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石子路一直走,在左拐又走了一段距离之后,殷久看到了一扇半圆形的拱门。
殷久想了想脚尖一点,一跃跳上了墙头。
拱门后面就是梧桐院的主室了,也就是凤钰的卧房。
不仅如此,他的书房也在这一处。
这处院子面积很大,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那一个可容纳数人的小温泉。
小温泉的温泉水是凤钰亲自从后山的天然温泉里引进的,观赏性的假山把温泉包在了里面,只露出一个缺口。
此时,凉色的月光下,温泉的水面上弥漫着袅袅的水雾宛若银纱隔绝了殷久的视线。
“既然来了,何不下来?”男声从朦胧的水汽中传来,颇有番醉人的意味,如果不含冰渣子就好了。
见此,殷久的唇止不住上扬。
她早就知道这货的神识遍布整个院子,所以她进来的时候就故意踩了那梧桐叶。
就是为了让他知晓,她来算账了!
不曾想,竟遇到他在洗澡呢~
“哎呀,被你发现了呢~”殷久轻巧一跃,跃下墙头,提步朝温泉走去,她的声音奶声奶气的愣是让人听出了几分俏皮的意味。
走近后,男人修长俊挺的身姿也自水雾中缓缓明了。
凤钰只着一件单薄的里衣,鸦色的长发带着湿气凌乱的披散在他的身后,额前的几缕碎发还在滴着水。雪色的两颊微微泛着粉红,倒是让他那张清俊无双的脸有了几分人气。
他琥珀色的眸子,清泠泠的似蕴有星海,直勾勾的看着你的时候,你只会觉得心中所有的阴暗都将无所遁形,再也生不出半点旁的心思。
好一出美人出浴图,明明只着单薄的里衣,可这个男人浑身的气质却愣是让人感觉不到半点轻浮,声音淡淡的倒像是在和老友品茶论棋。
绕是殷久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完美的让人不敢亵渎。
此刻她怎么也不敢把面前这个气质清冷出尘的男人和那个追杀自己的杀手联想到一起。
然而现实却是,他就是那个天杀的杀手!
“你是谁?”对于郢月的状态,凤钰很清楚,以那丫头目前的魂体状况是很难回到身体的。
那么现在顶着她的身体出现在这里的人就很可疑了,值得深究了。
对于凤钰认出自己不是郢月的事情,殷久并不觉得惊讶。
毕竟包括他在内的,光明殿的这几位都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所以一开始殷久也不打算隐瞒自己的身份,故而勾唇一笑,联想到前一世记忆深处的那个男人,试探的说道:“哥,我是殷久啊~”
哥,是上辈子她对凤钰的称呼,那时候他还不叫凤钰呢。
上辈子,直到死,他都不忘护着殷久。这也是为什么除了那个人外殷久愿意喊他哥哥的原因。
至于阿哥这个称呼,殷久忽然就想起了那零星记忆中的另一个让人如沐春风的男人——那是独属于他的。
殷久原本只是怀疑,待她看到凤钰那张冰清玉洁的脸上出现了一瞬的愣怔,以及眸中那一闪而过的温柔时,她知道他八九不离十就是记忆中的那个人。
他这一世和上一世长的有七八分相像,这也是为什么殷久会怀疑他的原因。
如果殷久知道当初凤钰还拿她的名字试探过郢月那个傻丫头,不知她该作何感想呢?
“怎得,哥哥这是要和我装傻了?”
“没有。”见殷久好似误会了,凤钰眉头拧了一下,边解释边问出了心中不解:“你为何会在郢月的身体里?”
“哥哥,你要不要猜猜我是什么时候到她身体里的?”殷久不答反问,声音里似乎还带着森然笑意,可以呀,凤钰愣是没有听出来。
经过殷久这么一提醒,他倒是想起来自己追杀这丫头的那一段还不算久远的过往。
知晓殷久记仇本性的凤钰心中暗道不妙,他当时就觉得奇怪!按如今的情形来看,他后来是试探错了人。
所以她和郢月那丫头是一体双魂?
绕是他心里再如何的翻江倒海,但他的面上却仍维持着一副清冷禁欲的好模样。
这也令殷久一时之间看不透他的情绪。
“哥哥,可有什么要说的吗?我当时可是真情实感在逃命呀~”殷久才不管凤钰是怎么想的呢,反正今天她就要和他把旧账好好的算一算!
想起来就好气!这狗男的竟然还催眠了自己!
明明也不是要杀郢月那丫头,偏架势十足,连流华那不靠谱的器灵都给他骗过了。
流·窥屏·华缓缓打出一个问号:?
对于凤钰的是那个杀手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毕竟他最擅长的就是窥屏了,本来想着要是真没辙就把她俩的灵魂都收进来!
不过这只能说是下下策,好在他后来发现那男人并没有要杀郢月的意思。之后等殷久醒来,殷久没问,他也没记得说。
就这么错过了这个真相!
而此时流华最纠结的还是自家主人好好的怎么就喊上哥了?
“......”凤钰沉默了片刻,面色如常地绕开了这个送命的话题:“郢月那丫头可知道你的存在?”
然而殷久却并不想就这么轻松的跳过这个话题,甚至笑得越发瘆人了:“原本是不知道的。”
话外之意就是,原来郢月不知道,但现在她知道了。
“哥哥,你别转移话题啊~”殷久墨色的眸子微微弯成月牙的形状,迈着小短腿又朝凤钰走近了几步,声音轻软,好似在撒娇。
“好了,是哥哥错了。”凤钰最吃她这一套了,虽然面上没有太大的波动,但是那冷硬的眸中霎时就柔和了下来,有无奈之色,更多的是宠溺。
夜里风大,虽然殷久穿戴整齐但凤钰还是怕她受了凉,故而直接俯下身,非常自然的就把殷久抱在了怀中,又特细心的调整了下位置,让殷久能够舒服的坐在他精壮的胳膊上。
他这个突如其来的动作顿时就让殷久消了气,冰凉的小手恶作剧的揽上他的后脖颈,笑容明媚耀眼。
他虽只着单薄的亵衣,身体却带着一股暖意,就像一个恒温的暖手炉并不受夜里的寒风影响。殷久微微低头,一股沉静的木质香气淡淡入鼻,很淡也很好闻。这不禁让殷久想起了和他的初见,那时的她也是这么被他抱在怀里。
不同的或许是,当时入鼻的不是馨香而是浓重的让人不喜的血腥气。
说是初见,倒不如说是殷久记忆中的那个自己有意而为之。至于目的,她也没有搞明白;不过她并不介意,相反的她有预感自己很快就会知道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