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一连串事件之后,夏彦早已饥肠辘辘,家中久未有人居住,当然不会有任何充饥的干粮,因此他准备到楼底市场买点东西应付应付。
开了灯的房间并没有显得很敞亮,他正欲开门,蓦地发现门缝处搁置着一个文件袋。
袋子里装着一串车钥匙,和印有钢印的驾驶证,照片上那个愣头愣脑的家伙,正是他自己。
一张小纸条从文件袋里探出头来:
“夏彦,这是学院分发给你的任务用车,里面有些常用道具,驾驶证已经准备妥当,如果你没有相关经验的话,建议先学一段时间再上路。”
他突然间有些兴奋,人生中的第一辆车啊!
在按下电子钥匙的寻车按钮之后,楼下响起一阵发闷的喇叭声,他整个人兴奋得快要跳将起来,随手关上门,完全忽略了来自肚腹间的吼叫,快步跑下楼,只见一辆底盘高挑的福特猛禽映入眼帘!
夏彦曾被迫参加过多次夏令营,别说猛禽了,连勇士他都开过,突然间,他恍然大悟,原来父母一直以书信逼迫着自己,参加一些超出年龄阶段的培训,原来是为了自己在将来某一时刻,能够游刃有余的使用这些技能,而非彷徨无措。
父母的爱其实就是如此,只是被叛逆蒙蔽了双眼的我们,永远无法站在另外一个角度,看清事物的本质。
既然现在有了车,干脆就连夜往目的地进发,反正糊里糊涂的睡了一下午,一点困意都没有,夏彦如是想,随即打开车门,跳了上去。
俗话说,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他驾驶着黑色猛禽,从超市里买了些吃的喝的,以及毛巾牙膏等生活用品,甚至连衣物都多买了几套,把回家的念头也打消了。
一切准备停当,他便按着不太健全的导航路线,出发。
……
与杨胖子汇合的时候,已经是下午2点46.
“我去!兄弟你发达啦?猛禽!”
杨胖子眼里放着精光,直接忽略掉疲惫不堪的夏彦,便冲上去和方向盘来了个熊抱。如此悍然巨物,是每一个猛男的至爱,虽说这个悍然巨物上,此刻沾满了泥浆,可并不能掩其锋芒。
夏彦白了杨胖子一眼,面上写着‘庸俗’二字,随即向姥姥问安之后,将聊表心意的一些补品,交到姥姥手上。
“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岁月不饶人呐,小夏,快进来。”
夏彦强打精神,进了中庭,原本不比他小时候高多少的梨树,如今已亭亭如盖。
简单交谈之后,杨胖子领着夏彦去屋子里休息。
开了一夜车的夏彦倒头便睡,醒来的时候,已近傍晚时分。
“兄弟,我以为你要睡到半夜,怎么着,是闻着窝窝头的香气醒过来的吧?”杨胖子抓着薯片不放,丝毫不介意夏彦嫌恶的目光。
“没办法,总有一只老鼠在旁边磨磨唧唧,根本睡不踏实。”
两人正在抬杠,姥姥端着蒸好的窝窝头进了房间。
香气四溢,只是桌面上乱七八糟的树皮包装袋,有碍观瞻。
“小夏,来尝尝你小时候最爱吃的窝窝头吧。”
“谢谢姥姥!”
儿时的味道满载着回忆,滑入夏彦肚腹之中,姥姥看着他近乎陶醉般的模样,也露出会心一笑,然后退出房门,准备晚饭去了。
确定姥姥走远了,杨胖子故作老成的模样说道:“老夏,你变了。”
“怎么说?”夏彦口中塞满了窝窝头,只能支支吾吾的发声道。
“很久没有从你口中听到‘颜沫’的名字了,你还敢说你没变?”
杨胖子眼中闪过一丝狡黠。
“你小子是欠揍吧,不过,既然你提到了,说说看。”
“你确定要听?不怕你那小心脏‘砰’的一声碎掉?”杨胖子表情浮夸,略显做作。
“好吧,那我还是不要听了。”夏彦掐准了杨胖子那点花花肠子,不痛不痒的回击道。
“别别别,我话都到嗓子眼儿了,你让我塞回去?”
“对,塞回去吧。”
夏彦往嘴里塞着窝窝头,就等着杨胖子发话了。
“好了,不跟你抬杠了,老实跟你说吧,颜沫被吉他男甩了,因为吉他男要出国深造,所以……你小子有机会哦!”
夏彦脑子里想象着凋零的白栀子,想象着《挪威的森林》里的女主角,想象着颜沫看向吉他男的眼神,拳头越攥越紧,一种叫做愤怒的火焰在颅脑内熊熊燃烧,直到杨胖子突然从板凳上跳将下来,并绊倒了另一侧的凳子。
“夏彦,你还好吧?”
