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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学院

“儿子,你和你娘来看我啦。”老叟颓败的身体颤巍巍的从干草堆里站了起来,涣散的瞳孔透着行将就木的死寂,他扶着低矮虫噬的木柱亦步亦趋地朝着尸异的方向走去。

“老伯,别过去,你再好好看看清楚!”千叶凌将刀刃压在身侧,以防御的姿态退到老叟身边,腾出一只手挡在他身前,继续说道,“这分明是索命的厉鬼,是腐尸,更是害死你儿子的罪魁!”

老叟扬起鸡爪般细小的手掌,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一把将千叶凌推开,“胡说八道!”湿冷的空气在他说话的瞬间钻入了如同老旧风箱般的肺部,引起一阵剧烈的咳嗽。

“过来吧,跟我们一起走……”

两颗头颅扬起毫无弹性的嘴角,挤出干瘪苍白的微笑,抬起的手像是黑白无常的招魂幡,在暴风雨中幽幽的上下挥动着。

“老伯,你不能……”

寒光一闪……

冰冷的雨水映射着闪电的弧光,窒息般的寒意猛然间在空气里肆无忌惮的咆哮!

千叶凌突然觉得冷!随即腰间传来阵阵冰冷刺骨的寒意。

殷红的鲜血从千叶凌的腰部汨汨流出,口中还未喊出的‘过去’伴随着剧烈的疼痛从腰间的神经末梢传遍全身,她秀眉紧蹙,极黑的瞳孔里闪烁着不可思议,她看向身旁的老叟,不对,那根本不是什么老叟,而是一条条蠕动的黑蛇纠结而成的人形怪物!

人形怪物的手臂正是一条弯曲的黑蛇,是它咬住了千叶凌的腰部,神经毒素迅速通过锋利的牙齿,经由血液缓缓流遍全身,强烈的眩晕感争分夺秒的袭来,她半跪在地,单手执拿的布都御魂凌厉的划出半圆,黑蛇化作的人形顷刻间如雾般崩碎。

她以刀身刺进土里,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身体,脑中回放着先前的打斗,是了,蛇毒有着致幻的能力,刚才尸异放出蛇的目的,根本不是想要攻击,而是将蛇身体里的毒,借由自己的刀刃,在斩断的同时排放在空气里。

原来,刚才所见的,都是幻觉,老叟依旧一动不动的躺在草堆里。千叶凌逐渐模糊的意识,眼睁睁的看着尸异的虚影奔向老叟。

“小衰仔,靠你了……”

瓢泼似的大雨仍在继续。

山坳中传来夏彦的喘气声,大黄狗累瘫在草丛里,累累白骨纵横交错,横七竖八的散落在狭窄的空间里。洒满了盐、石灰、和汽油的坑里腾起令人作呕的气味。

夏彦点燃了打火机,轻轻一抛,小火苗甫一接触到挥发在空气里的汽油分子,瞬间着火,火势冲天而起,因为尸骨里含有大量的磷,火焰的颜色逐渐由红色转变成蓝色,噼啪作响的骨头架层层崩塌,画面宛如西方邪教徒的盛大仪式……

这场大火来得正是时候。

尸异伸出的手硬生生的停在了距离老叟半米不到的位置,两颗头颅惊骇莫名的看着自己全身燃起越来越多的蓝色光点,像得了失心疯的傻子一般,手舞足蹈、歇斯底里的滚落在泥潭里,翻滚着,嚎叫着,试图想要以水来浇熄身上的火焰,可不管它如何挣扎,蓝色的火焰依旧越燃越大,顷刻间,整个茅草屋都被映做了蓝色。

“这臭小子,是故意……掐着时间吧。”千叶凌勉力撑着越来越模糊的双眼,露出浅浅的笑意。

突然,尸异停止了歇斯底里的状态,腐烂发臭的面皮如溶胶般脱落,露出了森森白骨,它发了疯似的跳将起来,摇摇晃晃的用它那不堪重负的腿骨一步步靠近老叟。

千叶凌花容失色,尸异已经丧失了生的希望,濒死之际,它何尝不想拉一个人陪葬!布都御魂就静静的斜插在身侧,可她浑身无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老叟成为它爪下亡魂。

就在这时,沧湖的潮水撞击在柳岸边,掀起了三四米高的巨浪,于巨浪之中缓缓出现一美貌妇人,眨眼间的功夫便来到了千叶凌的身侧,她吃力的拔起斜插在地的布都御魂,电闪雷鸣之际,秋水般的刀刃亦如闪电般刺入尸异的胸膛!

漫天洒落的雨滴像是停顿了这么一瞬,尸异随之化作一堆蓝色的粉尘,飘散在无序的狂风之中。

妇人伸出虚无缥缈的手,深情款款的抚摸着老叟布满皱纹的脸,旋即如青烟般消失在电闪雷鸣的夜空中。

……

三天后

“喂,小衰仔,看来你的眼光的确不错,沧湖这一带确实是终老林泉的好归宿。”千叶凌大快朵颐的吃着烧烤,眼波迷离的看向云遮雾罩的山峦。

夏彦一边摇着蒲扇,一边翻转着烤架上滋滋作响的牛排,附和道:“怎么样,跟你说了这地方贼漂亮,不忽悠你吧?”

