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楼兰古城,荣喜客栈外。
世奚与阿芦正站在客栈门外,望着前方不远处一个坐在上行台阶处青年的背影。
台阶旁有一坛酒,青年的手里尚有一壶。他时而呆望着过路的行客,时而仰头饮酒一口,其中似有说不清的惆怅。
“小橙子自从知道浮霜姐姐是自己要走的之后就一直这样了…”阿芦情绪有些低落地道。
世奚眼神不离地点点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世奚哥哥,我们去劝劝小橙子好不好?”阿芦转过身,对世奚说道。
闻言,世奚摇了摇头,“此事繁杂,即便要劝夏侯兄弟,也难找到有效之处…”
“唔…”阿芦含着指尖思考了一会,“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阿芦姑娘不必顾虑太多,夏侯兄弟一向乐观,再过两日应能恢复如初,眼下先让他自行思量一番。”世奚慰声道。
“嗯。”阿芦点了点头,随后有些失落地道,“世奚哥哥,你说…我们以后还能见到浮霜姐姐吗?”
“凡事皆因缘,我觉得我们与浮霜姑娘的缘分还未尽。”世奚凭借自己的直觉如此道。
听世奚这么说,阿芦开心地附和道,“嗯!我也觉得我们还能见到浮霜姐姐!”
之后二人望着夏侯澄略显孤单的背影,沉默了一阵子。
台阶上的夏侯澄又饮了口酒,这两日来他已喝下不少酒水,但不论他喝多少,都没能体会到醉酒的滋味,这不禁让他有点失望。
他多想痛痛快快地醉一场,来忘却这场不算长久的旅行,越不醉他就越想喝醉,可命运似乎有意要捉弄这个青年,他真的感受不到醉意。
“阿芦姑娘,接下来你打算如何?如先前所说一般,寻你师父么?”世奚开口询问道。
“唔…”阿芦用双手推算了一下,“还有时间,我不想那么快回去,我想跟你们待在一起。”
世奚闻言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嗯,那之后是否要随我回太明观住几日?或是随夏侯兄弟回村里看看?”
阿芦开心地拍拍手,“好呀好呀~”
“嗯。那现在随我去取个东西。”世奚示意阿芦随他往客栈里走。
“好。”
……
(我明白我们很快就会分离,但我想不到你会选择不辞而别。)
夏侯澄的眼神停留在街道对面的西域水果铺里,脑中一团乱麻。
“我当初离开村子究竟是为了什么,呵…”
夏侯澄自嘲地笑了笑,随后又机械式地举起手中的烈酒一饮而尽。
“你这样做又算什么?…总是让我当个局外人对吗?”他继续自言自语道。
“到头来你还是没有把我当作真正的朋友,这一切全都是我在一厢情愿吧…”
夏侯澄准备接过身旁的酒坛,却发现已经见底了,原来身旁的这坛酒,早就被他喝了个净。
“该死…”他暗暗嘟囔了一声,准备起身从客栈里再要两坛酒。
刚走出两步,面前出现了两道熟悉的身影。
“夏侯兄弟,接着。”
夏侯澄将世奚抛过来的酒坛子稳当地接住,而后三人默契地没有言语,坐回了台阶处。
世奚瞥了眼夏侯澄的侧脸,而后先行举起坛子道,“来,为了我们的西域之旅画上一个句号,由衷感谢夏侯兄弟与阿芦姑娘一路来的帮持。”
夏侯澄略带失落地摇摇头,“我们的旅行很糟糕,而且我根本没帮上什么忙,兹裂最后还是落到了别人手里。”
“不管结果如何,夏侯兄弟能够无私相助,我已感激不尽。”世奚真诚地致谢道。
“世奚哥哥说的对,小橙子你就不要乱想啦,我们今天就是要喝酒的嘛。”一旁的阿芦插话道。
夏侯澄轻叹了口气,“唉…好吧。”
话毕,三人将坛子轻撞,而后每人大饮一口。
“呃…咳…咳咳…”阿芦边擦净嘴角边咳嗽着,她的脸有些涨红。
“这酒好辣!”她大呼了一声,她从未喝过如此醇烈的酒水,此刻她的喉咙与食道充斥着灼烧之感。
世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西域人喜饮烈酒,故而这边的酒均是以烈闻名。阿芦姑娘,你可不要喝多,否则极易上头。”
阿芦乖巧地点头,随后惊奇道,“那为什么小橙子这两天喝了那么多,却一点事都没有?”
话音刚落夏侯澄又往嘴里送了口酒,而后道,“我也不知道,我感觉怎么都喝不醉,莫名其妙。”
“兴许是夏侯兄弟的体质特殊也未必。”世奚出言猜测道。
“那我宁愿不要这样的体质。如果怎样都喝不醉,那还要酒干什么?”夏侯澄抱怨道。
闻言阿芦好奇地问道,“别人总说的一醉解千愁…是不是真的呀?”
