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邙汲所说掐了诀，白於想象中的阴幽林并没有出现在眼前
面前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白於觉得很奇怪
再往四周看看，觉得更奇怪了
她明明是朝阴幽林的方向捏诀的，为什么最后捏到了一个满是风雪的地方，那雪都堆了一尺厚了，竟还在纷纷扬扬的下
“邙汲，这里……”
白於疑惑的回头想说什么，却发现邙汲正在盯着某个地方发呆
啧，这可真是稀奇
白於顺着方向看去，入眼便是关口，关口正紧闭着，关口外坐着一个银冠黑甲长枪的女将军，周围摆满了酒坛。遥遥的看不清脸，只隐隐见那女将军坐在地上，隔空冲她们敬了一坛酒
白於用胳膊撞了撞邙汲，十分耐人寻味的问道
“嗳，认得？”
邙汲转头看了看白於，弯弯眸
“这人，姐姐应当比我熟悉”
“诶？她认得我不成？”
白於略带诧异的问道，一边问一边还又看看周围
“你们不曾相识”
“那便怪了，为何我会比你熟悉？”
“姐姐稍安，这问题应当不久之后便知道了”
“如此，看你和她十分相熟的样子，我们过去叙叙吧，反正现在也没什么急事”
闻言邙汲冲白於一笑，伸手抓着白於的手腕直接拉着白於一起走向关口
也不知道为什么，不算多长的路，白於却觉得走了好久，越走近就越能感觉到身边缓缓流动的血腥杀伐之气
“你来啦”
那女将军头也没抬，仿佛知道是谁来了一样，目光悠远的看着远方堆起来的厚厚的一层雪，周围摆了很多酒坛，也不知道在这里喝了多久
邙汲并没有讲话，只松开拉着白於的手，颇有兴致的看看白於，又看看女将军，也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白於心道
这个将军一看便是邙汲的旧识，她也不识得，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邙汲没有理会这个将军，但这事儿端也没有她什么开口的地方，所以便是有些尴尬，她也还是不要没皮没脸的开口了，当成木桩杵在这便是了
如此一想，白於觉得甚妥，遂蹲下身子抓起一坨雪，自己捏着玩了起来
这雪还是不错的
“这位，便是白於姑娘？”
女将军转头看向白於，说话间带着酒香，声音没有普通姑娘的柔美，听着十分直率大气
咚——
听到这话，白於手里的雪一个没拿住，掉在地上，掉出了一个小雪堆
这是和她讲话呢啊
白於眼睛转了转，扬起一抹笑
“便是了，我就是白於，不知将军姓甚名谁，又从何而知我的名号？”
女将军哈哈一笑，拿起一坛酒饮了几口，才惆怅道
“辞戮小时候什么都还不知道的时候，就在胳膊上纹了这个名字，想来，除了你，他当也不会把谁带在身边吧”
白於斜睨了邙汲一眼，眼神意寓不明
“那你们岂不是青梅竹马，又如何要纹我的名字？”
“我怎知，这问题你当问他。我只知他每不同一世身上都有这个名字，他护了我第一世，我守了他余下十万年。而第一世他为我取了个名字，叫白鱼，白色的白，草鱼的鱼。我不愿，后来便改成了辞鱼”
“十万年？将军……不是人吗？”
白於心下十分震惊，这女将军除了身上的血气重一点，身上并无仙气也无妖气，明明就是一个人，怎的能活这么久
辞鱼转了转手中的酒坛，轻轻一笑
“辞戮曾经对我说，我不是妖怪，我是将军，而我杀掉那些人，便可以从那些死人中提取杀伐之气，得佑我长生，他让我在这里等他。所以，我杀了十万年的人，满身的血气，也许现在并不算人了吧”
杀人可以长生？
闻言白於狠狠回头瞪了邙汲一眼，编故事都不带这么编的，若杀人可以长生，这世界还不成了炼狱