“不忽悠。”千叶凌如饕餮客般一串又一串的将烤串塞进了嘴里,瓮声瓮气的回答道。

“你也可以留下来嘛,建个别墅什么的挺好。”

“可这里并不是我家啊。”千叶凌侧过身子,呆呆的往东面望去。

她的眼里并不始终都是那种冷冽、无畏,偶尔也带有这种小女人般的思乡愁绪,夏彦看得呆了,一时竟忘了手头上的活儿,阵阵焦糊味伴着孜然的香味飘向静谧的山色中……

三天后

夏彦回到了自己的家中,正躺在沙发上百无聊赖的盯着天花板,自从数天前他看到了那些所谓的鬼以来,他就老是爱观察,是很仔细观察的那种,偶尔半夜起来如厕的时候,他就拼命的瞪大了眼珠,恨不得将脸贴在镜子上观察,妄图从那里面能发现鬼魂之类的蛛丝马迹,可每每盯到瞌睡入侵的时候,仍是毫无所获,又大大的打击了他的信心。

老旧的天花板上,吊扇吱呀吱呀的旋转着,轴承的圆心稍稍偏离,显得有点摇晃。突然,安安静静躺在桌角的手机响了,结结实实的吓了他一跳。他拿起手机接通,是老学究打来了电话:

“夏彦,收拾好了吗,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本部提供统一的着装与食宿,你只需要收拾起你那颗充满好奇的心,便可以启程上路了。”

“你们真的觉得我可以进入贵学院深造?”夏彦觉得‘深造’这个词值得商榷,回想起他那不太光彩的历届考试,老师的谆谆告诫犹言在耳:考不好没关系,抄同学的试卷我们也忍了,可你能不能不要每次连同学的名字都照抄了过来,我们做老师的也很尴尬!

“根据第一个任务完成的指标,你已经初步享有外出执行任务的权限了,这是一项极高的殊荣,所以,对于你的资质,我们很有信心。”

认命吧,高考对于夏彦这种人来说,无异于一座难以逾越的大山,与其当个高考败狗,还不如跟随父母的脚步,毕竟,自己的身体里流淌着的东西,需要他自己去挖掘去面对。

其实更重要的一点,就是他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去面对颜沫。

而且千叶凌都替他说了这么臭屁的话,再回去学校岂不是自讨没趣……哎,算了,在他的心目中,高考,然后上个三流大学,兢兢业业的工作,娶个普普通通的老婆,生一个孩子,或许是两个,然后房奴车奴孩奴压着他一辈子喘不过气来,这恐怕不是他想要去过的生活。

人生中第一个选择就是在18岁的时候,挥洒青春的少年注定在这个时间里要与另外一个世界分道扬镳,是时候跟以前的自己说再见了。

夏彦沉入了自己冗杂的思绪里,脑子像一颗满负荷运算的处理器,燥热的空气很容易使它高温宕机,他很久没有答话,电话那头的老学究有点坐不住了,“夏彦,我们学院的宗旨就是一切以实践为主,教育为辅,所以你不必担心我们会限制你的自由。”

“看来我没得选择,毕竟看过了真实的世界,很难回到原来的认知里。”楼下响起了汽车的喇叭声,初夏寒蝉鸣泣之时,夏彦跟随父母的脚步,终于迈向了那扇通往另一个世界的大门。

电话那头的老学究按耐住了紧张又急迫的心情,沉声道:“现在请你把食指按压在薄膜通讯器的背部,那是一块特殊的指纹扫描仪,我们将为你建立档案,并进行数据实时分享。”

夏彦照做了,通讯器那头传来认证完毕的嘟嘟声,与此同时,全世界大量的数据端口如潮水般涌向这位新生的资料库,在他看不到的卫星地图上,同时亮起了一颗红点,与之相同的红点遍布世界各地,那是象征着猎鬼者的生命体征。

短暂的停滞之后,通讯器里传来了细腻的女声:

菲斯兰特学院欢迎你,亲爱的夏彦同学,我是人工智能助手玲珑,指纹录入完毕,

性别:男

身高:176cm,

发色:黑,

人种:黄

国籍:中国

血统:夏氏一族

血型:B

年龄:18

建议主修科目:《恶魔族谱论》《魂灵札记》《灵摆进阶》《血脉控制导论》

建议选修科目:《阵法演变与符文》《格斗技艺》

“我去,连科目都帮我选好了,好歹尊重下本人的意见吧。”夏彦有点懵,这种强烈的控制欲让他联想到了自己的父母,背脊不觉微微发凉。

“我们派来的车已经到了楼下,如果时间计算的准确的话,他已经对你按过一次喇叭了。期待在菲斯兰特遇见你,再见。”老学究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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