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彦,我觉得你可以利用你对灵体的感知,亦或是幻象,找到一些蛛丝马迹,千裕就往生在那颗树下。”惠和法师指向左前方的松树。
“嗯,我试试看吧。”
快步走向松树的夏彦,在脑中不断描摹幻象之中出现过的那一张碎裂开来的脸,到底是何种力道,能让一个人的脸如遭受到陨石撞击般那般惨烈。
巨大松树前,拉着黄色的警戒线,其中满是乱七八糟的脚印和白色的石灰。夏彦跨过警戒线,只见松树之上,千裕的身形被石灰影印了下来,他的身体果真如醉汉所说,紧靠着松树,头部前倾往下耷拉着,所以石灰粉没有勾勒出她的脑袋,看上去有些渗人。
由于脚印已经凌乱,夏彦没办法从一滩烂泥里面寻找那样一只极其特殊的脚底板,“对了,书本掉落的位置搞不好可以感应到一些东西!”
夏彦返身往右,那里的树丛相对稀疏一点,橙黄色的警戒线一直拉到松树,所以,确定书本散落的位置并不难。
沿着警戒线没走多远,他就看到书本模样的白灰散落在颇为平坦的地方,他将手电拨到强光档,原本东倒西歪的杂草深陷在乱七八糟的脚印之上,铺有白灰的脚印想来便是千裕的,从这个方向看去,那些散落的脚印并不是沿着一条直线,说明他在跑动的时候,有可能还在不停的往回看,不过掠夺者的速度应该挺快,不然千裕可以借着平坦的地势,跑得更远。
既然不是灵体作怪,那么这其中会不会有掠夺者的脚印呢,即使有一部分超自然力量将脚印抹去了,但是,夏彦完全可以凭借对灵体的超强感知,把这些脚印找出来。
他集中精神,试着将所有感官屏蔽,以此增强自己的视觉效力。不过,这个过程夏彦还相当生疏,要如何调动夏家的血脉,他还处在稚童阶段,好在他并不是第一次使用血脉之力,约莫七八分钟后,整片松林在他的眼瞳里,变作了灰白之色,如同开启了夜视效果的摄像头!
开启了这个能力之后,他的其他五感全部失去效力,并且伴随着极度的刺痛,像是有千万根银针,不停的扎向脑髓,他咬牙,然后顺着书本掉落的位置看去,灰白色的视线里,蓦地出现一连串足弓塌陷的脚印!
“找到了!”夏彦有些兴奋,而印在瞳孔里的灰白色画面,却差点因为他的情绪变化险些中断,他继续咬牙坚持着,只见那怪异的脚印,从极为隐蔽的树丛方向,一直延伸至古廟的方向!
“怎么会这样?”
情绪波动瞬间让夏彦眼瞳里的画面彻底消失,极其恐怖的颅压像一颗重磅炸弹般在他的脑子里轰然炸响!他两眼一黑,其他感官瞬间恢复,要不是惠和法师看到情况不对,老早就跑了过来的话,夏彦恐怕已经是满身泥污了。
“夏彦,夏彦!”
……
伊豆之国某医院
压缩机的高频啸叫整夜工作着,琴美把头靠在裕太的病床上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像身在某片大海之上,天际流云如火烧般迤逦千里,海水起伏跌宕,小船也跟着上下摇曳,她的胃液好像也跟着翻江倒海,随时像要呕吐出来感觉一直萦绕着,她试图翻身,却发现船身似乎只有她身子那么大,此刻的她,就像是卡在某个海沟里的鱼,连挣扎都显得那样的可笑。
一群海鸥从北回归线飘过来,这里水产貌似很丰盛,它们在湛蓝的海面扑腾了好一会儿,便悄然聚集在她的船侧,高傲的展示着它那夹在长喙中的猎物,而后,那长喙像两排锯齿般拉锯在鱼的身体之上,一时间发出扭曲怪异的拉扯之声,鲜血四溅,弄得她满身是血,更可怕的是,它们将吃剩下的鱼内脏尽数仍在船舱里,甚至有一部分就挂在他的眼睫毛下方,腥膻味如同厚重的阴云般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很害怕,但知道身子已经被卡死,所以她连挣扎的勇气也没有。
……
咚!
琴美被某种东西滚落在地板上的声音惊醒了,原本她以为她会很长时间的困在那个永无止境的梦魇里,谁知,这样一点小动静就让她醒了过来。
原来,是裕太想要起身上厕所,可缠上了绷带的身子却不那么听使唤,所以碰掉了床头挂着的闹钟,可能是上个病患留在这里的遗物,她想到这里,便把伸向闹钟的手缩了回来,将努力起身的裕太扶了起来。
“想上厕所吗?裕太?”琴美话音未落,却发现裕太的背心里满是细汗,连病号服都濡湿了。
裕太没有说话,只有从喉咙深处发出、带着痰的喘息声回荡在怪异的啸叫声里。
“怎么了?”