夏侯澄想也没想便答道,“当然是真的了,我看过老爹以前喝醉过一次,他说那种脑袋里一片空白的感觉真的让人很轻松…”
“夏侯兄弟应不知醉后呕吐之时的难耐吧?”世奚轻笑着道。
“呕吐算得了什么,生活中的事才更让人痛苦……”夏侯澄的情绪突然变得低落,不过转瞬便又回过神来。
“真的那么神奇吗?那酒真是个好东西呀!我要多喝点,解千愁!”阿芦说完立马又抬头饮酒。
她再一次被呛到了,一时咳嗽不止,面色也更加涨红。
世奚无奈地摇摇头,“阿芦姑娘可不像是有烦忧事的样子。”
“谁说的,我现在就很不开心呀。”阿芦不服气地反驳道。
世奚不甚明了,于是问,“那你可否倾诉一二?”
“阿芦的烦心事嘛…”阿芦边说着边瞟了眼夏侯澄,“看到朋友不开心,我就会不开心,比如小橙子。”
世奚明白了她的用意,故而附和道,“没想到阿芦姑娘的烦心事竟与我相同。”
闻言夏侯澄微微怔了一下,之后也领会到了二人的心意,于是他露出了一丝微笑,“谢谢你们。”
“无需言谢,只要夏侯兄弟不再低落便好。”
夏侯澄深呼吸了一口气,而后似是镇定地道,“那我就…尽量平静地接受这一切吧…”
“嘻嘻~”看着夏侯澄比先前稍微好了些,阿芦感到很欣慰。
“要是浮霜姐姐也在就更好了,我们一起喝酒一起聊天,肯定很开心。”
“嗯…”
……
三人在台阶上足足坐了两个时辰,天色已然黯了下来,静谧的碧空中有星子在闪烁,周围也同样的很是安静。
“夏侯兄弟,师尘前辈临走前叮嘱你务必早些回村,不要在外多做逗留。”世奚想到了前两日的事。
“好,那我们明天就启程回中原吧。”夏侯澄提议道,随后他感到有些疑惑,“等等,你们是怎么见到族长爷爷的?”
闻言,世奚向其解释了他如何发现了夏侯师尘遇难,又如何命令弟子们解救了夏侯师尘一事。
可如此一来,夏侯澄感到更诧异了,“可是族长爷爷那个时候是跟我在一起的啊!”
世奚与阿芦也稍稍惊异了一下,不过很快他们便回过了神。
阿芦向夏侯澄叙述了那天他们遇到的四人的假身,而后世奚如何识破了“夏侯澄”的谎言,最终那四人变为了木头一事。
他们猜测这是一种很强大的术法,因为那召唤出的假身与真人无一丝差异。
“怎么会有这种事…”夏侯澄眉头紧蹙,下一瞬恍然大悟,“也就是说,跟我一起的那个族长爷爷也是假的!”
世奚不置可否地点点头,“确是如此。”
夏侯澄有些心悸,又有些愤怒,“我为了那块木头差点连命都丢了…到底是谁这么可恶!”
世奚思索了一阵,推测道,“应与华洛城一众脱不了干系,毕竟兹裂已被他们夺取。”
“华洛城…”夏侯澄在口中轻声重复这个名字,不知在想些什么。
“小橙子你刚刚说命差点丢了,是怎么回事啊?”阿芦略带紧张地询问道。
夏侯澄沉吟了一会,随后将火龙枪一事娓娓道来,说的过程中阿芦时不时攥紧手心,时不时眉头皱起,看样子很是担心。
“蓝色莲子…”世奚注意到了其中的一个重点,于是请求道,“可否将那莲子让我过目一番?”
夏侯澄点了点头,“我之前也打算找你帮我看看来着。”
话毕,夏侯澄将怀里的蓝色莲子取出,递到了世奚手中。
“世奚,你看得懂上面刻的是什么吗?”夏侯澄好奇地道。
世奚注意到了那些刻痕,显然是某种特殊的文字,类似梵文一类。
他定睛左右翻看了一会,随后摇摇头道,“很遗憾,我也不识得这类文字,但这个莲子给我的感觉有些熟悉。”
“哦?那你好好想想看,没准那就是关键。”
世奚轻点头,随后全神贯注地感受着那莲子上的灵力波动,努力从记忆之中剥离出与这莲子相关的内容。
过了许久,世奚终于想起了。
“当初在鹿林之森水下的那道蓝光…与这莲子上所含的灵力相似。”
闻言,几人纷纷陷入了沉思,眼前的迷雾,更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