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宏大的命题,我们这些升斗小民不想去思考。”
江阙音打断道:
“我和奶奶带着八十个孤儿,二十多年来,行差踏错难免,但从没昧过良心,做过一件损人利己的事。
我是个孤儿,我家萧远是个刁民,我们的原则是,只愿善人昌。
至于那些昧着良心赚黑心钱的人,失去了假货会饿死还是破产跳楼,我们不关心。”
江阙音看着马苏余:“想要从我手里拿走人工智能,就得接受我的条件,不然免谈。”
江阙音转身,“孑子,咱们走。”
竟是多说一句都奉欠。
马苏余看着江阙音的背影,心底无奈苦笑,这个女人,算不得个商人,没有商人会这么做事。
不等江阙音走出办公室,马苏余开口道:
“我想知道,关于众寻他们,江总你的条件又是什么?”
“你会知道的。”
江阙音牵着江孑然继续走出大门。
“我答应。”
马苏余生平第一次,觉得他被几亿百姓封号大忽悠的口才毫无用处,无比憋屈。
江阙音转身,“你只才道了我条件的前半段,还有后半段。”
从创业成功以来,马苏余今天苦笑的次数比过去十年的都多,可人工智能他不得不拿。
像他们这样站在互联网风口上赚钱的人,其实比很多科技公司更关注前沿科技,因为任何一次科技的革新都很可能改变风口,从而改变格局。
“说吧,假货都砍了,还有什么是我不能接受的?”
“停止为商家提供虚假宣传的方案和技术支持。包括但不限于取消隐瞒差评的技术窗口,完善刷单漏洞。也就是说,让你平台所有商品透明化,好就是好,不好就是不好。一旦发现好评率和商品质量严重不符,必须关停商家店铺。至于其中涉及到的合约纠纷,那是你们内部考虑的问题。”
“怎样?”
江阙音还是那副一言不合就打算转身走人的冷静表情。
“补偿呢?”
马苏余摊手苦笑道:“这个条件,完全是把我架在火上靠,天狗平台店家大量流失,转投入竞争者的怀抱。而我没有捞到任何好处,还得遭受业界的谩骂和唾弃。”
“虚拟购物,流量为王,没用户没流量什么佣金都是扯淡。如果保证百分百正品的购物平台都吸引不来流量和店家,人工智能我免费送你。”
江阙音毫不留情地揭穿了他:
“如果马总说话还继续这么昧着良心,没必要谈下去了。”
江阙音第三次转身。
别人都是三顾茅庐,她到好,三弃茅庐。
马苏余心底憋屈得有团火在烧,他很想问问江阙音:你们这样枉顾人情规则,一意孤行的强制买卖,把所有阴暗的潜规则都拉到明面上来,不但断人财路,还践踏别人面子,不怕被孤立成独夫吗?
可他扪心自问,萧远还真不怕被孤立。
人工智能不能不要,可他马苏余不想成为众矢之的啊!
万载历史告诉他,打响第一枪的前锋,纵然青史留名,可都是死在战场上的身后名,侥幸活下来的,都不得善终。
他其实更希望江阙音先去众寻、京轨那边谈判,他做个随大流的中庸之人就好,既得了人工智能,又不出这个头。
我为什么要把总部放在离建安这么近的余杭?
马苏余心底无由地冒出这个荒唐的悔恨,眼看江阙音即将离开他的视线,开口做最后的争取:
“江总,所谓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三先生固然强大,可以随心所欲。可如果有天,比三先生更强大的人,拿着超越人工智能,又是你不买不行的科技,也像你强迫我这般,让你接受假货呢?”
江阙音没有直接回答,背对着反问道:
“那个曝光了娱乐圈潜规则的姑娘还活着吧?”
“那些揭露教育产业链丑闻的还没被暗杀吧?”
“这人间怎么什么破事,一涉及到潜规则就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洪水猛兽了?”
江阙音转身,看马苏余的目光中多了丝瞧不起:
“别说这群只会把聪明才智用在如何限制别人的垃圾超不了萧远,就算有天真超过了,我们不买又如何?你们所求的名利面子,在我们看来尤其可笑。而你们从未放在心上的底线和原则,在我们看来和命一般重要。”
“那你又何尝不是在限制我们?又何尝不是潜规则?”
马苏余成功以来从未受过这般轻蔑的嘲讽,心底那团火终于爆发,可他的语气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些许示弱的意味儿。
江阙音听到这话却气笑了,说道:“马总既然觉得不公平,还是别买了,话说到这份上,我也不想卖了。
你有你的顾忌,我有我的原则。最多不过是我自己开个平台,拒绝一切假货,和你们打擂台,也和整个假货产业链掰掰手腕。
还有,你们的潜规则,只敢放在阴暗处讨论,而我的条件,可以放在阳光下让所有人见得,不敢和你们相提并论。”
马苏余心里咯噔一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神州超市纵然尽量避免与民争利,可开业以来,对他和柳东轨的自营运部分还是造成了强烈的冲击,倘若萧远真的被这人间肮脏潜规则逼得不赖烦,站出来和他们刚正面打擂台,他们中真的没有一合之敌。
当大家产品质量和营运方式差不多时,可以各种手段争流量玩营销,可在完全碾压的质量和服务面前,任何的营销和宣传都一文不值。
天然矿泉水再怎么吹,也吹不出生命泉水的神器功效。
可这时候,谈判已经谈崩,又是面对没有任何商人思维的江阙音,马苏余想找个台阶服软都没有。
这都是什么破事情,谈到头来,想接受一切条件服软,还得先为自己的态度道歉?
马苏余真的拉不下这个面子,几次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江阙音看出来了,可她不想给这个台阶,她心里默默感慨:
以前那个大逆不道乱放狂言,你们不改变,我就改变你们的马苏余,终究还是被和光同尘那一套潜规则潜移默化,磨平棱角了。
江阙音以为马苏余还是以前那个马苏余,才会第一站就找他,却让她无比失望。
马苏余如此,那么这两年日子很难过的众寻,刚被仙人跳整得萎靡不振的柳东轨,更不用说了。
江阙音拉着江孑然,终于还是消失在马苏余的视野中。
她掏出电话,打给陈清辞:
“姐,我们自己创个互联网公司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