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并拢的双手腾起炽热的气流,就像煮沸了的水不停往上冒着白烟!
“怎么可能!”小男孩清瘦的脸上满是不可思议的表情,葬身于拂舍刀下的魂灵即使将手脚指头加起来也不够算的,如今却在这样一个愣头青手里吃了瘪,他那漆黑的瞳孔里似要喷出火来,更让他感到怒不可遏的是,眼前的傻小子竟然完全没有表现出一副‘死里逃生’的狂喜,而是将目光转向了自己的身后!
真是够嚣张啊!
其实夏彦真的足够狂喜了,只是大起大落来得太过迅速,致使他的脸就像中了某种病毒似的宕了机,死里逃生的喜悦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他又再次看到了老爸的背影,虽然那背影虚浮得让人感觉极不真实,但那又怎样,那老家伙在自己最为危急的关头,救了自己啊!一种确定了亲生儿子地位的狂喜瞬间涌上心头。
“喂喂喂,看这里!”小男孩想要从夏彦的手里将太刀拔出来,却发现无论他如何使力,太刀就是纹丝不动!
夏彦老爸的背影只是那么惊鸿一瞥,便又消失在压抑的房间内,他像是打了鸡血一般,眸子里透着无比兴奋的红芒,随即将视线转回小男孩身上,“欸,不好意思,你的那什么‘拂舍刀’还欠点火候,咱们再这么打下去怕是没个什么结果,要不……”
“当真以为我拿你没法子?”
小男孩转动刀柄的瞬间,刀刃也跟着往同一方向旋转,如果夏彦不放手的话,他的手掌恐怕也会被锐利的刀刃搅个稀巴烂,因此,他迅速放开了手,也趁机拾起了离他最近的一柄太刀。
“哼~”小男孩纵向一挥,他的身侧瞬间划出一道吞吐着白芒的豁口,“即使我不动手,你也没办法找到出去的路,永别了……哈哈哈哈!”
小男孩前脚踏入了豁口之后,这个豁口便像是拉链一样瞬间消失,荧幕的光线又重新回到了这个房间,就在这时,天顶突然飘下来一张照片,夏彦一伸手便将照片接住了,而看到照片内容的那一瞬间,他的肩膀明显一颤!
照片的背景好像是某座神社,两人合围的御神木上挂满了白色注连绳,风的方向是由左向右,整个天顶被一种翠绿之色溢满,御神木下架着一个巨大的秋千,画面拍摄的时间恰到好处,因为秋千之上坐着的小女孩正被推力抛向半空,她正对着镜头,伸出纤细的手比了个V字,笑靥如花,一头黑瀑似的长发如绸缎般在阳光下闪耀着不可逼视的光,而秋千一侧,愁苦满面的小男孩正弯着腰,腾出一只手擦拭额间的汗水,而另一只手随时准备着将快要下落的秋千再度推上去。
夏彦几乎没有思考,便将千叶凌三个字脱口而出,她稚童时期,竟已经出落得如此惊心动魄,简直跟风间千雪一样,一路开挂至今!更让夏彦大为吃惊的是,那个推秋千的人,竟然是刚才险些要了自己的命的小男孩!
所以说,他们两人从小就已经认识!夏彦心想,说不定这是一条可以引出千叶凌下落的重要线索!
一想到这里,夏彦又打了一针鸡血,满溢的兴奋感让他充满了力量。他拾起另一柄太刀,而后将照片小心翼翼的放入口袋,准备寻找梦境的突破口。
在这时间线极度模糊的梦境里,夏彦自然无法感知现世里的准确时间,单从身体的疲劳度看的话,也就估摸着过去了四个小时左右,也谈不上有什么饥饿感,如果时间被扭曲了的话,他觉得可以凭借这两个重要的身体感知,较为准确的判断出真实时间的流逝,也就是说,在他的判断中,现在的时间大约在晚上两点到三点左右。
可他不知道,现世里已经旭日初升,金色的微光在淡漠的晨曦中洒向东京每一个角落。吕夜岚已经超负荷运转一个多小时了,他的眼皮已经开始下垂,嘴唇由白到青,再由青到紫,整个人颓丧得完全不像那个杀意凛然的师兄!
