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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乱斗

洞窟内

夏彦希冀着脑海中,那一片黑色的海域里能响起某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可那个声音,似乎从遇到蟒蛇的时候,就莫名的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他的神色变得有些恍惚。

狩衣男迟迟没有动手,显然也是忌惮着有些走神的夏彦身体里的东西。他这次来此的任务是要拿走一些东西,至于夏彦,完全是出乎意料之外的相遇,仇人见面,就算最后干不掉他,那么至少也要让他蜕层皮。

掌握了绝对优势的狩衣男,因为上面所说的原因,并没有放松警惕,反而更加专注于审度战场中可能存在的变数。这时,他终于注意到了巨大树根有些异常,不单单是因为它停止了进食,而是树根本身像是突然进入了深沉的睡眠。

可那看似沉睡的姿态中,又隐隐透着某种截然相反的躁动!

流水的轰鸣声时断时续,甚至给人一种,渐行渐远渐无声的异样感觉。

突如其来的安静让对峙的两人变得更加警醒,刺眼的青光缓缓以巨龙吸水般的姿态,倒回树根的巨大身躯内。

渐渐沉入黑暗的诡秘环境里,只有那腐败的味道马不停蹄的刺激着鼻息。

“喂,小子,怎么了,赶紧用那股不详的力量啊,大爷可没兴趣捏死一只蚂蚁!”

狩衣男话音未落,左手紧握着散发着白光的吊坠,劲风从撕扯开的空间里疯狂溢出,割面生疼,可奇怪的是,旋转狂舞的风里,竟听不到半点声音!

“难怪刚才听自己说话的声音那么别扭,原来是耳朵失聪,只能听见声音在自己的腔体里共鸣。”狩衣男伸出右手,重重的朝耳朵拍了拍,果然如自己所想,除了疼痛,确实听不见拍击的声音。

其实夏彦还要更早一步察觉到这一现象,毕竟纸扎牢牢的困住了自己,并没有消失,那如同金戈交击般的扣齿声便不可能无缘无故的消失。

两人同时深陷在被剥夺了听力的诡异环境里,狩衣男拔出了‘鬼切’,铮然剑鸣之声虽消失得无影无踪,但至少能让刀身上泛着的青芒,多多少少照亮如死水般沉静的环境。

“前人若是知道后世有不肖子孙用刀剑照明,恐怕会气的从坟墓里爬出来。”狩衣男的脑子里莫名的跳出这个想法,随即把刀推到身前。

青幽的刀芒下,忽的映照出两颗带有螺旋纹的巨眼,几乎贴着他的面部,横七竖八的细小疙瘩如苍蝇的复眼,密密麻麻的嵌入巨眼中,像是狰狞的恶鬼!

还没等狩衣男有所反应,早已潜伏在黑暗处、如触手般的根茎灵活而迅捷地攀上了他的双腿,纸扎登时被绞成碎片,它不依不饶的再度收紧,宽大的裤腿登时扭转破裂,细长的如倒钩的毛刺贪婪的扎进毛孔里,像是生了根,血红色的液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他的身体中抽离。

细小的、吸满了血的毛刺挂在他身上,像是泛起红芒的灯笼,他屏住呼吸,不知用了什么特殊的方法,减缓了血液的流速,忙而不乱的挥动手中的‘鬼切’。

纵横交错的刀光,轻松滑过脚下的根茎,切口无比干净、利落,一招得手,从他染满鲜血的袖口里再度飞出数张纸扎,可夏彦注意到,纸扎的颜色转为了血红。

虽然他对日本阴阳术毫无概念,起初以为纸扎是染了他自己的血,可当密不透风的根茎如阴魂般继续追赶着狩衣男的时候,一个接一个的红色纸扎忽的引爆,生生震碎了一大片根茎,夏彦明白了,那是拥有另外能力的纸扎,很有可能这才是他的杀招。

当爆炸的一瞬间,束缚着夏彦的白纸扎莫名的卸去了大半力道,想来是因为这一招会消耗过多的体力,或者能量,他借着这个天赐良机,脱离了狩衣男的掌控,与此同时,有个问题浮上心头:为什么这些根茎只攻击狩衣男,而并没有攻击自己的趋势?

