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粘稠冰冷的黑暗。充斥着整个宇宙如同一张巨大的蛛网,紧紧的攫住陷入其中的一切。无数的恒星拼命的发出光和热,想要点燃和照亮这世界。却终归难逃光明散尽,渐渐消逝的命运。溶解在这黑色的深渊里,偌大的时空里只剩荒芜与枯寂。突然,一道闪亮的光突兀的出现。如一根飞射的刺破黑色绸布的箭般划过。转眼消逝在远方。
光箭穿过夜幕,坠落在一片陌生的土地上。
良久,光芒缓缓褪去,露出一个模糊的身影。戴德摸着自己剧痛的头,一脸茫然的环顾四周。自己赤身裸体地坐在一堆干草上,头上的屋顶不知被什么砸了一个大洞。周围几头瘦弱的奶牛正在用好奇与恐惧的眼神望着自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难闻的氨水味。
“难道天堂也有牧场?”戴德自嘲的摇摇头,拖着沉重的身体跳下草垛,从栏杆上拽下一块麻布围在腰间。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身体,被蝎怪洞穿的腹部与肩头已经诡异的愈合,只留下两个骇人的伤疤。肩头上一丝暗淡的光芒闪过,一块碎裂的宝石钉在上面。戴德下意识地想用用手把它扣下来。结果捏住它想要向外拔时,一股痛彻骨髓的剧痛传遍全身。仿佛剧痛的头颅再次被重锤重击、整颗心脏被人揉搓捣碎。戴德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痛苦地跪倒在地。
过了许久。剧痛缓缓退去,戴德慢慢挣扎着爬起来,走到围栏门口。漆黑的天空下着淅沥沥的小雨,戴德忍受着冰冷的寒意。走到屋外的水池边,跪在边上大口地喝起水。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戴德坐在池边。大口喘着粗气,鼻腔里充斥着腐败的臭味与土腥气息。他突然歪向一边剧烈的呕吐起来,把刚才喝进去的水全部吐出。他趴在地上恢复了一会,努力的转过身,双手捧起一蓬水洗了一把脸。他望着水池愣住了。
在屋子门口低矮烛火的昏暗火光照耀下,细小的雨滴落在水池激起一圈圈波纹。它们由小变大,由远及近。相互碰撞,相互融合。慢慢消失又悄然出现。一张披着长发,胡须杂乱,瘦削的脸映射在水面上。
戴德疑惑的望着水中的脸庞。那依稀无比熟悉的脸。他用力打了自己一个耳光,脸颊火辣辣的痛和耳朵的一阵阵轰鸣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自己还能感到痛感,感到饥饿,感到寒冷。自己还活着!
瞬间的狂喜充斥着戴德的内心,给了他无尽的希望与动力。他挣扎着站起身,向着四周大喊道:“汉娜!!!”
然而,残酷的现实击碎了他的幻想。幽静黑暗的夜空中没有人回应他的呼唤。寒冷的秋风吹动树叶哗哗作响,雨下的越来越大了,空中飘起一股阴暗腐败的气息。整个空间仿佛只剩下戴德与包围他的无尽黑暗。
戴德落寞地走到屋门前,取下挂着的烛火。向着远处的房屋走去。
这座农场规模庞大。周围大大小小数座围栏,远处是几座存放物品的仓库,期间是大片大片的草场。可能由于主人疏于管理,牧草都疯长到半人多高,在阴冷的深秋时节。青黄相间的叶子如同天然的迷彩涂装,隐藏着阴险狡猾噬人血肉的凶兽。
戴德举着灯笼,紧了紧围在身上的兽皮。哆嗦着沿着牧草中的小路朝仓库走去。突然,前方的草丛里一阵晃动,一阵夹杂着嘶吼的打斗声传来。戴德从地上拾起一根木棍,紧张的看着那里。