他的嘴角挂着一丝近乎干涸的血液,而后突然咧嘴一笑,随即又将阎魔刀往阵法里压了一拳的位置,登时青光流转,阵法再度稳定下来。
“男人嘛,说到做到……”
他那带着痞子般的笑意,像极了某位老师……
噩梦之境
房间里已经失去了噩梦的本源,虽然夏彦很想在房间里搜索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到他和千叶凌的关系,可惜的是,当他前脚刚好跨上潮湿的楼梯,便感觉脚下一空,他赶紧收回脚,赫然发现楼梯镂空的地方,交杂着黑与白的光斑,就像是从天文望远镜里看到的星系模样。
“看来梦境阻碍着我继续向上。”夏彦退回房间,视线瞬间挪到被窗帘遮挡住的窗户位置,那里说不定能看到外界的情况。
不过,现实给了他狠狠地当头一棒,窗帘拉开之后,同样是黑白交杂的光斑,它们像是漂浮在宇宙中的粒子、星球、暗物质,而夏彦,更像一个时光旅者,孤独得只剩下永远接收不到任何信号、任何频段的彩色电视机。他退回到沙发上,又翻看起桌案上的画纸来,那张令人毛骨悚然的画,依旧稳稳当当的停留在原地,夏彦实在无法想象,这个小男孩到底经历了什么,如今本该和千叶凌一般大小的他,竟然没比照片上的稚童大多少。
在荧幕的光照不到的地方,是一些散落着的原木色摆架,估摸着以前应该陈列着某些木制品,但现在除了厚厚的一层灰,便什么也找不到了,夏彦
试图从这间房里找到更多线索的希望被彻底打碎,他只得百无聊赖的等待着梦境的消散,可是,等了好一会儿,却发现这间房的轮廓丝毫没有变的浅淡、变的飘忽,也就是说,目前他必须靠自己才能跨越到别人的梦境之中。
“对了,老爹怎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夏彦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上次出现是在镜子里,而这次,是梦境,如果把老爹出现的介质归纳一下的话……难道梦境之间也可以通过镜子之类的进行传送?”
夏彦茫然四顾,毫无疑问,房间里肉眼可见的地方并没有镜子之类的东西。
不对!夏彦突然将视线转向跳跃着黑白点的电视荧幕!那里透着晦暗的光线,只要他将电插头拔掉的话,再辅以他背包里的手电,便可以构建出类似镜子的效果!
他顺利的从背包里找到手电,翻弄的时候,他蓦地发现自己的手机时间一直停留在他被送入梦境的时间,信号格子显示红叉,丝毫不给任何希望。
缓步走向彩色电视前的夏彦,内心里有些忐忑,黑色电源线被圈成一条死蛇,然后绕过背后狭窄的空间,最终连接上了满是灰尘的插座,他顺势拔去,刺耳的‘滋滋’声转换成了‘噼啪作响’、释放静电的声音,少时,全世界随之安静下来。
扩散开来的光线笔直射向窗口的位置,漆黑而布满微尘的窗帘让人感觉异常压抑,而硕大的光圈又宛如一轮金色而又温暖的太阳,两相组合下,形成了一种极其强烈的对比。虽说手电的光线也并不算很亮,但远比电视荧幕那微弱的光线好上了许多,他蹲下身子,自己那张略显憔悴并带着鲜血的脸赫然出现在铁灰色的荧幕里。
细小如像素点的方格慢慢出现,他的脸看上去像是被打了马赛克,被划破的脸所溢出的血,已经干涸成数条长约四五公分的血痕,平添了一抹狰狞的意味,所幸伤口并不深,即使结痂愈合后也不会留下疤痕,不过夏彦倒不是在意这个,而是将自己的目光缓缓移向了荧幕里自己的瞳孔位置,以如此近的距离四目相对,很容易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
也不知是光线太近、使得光焦融入了瞳孔的缘故,还是自己眼睛里本就有着什么东西,夏彦从荧幕上自己的瞳孔里,看到了一块纵向的白色阴翳,就像夜幕里,猫跟蛇瞳的中央出现的竖线!
更加诡异的是,这块白色阴翳好像在移动!
与此同时,他的瞳孔也仿佛被白色阴翳拉扯了一下,强自转移到了荧幕的另一侧,突然,他从荧幕里、倒吊着灯的位置,看到一红衣赤足的女子!她的脖子嵌入两指粗细的绳结之中,两侧的头发几乎遮住了她的整张脸!
吊死鬼!
夏彦抓起腰间的太刀,尽量不动声色的调整好了呼吸,而后转身、拔刀,手电光瞬间将浓郁的暗夜切割开来!
吊灯歪七扭八的挂在不大规整的天花板上,上面爬满黑色斑点和纵横交错的蛛丝,只是不见了它的主人,可是,哪里有什么所谓的吊死鬼?
“自己吓自己。”
夏彦长呼了一口气,将太刀收回刀鞘,而后又转身蹲下,仔细打量起铅灰色的荧幕来,可就在这时,那个红衣赤足的女子又出现在了荧幕上端,不仅如此,他甚至感觉,她的位置硬生生得往前纵移了一米左右!
“我靠!”
夏彦试图暴喝一声壮胆,随即起身拔剑,心里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身后有没有东西,他这一刀一定要横斩出去!
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