还未等他想明白其中的关窍,巨大的树根突然举起它那粗壮的枝干,发狂般锤击地面,诡异的是,两人根本听不见半点声响。螺旋纹似的巨眼里透着狠厉的青芒,它像是一头被激怒的野牛,充满暴虐的声浪平地而起,震得狩衣猎猎翻飞。

狩衣男将‘鬼切’横在胸前,左手戏谑般的扣了扣耳朵,旋即又把手伸向人形树根,摊开手掌,向后微曲数次,眼神里充满了挑衅。

人形树根目露凶光,健硕的枝干如炮弹似的挥出,狩衣男横剑格挡,刚猛无匹力道与青光大盛的‘鬼切’悍然对轰,狂猛的气浪登时四下散落,被卷起的尘土在有限的空间里飞扬,青色的肉膜像一片片翻飞的塑料袋,又被强烈的震感撕扯着,四下逃逸。

夏彦抓紧了露出地面的人形树根的分支,粗糙的树皮如岩石般坚硬,头顶上不断有泥土和断裂的根茎落下,场面混乱不堪。如此可怕的攻击之下,狩衣男哪里有时间对付夏彦,他意识到这是绝佳的逃生机会。

就在这时,一直隐藏在植株里面、看似人畜无害的根茎,趁乱卷起了夏彦!

他睁大了眼睛,手掌脱离了铁皮般冰冷的树根,感受着迅速远离地面所带来的恐慌,那颗狂跳的心脏像是被点燃的炸药,他陡然想起了游乐场里一直不敢尝试的蹦极,双脚被束缚的人从百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正是追求着这样一种将生死悬于一线的感觉!

被拉倒最高处的夏彦终于停住了,他心里暗暗咒骂着狡诈的人形树根,先是剥夺了听力,而后在黑暗中寻觅最佳的攻击时间,最后还做出只攻击狩衣男的假象来麻痹自己,当真是树活千年亦成精!耍起阴招来当真是令人防不胜防。

咒骂归咒骂,不过这些缠绕在他身上的根茎并没有伸出倒刺,他估计就跟蚊子喜欢b型血一样,自己的血,多半是不合它们的胃口。夏彦想要做些什么,可想通了都是徒劳,就算自己摆脱根茎,掉下去还不一样是个死字,索性任由它们卷着自己,正好以居高临下的上帝模式观看下方激烈的战斗。

狩衣男并没有使用纸扎,一来是数量上完全被扭曲繁复的根茎压制,发挥不出优势,二来,操控纸扎需要耗费大量的精力,两者一结合,结果当然是徒劳无功、浪费力气。所以他只是随意挥洒着‘鬼切’,用称不上游刃有余的剑术与之对攻。

纵横开合的刀光劈斩在金属般的树皮上,登时溅起一条狭长的火星,枝干力道所致,刀身随即产生高频的震动,狩衣男虎口酥麻,有好几次险些脱手,他腾身后退,与之拉开些许距离,喘息的瞬间把刀身重重往身侧一挥,震动晃荡的刀身才勉强得以恢复。

血染的狩衣在尘土中飞扬,狩衣男喘着粗气,虽然听不见声音,但夏彦已然知晓,隐藏在胸腔里的那颗心脏,已然将他的身体机能推向了极致,人力毕竟有耗尽的时候,要同此等庞然大物战斗,适当的保留体力才是上佳的选择。

夏彦一边看,一边揣度狩衣男的剑术,那是千叶凌的家族前辈,自创的流派,‘北辰一刀流’被称作攻守兼备的剑术,需要调动用剑者的五感,来预判对手的动作。刀是死物,而人是活物,一招一式都要以脑中的计算为前提,贸然出招,就等于送死。

可这种剑术虽说很均衡,但在此等环境下,却大打折扣。人形树根不仅数量上占优,而且力道上更是呈现碾压式的状态,更令人绝望的是,拥有狂暴的力量就算了,它更兼有灵活的速度,狩衣男脑中还没有形成下一招的挥刀意图,就已经被密不透风的根茎包围轮攻,随着力量与时间的流逝,狩衣男已然处于颓败的边缘。

夏彦以上帝模式观看着比电影院更加逼真、更加震撼的打斗,浑然忘记了身处何种可怕的境地,刀光挥洒间的姿态下意识的涌入了他脑海记忆深处的角落。

就在这时,石壁间,再次发出了巨大石盘轮转的恐怖震动!

呛人的微尘与石屑像是脱离母体的浮游生物,在这并不算开阔的空间里肆意的叫嚣。夏彦闭上了眼睛,捂住口鼻,这才冒出了逃生的念头,谁知将他束缚得严严实实的根茎也在这个时刻有了动静。

目不视物、耳不能闻的夏彦只感觉割面的风从下方直转而上,疯狂的扫过他的脸,耳膜鼓胀得快要破裂,无形的压力如千斤巨石般压迫着他的心脏和颅脑,这些感觉都在告诉着他:他在下坠!

夏彦的脑中拂过了颜沫的笑容,温暖中带着歉意,可这不重要了,说不定在他听到砰的一声,两眼一闭之前,还能看到自己被摔断的手脚呈现出诡异的角度,对了,耳朵失聪的他,连砰的一声都听不到,悲哀吧。他心里成千上万次想像过自己的死法,可到头来,居然会是以这样的方式跟这个世界说bye bye,胡思乱想之际,他感觉被束缚的身子,陡然一松!

这下,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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