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蝉鸣个不停,将要正午的阳光有些毒辣,闷热天气里,教室里陆续进来些同学,拧着眉头,展露出些许不耐烦。
沈婳坐在梯形教室的最左侧靠墙处,雪白的墙透着些许凉爽。
耳边传来好听的男音,“同学,我能和你换个位子吗?”
沈婳侧过头,对上那个人明亮的眸,双唇一抿,递了个浅浅的微笑后,又收回了视线。
列车开动的声响好像还在耳旁,伴着他的声音。
“您好,请问我能和您换个位子吗?”
入耳即是清澈如泉水般的男音,本该陌生却又异常熟悉。她抬眼一看,竟然真是那熟悉的面庞,利落的眉眼,痞痞的笑容。然而她只敢看一眼,一眼之后,她立即低下头,继续盯着自己的手机,胡乱刷着微博。
身边的男人起身离开以后,他便坐在了她的旁边,沈婳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的香味。
男生白净的脸突然凑在了她的眼前,双眼一弯勾出好看的弧度,“你在看什么呢?”
沈婳脸一红,眼睛不知道该看哪里,手也不知道该往何处放,吞吐了一句,“刷、刷微博。”
男生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发出意味深长的一声长长的“哦”字音,他眼珠转了两圈,好像又想到什么,想要和她分享,身后却有另一个女生,拍了拍他的肩头。
“同学,你能帮我把行李放上去吗?”
男生回头看了一眼,点点头,站起身子。
他离开一些,沈婳倒像是如释重负一般,暗暗舒了口气,眼睛瞥了眼窗外,她没有想到何白也坐这一班车,如果知道,她……她一定会期待得更多一些。
她喜欢何白很久了,从第一次见他开始。
“同学,借下橡皮呗。”细碎着短发的男生偏过头朝她弯唇一笑。
沈婳看了他一眼又收回视线,将橡皮递给他。
那是一节大课的期末考试,她坐在倒数第三排,何白坐在她的旁边。
“谢啦。”考试结束以后,男生站起身来,将橡皮递给她,等她抬眼时,他歪着脑袋,嘴角轻勾,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转身离去。
在学校,她曾偶遇何白许多次,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偶遇……每次她都会想,这个人怎么这么喜欢笑,那笑容好像要把她一颗心都给融化。
“沈婳,你去哪儿?”何白又坐了下来,凑近她叫着她的名字。
她咬了咬自己的唇,未曾想,他竟然记得自己的名字。
“我回家,在X城。”
“那很巧啊,我在你上一站,在H城,”何白身子离开一些,双手枕在脑后,轻眯起眼睛,“一路上也算是有个伴不会无聊了。”
沈婳心里异常紧张,连话也说不利索,“嗯、一、一起啊。”
她心里的何白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呢?他是典型的三好学生,成绩好、人缘好、长得还不赖。沈婳觉得自己是个俗人,喜欢别人都喜欢的,却又觉得俗得她自己都喜欢,喜欢这种状态。
出神间,何白突然用肩膀碰了碰她的,她一眼就望进了他如潭水般的眼里,好几秒,她甚至已经忘记了移开视线。
她呆,他又笑,双眼都眯了起来,“你看外面。”
她闻声望向窗外,天空已经被夕阳染成了紫红色,像画布一般,云是薄薄的一大片,铺陈在天空中,如镜般美丽。
“好美啊。”她不禁发出感叹。
“是啊,景美人更美。”何白也跟着嘟囔了一句,但声音很轻,她也没能听得清楚。
何白觉得有些热,将自己的牛仔外套脱了下来,递给了她,“盖着吧,穿这么短的裙不会觉得冷么?”
沈婳脸一红,说了声谢谢,接过他的外套,指尖相碰,她却如触电一般,他的手是温热的。
“手这么冷,”何白突然感叹一句,“你们女人呐,就是喜欢要风度不要温度。”
沈婳的脸更红了一些,“天气预报说今天不冷的。”他好像很喜欢打趣自己……
何白又嘟囔了一句,“真笨”,手拉了一把外套,对着她有些退缩的眼神,“我帮你盖好一点。”
“哦哦。”沈婳觉得自己的心都快要跳出来了。
何白斜靠在座位上,眼睛在车间里打量了一圈,视线又落回到女生的身上,他一手撑起自己的身子,身体前倾靠近她,嘴角一勾,“你好像很容易脸红欸……”
这话一出,沈婳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头,有、有那么红吗?
“我……”
何白见她支吾半天,红着脸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突然就捂住了自己的嘴,将自己的笑声压回去,她要不要这么……害羞啊?
“你你你?”何白轻拍了一下她的头,然后又躺回去,脸朝着她那一边,“好无聊,我睡一会儿,你待会儿叫我?”
“好,你睡吧。要不要盖着?”沈婳怕他待会儿睡着会冷,说着就要将衣服扯出来,何白伸手压在她的手上,“不用,你别动。”
沈婳手一僵,不敢再动作,他却已经将手收回去,闭上了眼睛。她也放松了身子靠在椅子上,看着他的眉眼,她舒了口气,这样近的呆在他的身边真的很好,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什么话也不说,也很好。
或许是列车非常平稳,或许是车里的温度太舒服,或许是因为他在身边,她竟然对着他的脸睡着了。
列车突然停下,沈婳猛地睁开眼睛,他已经不在座位上,她心里一慌,就好像美梦初醒,她心狠狠皱缩了一下,他已经下车了吗?
视线下意识地寻找,在车厢的门口,她寻到了他的身影,似乎是感应到她的视线一般,何白侧了一下身子,对上她的视线,他偏头露出一个痞痞的笑容,左眼眨巴了一下,朝她挥了挥手。
沈婳也下意识地挥了挥手,他的嘴角勾得更明显了一些,黑亮的眼睛慢慢地从她的脸上移开来,他走了。
怅然间,手机“叮咚”响了一下。
“下次再见。外套记得还我呐。”
沈婳看了看屏幕,又看了看腿上的衣服,弯了眉眼,嘴角一勾,下次再见,何白。
晃神间,何白清亮的声音又落了下来。
“好久不见,沈婳。”男生坐下来,眨了眨左眼,向她微笑。
“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