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夏侯澄的手脚一阵冰凉,脸上写满了震惊与不可置信。
阿芦娇俏的脸上亦是愁云密布,对于这突如其来的讯息感到难以承受。
“浮霜姐姐…是在这样的一个光球里…长大的吗……”
良久,阿芦才说出一句话,她回想着自己总是抱怨师父的严厉管教,不让她离开女娲神社,一觉自己被遏制了自由,可如今一比较,自己确是不知幸福了多少……
“浮霜…究竟经历了什么…是仙人爷爷把她关在这里面的吗…”
夏侯澄回想着方才凌云仙人的话语,心中如此推测。又想起刚结识浮霜的时候,浮霜曾说自己是孤身一人,也不知自己的身世,只知道是在一间无人居住的屋子里醒来…
如此一想,这光球内的女子必是浮霜无疑,并且…她一人在这狭窄的空间内,足足沉睡了数年之久……
这其中究竟发生过什么?为何这光球散发的光芒让人感到有些阴郁?凌云仙人又为什么要将浮霜封印在这密闭的光球里?
想来这些问题的答案,或许只有等凌云仙人现身时,才能亲自问过他了。
(我保证…绝对不会让你再有这样的孤单了…)
夏侯澄面露不忍,心中却异常坚毅,他虽与浮霜非亲非故,却不知为何,在亲眼目睹了她的这番际遇之后,他在心中下定了决心,哪怕未来的路上荆棘密布,他也一定要咬着牙陪着浮霜走完!
“小橙子,你怎么了…”
阿芦看着身旁面色凝重的夏侯澄,感到有些许的不安。
夏侯澄缓过了神,而后对着阿芦摇了摇头。
下一瞬,茅屋突然开始剧烈震动了起来,似乎隐藏在黑暗下的危险又要接踵而至。
屋中的两人还在不明所以,此时只听得屋外传来一声大喝:
“你们快出来!!!”
情况危急万分,夏侯澄听到世奚焦急地叫喊后,顾不得许多,他当即拉起了阿芦的手,卯足了所有力气,以搏命般的速度朝着屋外逃去。
茅屋以摧枯拉朽之势塌陷,眼看两人就要被吞没,夏侯澄危难之中迅速往脚下运灵,借着先前极速跑动的惯势,他拼尽了身体里所有的力量。
“走!!!”
随着夏侯澄一声带着些许绝望的呐喊,阿芦的眼角突然漫出了泪水,她慌忙回头望向了夏侯澄,而自己的身体还在不停地向外飞去。她明白刚刚那是夏侯澄豁出了性命将自己推向了屋外。
阿芦安全地着陆,世奚见势赶忙来到了她的身边,然后与她一同望向了茅屋方向。
烟尘滚滚,缭绕不尽。
二人的视线已完全被茅屋坍塌所带起的尘埃阻挡,他们无法看到尘埃之后的景况。
阿芦放声大哭出来,不顾满地的黑灰,爬起身后踉跄地就要扑向夏侯澄被吞没的方向。
世奚心中虽也痛苦不已,却还是保持着原有的理智,奋力拦下了不顾一切的阿芦。
他们现在能做的,只能是为夏侯澄默默祈祷,待到尘埃散去后,再行决策去营救夏侯澄。
如若让阿芦再入险境,那或许只会让眼下的情形变得更糟。
好在不久之后,漫天飞尘的之中传来了夏侯澄虚弱的声音:
“你们…快来……帮我…”
世奚与阿芦两人脸上升起了希冀,准备上前搭救夏侯澄,却见夏侯澄自己拖着痛楚的身躯从烟尘之中缓慢爬出。
两人的脸上又布满了万分的忧色,他们看见夏侯澄的左腿此时正哗哗流淌着鲜血,他的一整条左腿已是血肉模糊,浓稠的血液在他的身后拖出了长长一条的血痕,模样惨烈不已。
“小橙子!!!”
“夏侯兄弟!!!”