“琴美,我们离开这里好吗?”裕太忽然抓紧了她的手,可是,缠满纱布的手连琴美的体温都无法感知,真是悲哀啊,裕太发了疯似的撤开纱布,试图让自己受伤红肿的皮肤能够紧挨着面前的女人的肌肤,感受那温热的体温,对,温热的体温,一定是温热的……
“你到底怎么了,裕太……”
琴美伸手紧紧握住裕太的双手,看到这里,她的眼泪扑簌簌的往下掉,她甚至不知道原因,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泪。
“没什么,琴美,我们可以先到下个目的地,好吗?”
裕太手上传来的力道让琴美感觉到一丝沉重,他的眸子里闪烁着恐惧的微光,但是,那瞳孔里印着的脸孔,不正是自己吗?琴美有些糊涂了。
“好,都好啊。但是必须等你好起来,我们才可以继续旅行呐。”琴美试图伸手去触摸裕太略带浮肿的脸,但是,裕太竟然下意识的躲避开了!
“我们现在就可以走啊,琴美,你看,”裕太抬起手,作势就要往病床下走,“看看,我的手脚都没有问题了,我们可以慢一点,可以你来开车,都可以,对吧,琴美,你可以的。”
“裕太,你有点反常。”琴美眉头微皱,她试图揣测裕太的内心,可惜的是,她怎么想也不明白,索性直接问道:“是不是因为那几个混球的缘故?”
琴美很少用‘混球’之类的词汇,裕太显然有些不适应,他依旧紧握着琴美的手,生怕他稍微松开之后,琴美就会如烟般消散,“我不怕他们,只是,这个地方让我越来越觉得讨厌、压抑,仅此而已。”
“行,等天一亮,你的病情稍微好一点之后,我们就走,我来开车也好,只要你不嫌弃我这张即将老去的脸,怎样都可以。”
“瞎说,你这么年轻……”裕太这次没有露出往常一般的温暖笑意,而是压低了头,似乎要沉沉睡去。
寡淡的月光从窗户缝隙间透过,洒在那张陈旧的置物台上,上一任房客,还留了一株多肉植物在那里,此刻,它像是贪婪的凶兽,恣意吞吐着浊气……
……
千狩山古廟
沉在一片暗红色灯幕的古廟中,夏彦和法师坐于廊下,在这样一种略带凄恻的光幕里,两人都沉默着,谁也不想先说话。
就在夏彦昏迷的时间里,惠和法师凭借结实的身体,将夏彦从松林抗回了古廟,现在,时间已是凌晨两点,古廟里除了不知名的小虫在某些神像、草丛里鸣叫声后,便是穿过回廊的风声。
夏彦刚刚从昏迷状态中醒来,第一时间就把他所看到的画面完全告知了惠和法师。
既然那一连串脚印是从古廟的方向延伸至松林的话,那不就代表着一个被大家忽略了的情况吗——庙会中的某个人可能受到了岩洞中邪气的侵蚀,甚至-有可能已经被邪气胁迫,占据了肉身,所以,才有可能借助肉身,进行杀戮。
两人静坐良久,各自怀揣着心思,终于,还是惠和法师先开口说话:“夏彦,现在恐怕要找出除了你所说的醉汉之外,另一个走捷径的下山的女人,才能得到线索了。”
“不对,万一她根本不是为了走捷径,而是已经嗅到了两个孩子的味道,所以才寻味而去的呢?”夏彦沉声道。
“大海捞针呐。”惠和法师摇了摇头,他不仅担心还会有人受害,还担心整个古廟的运转,毕竟,养了这么多号人。
“其实我们可以从‘足弓有塌陷的女人’这一点上出发,可能还容易些。”夏彦总觉得抓住了一些模糊的线索,但却像是隔岸观火似的,不明朗。
“你的意思是?”
“足弓塌陷的女人,一般情况在长久站立或劳累的情况下,会出现极度不适的症状,而且,走路的姿态可能会和常人有些差距,您想想,如果是上山看庙会,肯定需要一番周折,所以,病发的可能性相当大,只要找到庙会里最不活跃的那个女人,或是步频异常的女人,便可以找到线索了。”
夏彦这个设想确实可以进一步缩小可疑之人,但是这个调查量绝不会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