自下而上，挑中他内凹的小腹，毫无停滞，继而向上，斩开他的胸膛，划过他的下巴，切开他的嘴巴，鼻子，眉心。
凡人少年，红尘白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