他们迅速奔向了夏侯澄,为他检查起伤口,然后着手治疗。
在阿芦细心看完了伤势之后,她缓缓松了口气,好在夏侯澄的左腿除去少了几块血肉,还算较为完整,否则就算之后疗好了伤,也成了一个残疾之人。
“阿芦姑娘,你有办法医治吗?”世奚担忧地问。
阿芦没有丝毫的犹豫,点下了头。
夏侯澄的伤势若以寻常方法医治少则半月,多则一月,且以他目前的伤势来看,极有可能日后落下疟疾。而阿芦即便心中清楚师父禁令自己私自动用神力,她还是义无反顾地要用神力为夏侯澄疗伤。
二人将夏侯澄扶好,阿芦开始引导灵力,口中不知吟唱着什么咒语,一股看似温润而淡清的力量缓缓将夏侯澄的一整条左腿包裹,只是此时的夏侯澄已因剧烈的疼痛而昏厥过去。
烟尘已经散尽了,一声低沉而具威压的嘶吼传入了世奚的耳中。
他警惕地放眼望去,然后站起了身。
那是一只有着四臂五足的怪物,它的双目紧闭似是失明,一颗血肉分明的心脏裸露在体表,铿锵有力地不断跳动着,最引人注目的是它的那一对尖细而长的耳。此时它的嘴角挂着炽红的鲜血,世奚猜想那应是属于夏侯澄身上的。
“倪牢…”
世奚口中喃喃一句,心想这应该就是幻境中的异兽了。
最初让他不解的是,方才极速塌陷的茅屋,此时在场上根本看不到痕迹,地面上就连一根茅草都寻不到。
直到他想起了这只倪牢所具备的能力——幻形。
“竟然…化作了一间茅屋……可恶!”
世奚没有犹豫,从剑鞘中拔出长剑,奔向了异兽倪牢。他明白此时阿芦已在全神贯注地为夏侯澄疗伤,不可受到惊扰,那么就只有自己奋尽全力迎战敌人来争取时间了。
“无化之道,驱与妖邪,桀术而孚,利以鬼神!”
世奚口中催动咒决,两指侧划过剑身,而后他所持之剑冒闪出了阵阵金光。这一记“剑妖瘴决”他曾经施展过,并取得了不错的效果。
倪牢站在原地,脚下并没有动作,只是它的双耳微动。
世奚已越来越近,他的右手一挥,一道金色的剑芒从剑尖射出,直指倪牢所在。
倪牢仍旧没有动身,还是依靠着那双耳朵敏锐地捕捉着世奚的一招一式。
直至剑芒将至,那倪牢才淡然地挥动一臂,并在世奚的注视下,轻易化去了那道对妖瘴之物极具伤害的剑芒。
紧接着世奚又再次施放了几次剑气,仍旧被倪牢精准地挡下。
而后世奚放弃了这些招式,而是采用了将灵力聚集在剑身,采用近战的方式来攻击倪牢。
可结果却仍是如出一辙,那倪牢总能在世奚攻击到来的前一瞬,准确无误地格挡下他的进攻。
这让世奚回想到了当初在洛阳初遇阿芦的那日,自己与孙家大壮比武的场景。
这几个来回下来世奚也并非全无收获,至少他看出了倪牢是依据自己超强的听力来辨别敌人的所在以及即将到来的攻击。
“怪不得…偷袭是你最好的手段。”
世奚沉静了一会,随后他不再使用剑招,而是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为了做到极致,他甚至屏气了,为的就是不发出一点声音。
而对面情况也几乎一致,安静地站在原地等待着变数。
几息之间,双方都在僵持着,谁也没有提前动作,虽说如此一来世奚能够安全无逾,但他也没有能够出手的机会。
面对如此窘迫的现状,世奚并没有好办法,他唯有等,耐心地等,直到倪牢主动露出破绽为止。
而就在另一边,夏侯澄的疗伤进度已要接近尾声。
“小橙子,再坚持一下…很快就好了…”
阿芦青春的脸上布满了细汗,显然是方才她耗费了不少的力量,其次她心中的担忧也占据了很大一部分。
“吼——”
倪牢突然发出一声沙哑的嘶吼,世奚清楚地看见,它胸前那颗庞大而有力的心脏此时跳动得更加的猛烈了,似乎是那双尖耳捕捉到了敌人的方位,倪牢变得嗜血和亢奋。
紧接着,倪牢终于挪动了它的身躯,朝着阿芦发出声响的方向迈出了它的脚步。
世奚紧绷着的神情此时终于有所放松,他明白他的机会终于来了。
倪牢还在朝着阿芦与夏侯澄不断靠近,而正巧的是,世奚所站定的地方,便是在它所靠近的直线上。
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世奚心中也有了对策。
心脏,任何生灵,一旦心脏被破坏,那么就绝无生还的可能。倪牢的心脏裸露在外,这无疑是它最大的弱点。
世奚暗暗握紧了手中的剑柄,准备出其不意地给予倪牢致命一击。
沉重的脚步声已经在世奚的耳边越放越大,他目光如炬,想要精准地计算好出剑的绝佳距离而不至于再被倪牢挡下。
五步。
四步。
三步……
世奚一鼓作气,剑出如龙,势必为兄弟愤取敌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