牧草倒下,两只怪异生物厮打在一起滚了出来。它们如小狗般的身子上长着一根长长的尾巴,背上的毛皮闪着金属般的光泽。活脱一只大号的老鼠。正在死命的撕咬着对方。终于,体型较大的那一只咬住另一只的颈部。“咔嚓”一声扭断了它的脖子。借助烛火的微光,戴德依稀看到它的身体与前肢满是被抓咬而撕裂的伤口,暗红色的鲜血流淌一身。它低头慢慢的舔舐着伤口,发出一阵阵低沉而痛苦的吼叫。它注意到戴德的存在,转头望着他,一双血红的小眼睛充斥着疯狂与迷茫。背上的的毛发突然如孔雀开屏一般打开,发出一道道闪亮而危险的光芒。
“硬毛老鼠”,西大陆特有的一种大型啮齿类动物。成年硬毛老鼠体长可达六七十厘米,以虫子与植物根茎为食。通常以一雄数雌组成家庭在地下穴局。视力较差,生性温顺胆小。遇到危险时,会将背上的如匕首般锋利的刚毛射出,有一定的危险性。——《暗黑风物志》
几道寒芒带着呼啸的破空声电射而至,戴德感到左肩一麻,随即一阵剧痛传来。强劲的冲击力将虚弱的他重重地撞倒在地。远处的怪兽没有再次发动攻击,转身绕着倒在地上的怪兽转着,低声吼叫着。
戴德躺在地上,疼痛让本就虚弱的他几近晕厥过去。天上的雨越下越大,空气也愈加寒冷起来。他强忍疼痛慢慢的向一边的草丛爬去,身后的小怪兽还在发出一声声吼叫。戴德心惊胆战的滚进草丛,狼狈地向远处爬去。
怪物的叫声渐渐远去,牧草也渐渐地稀疏起来,眼前一座闪着暗淡烛光的房屋的轮廓若隐若现。戴德挣扎着爬出草丛,小心的观察着周围。生怕再有什么怪物自黑暗里冲出,他撞开房门冲了进去。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关上房门,靠在门上缓缓坐了下去。在极度的紧张与接连的惊恐中,死死的昏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强烈的饥饿感让他缓缓醒来。扶着门框慢慢站起,身体的虚弱让戴德一阵晕眩。他强撑着走到一张木桌前,上面放置着一些房屋主人吃过的食物。戴德抓起一块面包疯狂的往口里塞着。粗砺干涩的面包带着强烈的霉菌的苦涩味道,刮擦着他的食道。一阵剧烈的咳嗽,吃进去的面包全都咳了出来。他拍着胸口颤抖着拿起桌子上的一杯水喝下,大口喘着气缓和着。感觉稍好一些后,又拿起发霉的面包如填鸭般吃了起来。
补充完食物,身上总算多了些许力气。“有人吗?”戴德朝卧室的方向喊了声,却没有得到回应。“抱歉”他拿起几件屋主的衣服穿上换下身上的兽皮,冰冷僵硬的身体渐渐暖和起来。他端起桌子上的油灯观察起了这间房间。屋子里没有任何现代化的电器,照明也仅是靠着手里这盏满是油垢的油灯。家具都是粗大笨重的木制品,看上去有些年头了。戴德想可能是某些比较落后的国家的某些地区吧。房间弥漫着一股浓烈的霉菌气味,家具上也落满了灰尘。壁炉里的碳火早已熄灭。好像屋子的主人好久没有回来了。他走到窗边打开窗扇望向窗外,天色依旧是漆黑如墨不见半点光亮,雨却是好像停了,黑夜里没有半点鸟兽活动的动静。诡异的寂静使恐惧从人的心底浮现并疯狂蔓延。
戴德离开令人压抑的窗边,对黑暗和怪兽的恐惧让他不敢出去,他在屋里寻找着可能有用的信息,但一无所获。他一不小心,脚下一拌。身体失去平衡,一头撞向了房间的壁炉。
想象中的头破血流并没有出现,戴德趴在地上望着眼前一个黑洞洞的洞口和向下的通道一脸迷茫。爬起来转身望着壁炉的方向,一层薄薄的透明薄膜般的物质阻隔在中间,四周刻着一圈暗红色若隐若现的符文。他不禁好奇地伸手摸去,薄膜如同水面上涟漪的水纹般散开,手臂径直穿透而过。戴德看着消失一般的手臂,心底一阵惊叹。他缩回手臂,薄膜又一阵晃动恢复如初。
戴德看着眼前奇异的景象,这几天的所见所闻足以颠覆他二十几年的常识与见解。他深吸一口气,他望着眼前发出微弱光亮的漆黑的洞口。在强烈的好奇心驱使下,慢慢走了进去。
洞口直径约两米左右的样子,如同一只张大嘴吧的怪兽。一蔟蔟不知种类的苍白苔藓散发着清幽的微光将漆黑阴暗的地洞隐隐照亮,一声不知是什么生物的吼叫声自洞穴深处传出。洞穴阴冷潮湿。而戴德却满身冷汗,借着微光,紧靠着墙壁向里走去。