“杀人并不能长生”
看了白於撇过来的眼神，邙汲在旁边淡淡的说了一句，却也并没有看辞鱼
“我知”
辞鱼粲然一笑
“命当如此”
白於看了看辞鱼，又看了看邙汲，觉得气氛甚是微妙，看了看关口，当下做了决定，笑吟吟道
“辞将军，请问这处可是月潼关，关后不远处可有人烟？”
“正是月潼关，关后是山，山后有一镇名唤月潼镇，镇里有许多人烟”
白於拉过一直很在旁边完全没有存在感的长情，嘴巴一咧
“那我且和长情过去热闹热闹，你们好久不见，当多叙叙，辞将军，我且先告辞了”
语罢白於回头看了看长情，长情点点头，手上掐了个决，腾的从她们蹿起一阵黑火，黑火烬，人不见
辞鱼低低的笑了两声，抬头看向邙汲，半带怀念的语气对着邙汲道
“辞戮，好久不见”
镇里果真是人烟鼎沸，热闹至极，辞鱼确实没有骗她
白於拉着长情四处看了看，这小镇唯一特别的地方便是每家每户房檐上都挂了两朵红莲灯，红艳艳的，煞是好看
“诶对了，长情，你将长生给我滴两滴狐血吧，算算时间也过去几天了”
白於摸了摸长情的头道
长情点点头，从脖子上拉出一个吊坠，递到白於身前
白於右手对着左手心一滑，登时手心里的血像不要钱一样的往下流，捏了下手心，觉得应是差不多了，白於才晃了几下银铃将手上的伤愈合
仔细看看龙腾团，比之前又长大了一圈，白於将石头递过去笑道
“这样看不需要多久我们就可以回去先蔚玖了”
长情眼里也含着笑意，嘴角弯出一个僵硬的弧度，接过石头，复又戴回到脖子上
月潼镇里面卖的东西五花八门，白於像蝴蝶一样这跑跑那跑跑，拉着长情几乎从头走到尾，长情正无奈间，忽然白於停了下来
长情疑惑的抬头，拽了拽白於的手
白於指着摊贩旁边空的很突兀的一块地方道
“长情，你不觉得这片地空出来的很怪吗，我们在这片摊街从头走到尾，这些摊架放的都是人挨人人挤人，只有这里，空出这么一大块却没有人占”
语罢白於摸了摸下巴复又道
“也只有这家房檐上面没有挂红莲”
白於还在想着的时候，旁边摊贩的大娘突然拽住白於，小声道
“小姑娘，那里不能进啊，看也不要看，那里面的克人，谁接触谁死，都克死好些个了”
白於轻轻一笑，不动声色的把大娘的手拉下来道
“没关系，那里面的是倒霉命，他能克别人，我便能克他”
毕竟白鬼哭祸可是寸步不离的跟着她呢
言罢，白於在大娘的目光下，直接穿过那个人家的房门穿墙走了进去
跟着白於的长情对着大娘翻了个白眼，也跟着后面直接走了进去
那大娘在后面看傻了眼，回过神来直接嚷道
“来神仙了来神仙了，我们月潼镇又来神仙了，神仙说要收走那个倒霉鬼呢”
这院子好像很久都没住过人了一样，到处都是浮尘和蜘蛛网，还有一股腐臭味，这是什么人住的房子
白於伸手扇了扇面前的空气
院子并不大，只有正对院门的一个房间
白於推开那个房间门，却一下愣在原地
长情看的稀奇，奈何白於挡的严实，只好往旁边挪了挪，看到里面的时候，也愣了愣
里面坐着一个约莫五岁粉雕玉砌的小男孩，小男孩怀里还抱着一个浑身已经腐烂散着烂臭味道的老人
而稀奇的并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小男孩长的与邙汲竟有七八分像，简直就像邙汲的缩小版
“你是来带我下地狱的吗”
声音十分稚嫩，语气却十分老气横生
这话一下把呆愣着不知道在想什么的白於拉了回来，失笑问道
“为什么这么说？”
“那不然呢？”
“万一我是神，是来救你的呢？”
“那为什么，我以前向神祈求的时候没有神来救我，如今我求魔鬼带我走，神反而来了呢？”
“我已经，都站在地狱里了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