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殿下去临安前就让属下守在行宫了,云……少……少爷,您这次来崇阳是来看天子殿下的吗?”长峰问。
“啊……是啊,”我手指在桌子上虚划了几下,想着有些话现在不能说,又想着朝歌身边的近侍也不能怠慢。
面和菜很快就上来了,长峰见上了两份面,一愣。
“吃啊,走了一路你不饿?”我拿起筷子拌了拌,道。
“这……这不合规矩,属下还是去的别的桌吧!”
我看了一圈,道:“都坐满了。真没想到城里水患,这店家的生意倒不耽误。”
“那属下去外面吃吧!”长峰道。
“行了,出门在外没那么多讲究,赶紧吃吧,吃完我们进城!”
长峰看看我,又看看面,红着张脸,磨磨蹭蹭的拿起筷子,活像刚进门的小媳妇,拘谨的很。
“您一直知道身后有人跟着?”
我点点头,道,“你动作再轻,骑马也不会一点声音都没有,不过我不知道是你,我以为是吴力呢!”
“吴力白天当值,属下晚上守着。”
原来是这样啊,心里忍不住骂朝歌一声傻子,自己出门在外,还把心腹留给我,明明他在外面才更危险啊。
“对了,你知道太子殿下现在在哪吗?”
“应该就住在崇阳驿站内,听说城内的积水排的差不多了,大皇子这次过来就是为了接替太子殿下处理百姓安置的事宜。”
这我当然知道了,表姐都说了,可我得装着不知道啊,我得让他们知道我以为朝歌发生了什么,大皇子才匆匆赶过去的……同样是来,性质可就不一样了。
玉慈啊玉慈,你说你折腾什么?花着家里的钱,买着自己的好名声,我若是有钱,哪里还用这么折腾,直接给灾民盖房子好了,我这还没过门呢,心思倒都用她身上了。
有长峰在,进城自然不是问题。
从绵城来的时候,我也曾路过崇阳,那日正是逢集的日子,街道上摆满了小贩摊子,我和云淇还在城门边的一家小铺子里买了一串油饼,当时可排了不少人呢!
和现在的冷冷清清可谓是鲜明的对比。
“好在只是积了水,这附近的山多是黄土和大石块,若是连降几日暴雨,山体滑坡,那才是要人命的!”我道。
也不知道这城当初是谁建的,有水田,能产粮不假,可在山凹处也是真,于情于理也不该建在这里。
“那山原本是果山,还能采药材呢,镇沙固石是最好的,可也不知道这几年是怎么了,有传言说那山上种过的树能结银子,百姓纷纷把树砍了移回家,一开始还有人管,后来就没人问了。”长峰道。
“结银子?真的假的!”
“外人都说是假的,可崇阳城里的人信,外人也没见过,管又管不了,只能随他们去了!”长峰道。
我又看了一眼光秃秃的山,呵呵,难不成这山上还能种摇钱树不成?
府衙大门口几个衙役在修缮屋顶,朱红色的大门打中间往下,都是水泡过的痕迹。
“云少爷,要不您换身衣服吧!”长峰道。
我低头看了看,道,“不好看?”
“不是不好看,是有点显眼……”
果然,女扮男装又不被人发现,只有在戏文里才会出现,实际上只要不是这姑娘长得太奇特,即便是三岁孩童也能认出你是个女的。
“可我没带换洗衣服,我就打算看一眼就走,要不我待会找找成衣店?”我眨了眨眼道。
本来云淇是备了一件的,后来被我偷偷拿掉了。
长峰默默的看了眼我马背上的行礼,道:“您先随我去见过太子殿下吧!”
水患刚过,哪有什么成衣店?再说我穿的那么整齐做什么?我是来留念想的,又不是来会情郎。
长峰从府衙内出来,拱了拱手,道,“太子殿下如今住在崇阳县令虞大人家里。”
“虞府?”我想了想,道;“咱们绕着这崇阳转了一圈,损失的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水患后可能带来的一些隐患也没有发生,既如此,我们找个客栈修整半日便回去吧,太子殿下来这里是公干,莫打扰了才好!”
“您不见一面再走?”长峰大惊。
“我原以为是因为崇阳发生了什么,大皇子才赶过来,既然什么事都没有,有什么话不能回京城再说?非得这时候打扰太子殿下作甚?”
这话是我想了一天的说辞,听听,多大气,多懂事,多招人心疼,瞧,从长峰的眼中我看到了一丝敬重之意,不管因为啥吧,总之有人信就行。
其实我还是有些心虚的,这话说给长峰听,尚且能厚着脸皮,若是说给朝歌,还真有点难为情。
我家里姨娘好几个,后院虽没出过人命却个个都是会做戏的,我父亲不管信不信,总得顾着面子陪她们演上几出。
以前我看着她们像个笑话,如今笑话变成了自己。
罢了罢了,做戏这种事,有人领情那叫情趣,没人领情那才叫笑话。
如此安慰自己,心里才好受一点点。
按我心里的剧本,接下面找个客栈休息一下,然后吃了饭再赶回京城,这么一算,比预期回去的时间要早,只希望奶嬷嬷看在我时刻念着她的份上能下手轻点……
可结果嘛……很显然,长峰和长林一样,是个不爱看戏的。
听完我的话他是很感动,可除了感动我竟从他的神情中还感觉到了可怜……对,就是可怜!
于是他死活拦着,不管我怎么深明大义,义正言辞,非要带我去见朝歌一面。
所以,我现在在虞府外面!
这门口的石狮子真威风,刻工也好,我闲着无聊又不想去看门房那张嘴脸,只能和石狮子对视着,回头看一眼长峰,还在和门房说着什么。
起初这门房可威风了,眼睛都要长到头顶了,长峰一亮出牌子,立马老实了,毕恭毕敬的有问必答。
不一会,长林出来了。
我赶紧整了整衣服,向前走了几步。
长林一见我这打扮,脚步都慢了,看了眼跟上来的长峰,才拱手道:“云……公子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