白色阴翳在昏黄的钨丝灯下,缓慢游弋于夏彦瞳孔之中,杨胖子冷不丁的打了个哆嗦,那是杀人的目光!
“夏彦!”
杨胖子大着胆子在夏彦跟前拍了个响亮的巴掌。
“怎么了?”夏彦将紧握的双手缓缓放开,面上缓和了许多,他故意把视线转移到腾着香气的窝窝头上,不让胖子看见那徘徊在自己瞳孔里的东西。
“你刚才的样子好可怕,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杨胖子坐回凳子上,抓起一把薯片,便往两片肥唇里送。
这是杨胖子惯用的减压办法。
夏彦又抓了一个窝窝头来掩饰自己内心的恐慌,刚才自己就像是被愤怒牵着走的傀儡,好在杨胖子惊醒了自己,不然的话,后果可不怎么美妙。
“算了,算了,不扯她了。”杨胖子正要将一把薯片塞入口中,可手刚伸到一半,忽然又停下来,贼眉鼠眼的四下观望,确定姥姥没有偷听后,神神秘秘的凑到夏彦耳畔,说道:“还记得我们小时候,趁着姥姥熟睡,偷偷溜出去的那一次么?”
“当然记得。”
如此可怖的经历,想忘记也难啊,夏彦心里如是想到。
“今晚,咱们来个故技重施,怎么样?”
夏彦明显感觉到杨胖子说话间带着少有的兴奋,甚至比他们合伙偷看考试试卷那次更甚!他整个人虽然坐在凳子上,但只是用脚尖着地,明显是兴奋过后,被一种紧张心绪压迫所致。
“不去!”
“别急着反对,你听我讲完这个故事再决定也不迟。”
杨胖子把从老叟和姥姥那里听来的故事,结合起来,从头到尾给夏彦讲了一遍……
……
依旧带着水汽的月亮,从群山之间冒出头来,朦胧得像是发霉的古画。
村里人一般睡得比较早,还未过9点,稀稀落落的农户,已经关了灯,此时,村口处出现一肥一瘦两个人影,他们宛如木桩般杵在石磨旁,目不转睛的盯着趴在橘子树下的大黑狗,只见它呼扇了两下耳朵,像是在驱赶着蚊蝇,最后将散开的尾巴,收回至后腿处,紧接着便发出一声类似哈欠的声音,眼看着就要进入梦乡。
杨胖子竖起两根前后移动的手指在夏彦眼前晃荡,示意他可以走了。
穿着雨靴的两人,猫着腰,从石磨后方迂回至湿润的土地里,虽然黏土像牛皮糖一样粘在鞋底,增大了行进难度,但恰好可以借助松软泥土来掩去脚步声。
直到两人往前走了数十步,这才略微松了口气,不过杨胖子仍是压低了声音说道,“村里人睡得早,同时也起得早,我们要赶在5点钟之前回去,才不会被人看见,清楚了吧?”
夏彦冲他点点头,便跟在胖子身后,朝着采石场的方向而去。
显然这条路并不经常有人光顾,两侧深深凹陷下去的车辙印足足有两个手掌并列起来那么宽,一定是载重货车长期往返所致,杂芜的野草也适应了环境,只向路的外檐生长,咆哮的黄河水,在月光下奔腾,激浪叠涌,拍打出雷电轰鸣之声。
深深浅浅的脚印被无情的遗留在身后,大约走了二十来分钟,一处更像是废墟的采石场映入眼帘。
洪流涌入了平时工作的地方,将原本垒起来的如山般的沙石被冲散了一部分,一排排砖瓦房被淹没大半,象征性亮着的充电矿灯下,爬满了成群结队的水蚊子。
“夏彦,看那里。”
顺着杨胖子手指的方向看去,采石场斜面坡上方的位置、被一阵朦胧隐约的光线照亮,那里竖着一个漆黑的帐篷,光正是从帐篷内部逃逸出去的。
“采石场都被水淹了,还有什么东西好守的?”杨胖子满脸疑惑之色。
“先不管那个,你说的旅游山庄在哪个方向?”夏彦四下观望,没有看到一处亮着璀璨灯光的建筑,接着小心翼翼地用气声说道:“照理说,山庄嘛,至少得有一些引人注目的霓虹灯,即使说这里的条件一般,好歹灯光要保持十分明亮吧?”
“确实有点古怪。”杨胖子穷极目力,一边寻找,一边回忆,小时候的他,倒是常来此处玩耍,周边除了一些荒草掩映的山丘之外,倒还真没有令人印象深刻的特点,现在又只能借着朦胧月色搜索,一时间,他也拿不准山庄建在何处。
就在两人驻足观望的同时,一道难以察觉的青色光芒,从起伏的小土丘间腾起,夏彦借着这道若有若无的光,模模糊糊瞥见,一座黑漆漆的诺大建筑轮廓,张牙舞爪地出现在荒草林隙之间,恍若一座住满幽灵的古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