洞穴的道路曲折难行,地上和墙壁上满是尖锐的碎石,将戴德的手脚划开一道道血口。他忍着疼痛慢慢摸索前行,空间渐渐宽敞明亮了起来。一处巨大空旷的洞窟出现在眼前。洞窟的地上插着几只昏暗的火把,墙壁上满是不知什么材料画的图案。流露出一股强烈的邪恶气息。洞窟中央是一座好像祭坛般的巨大的石台。石台上刻着一圈散发妖异红色光芒的未知的文字,边上摆放着一排工具。空中弥漫着一股浓重的令人作呕的腐败血腥气味。
突然,洞窟另一边的出口传来一阵哗啦哗啦的响声和人的痛苦呻吟与哀求声。戴德连忙趴在地上的阴影里小心的观察着。一只巨大的黑毛野兽手里拖着一根长长的铁链,铁链上不知拴着什么物体。戴德仔细一看,居然是几个赤身裸体、瘦骨嶙峋的人类!他们倒在地上被无情的拖拽,身体被粗糙的地面划破,留下一条长长的血痕。他们痛苦又虚弱地哀求与咒骂着。然而野兽并没有理会,径直把他们拖到石台边。转身走到门边等待。
出口处一位穿着画满诡异符号的黑色法袍的高瘦男子走了出来。他面无表情地瞥了眼地上被铁链拴住的人,对他们的苦苦哀求置若罔闻。慢慢的走到石台边上,拿起一把锋利的小刀。干涸凝固的血液将刀身染成了暗红色,他拿起小刀放在鼻尖用力呼吸,浓重的血腥气息充满肺部。黑衣人发出一声愉悦的叹息。这才转过头来仔细的查看自己的猎物。
很快,黑衣人选好了一位牺牲品,向着站在门边的黑色野兽打了一个手势。黑色野兽上前把那个可怜的人从铁链上生生扯了下来,把他按到石台上。黑衣人念动咒语,几道黑色的能量紧紧的捆住祭品的四肢。他发出一阵低沉的狞笑。欣赏着可怜的祭品充满绝望恐惧的眼神,在他的额头上切下了第一刀……
很快,一张人皮被完整的剥了下来。黑衣人放下手中的刀子,捧着鲜血淋漓的人皮对着祭台上方单膝跪下。祭台上的人还在痛苦的扭动,鲜血染红了石台。一个血红色的魔法阵慢慢浮现。
“伟大的三魔神恐惧之王迪亚.波罗。请您接收卑微的仆人献上的祭品。”
祭台法阵发出一道刺眼的妖异的红光,一道长大嘴惨叫着的蓝色虚影从祭品身上被拽了出来,在空中轰然炸裂。
黑衣人满意地慢慢站了起来,对着已经没有生机变得干瘪的尸体念动起了咒语。尸体诡异的发出一阵吱嘎般的声音,竟然坐了起来。双手向前平伸慢慢站了起来,被生生剥去皮肤的躯体上还浮现着斑斑血渍。两颗布满血丝的眼球充斥着痛苦与疯狂,裸露在外的牙床恐怖异常,喉咙里发出一阵阵嘶吼。
地上的人看着这血腥的一幕,尤其是黑衣人一通叽里呱啦,失去皮肤狰狞的尸体再次站了起来。被吓得身体失禁,大哭大叫起来。一道道黑色的丝带从他们的头顶飘出消散在空中。
戴德看着这凄惨诡谲、极度凶残的一幕。恐惧让他想要尽快逃离这个地方。转身往回爬去。不料,脚底一滑,一些细碎地石子被踢了下去,落在地上地微小声音现在却如同惊雷一般。黑衣人扭头望向了这里,看着正在逃跑的戴德。愤怒的一声低吼,向他追来。
戴德回头看着飞速追来的黑衣人,心中叫苦不迭。拖着沉重的身体拼命地朝来路逃去,终于,他冲出壁炉,打开房门。将要逃出生天时。一股灼热巨大的力量将他抛到空中,飞出十几米远狠狠的摔在地上。
黑袍人在后面看着戴德逃出自己的秘密通道,焦急中带着一丝疑惑:出口处明明安放了魔法陷井,除了自己如果有外人闯入就会剧烈爆炸。掩盖所有一切。为什么那个祭品轻易的就逃了过去?不及细想,念动咒语。一颗人头大小的灼热火球在手中成型,向着逃跑的戴德丢去。
火球并没有像他想的那样将逃跑的人烧成焦炭,它被一道不知名的东西拦了下来。消融在了一起,空中的魔力元素顿时变得狂暴躁动。然后就是“轰”地一声巨响,整个房子被炸上了天。
“尸体发火”也就是黑袍人最后也没有搞清楚为什么陷井没有失效,就被砂石瓦砾埋在深深的地下。
戴德翻过身望着身后这个熊熊燃烧的大坑,看着隐隐发出亮光的天空。一阵天旋地转,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