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目不转睛地盯着红玉，眼眶却是慢慢红了，眨眼之间又酸又涩，竟不自觉地淌出眼泪来。
朱琰握了红玉看我表情，脸色也慢慢跟着变了。身后太子起身，似乎赞了他几句，他却恍若未闻，反而白着脸轻声问我：“阿阮，雪桐死了，你为何这么难过？”
我心若死灰，并不想看见他，索性闭了眼睛，但眼泪还是止不住地往下流。
一只手伸过来，替我拭去眼泪。朱琰指尖冰凉，我的眼泪拭而不尽，他终于不耐，转而捏了我脸颊，在我耳边怒道：“雪桐死了，同你有什么关系？你这样哭是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我想，我大概是关心雪桐的，他送我红玉，救我性命，我还来不及谢他。他只爱在我面前笑，又笑的那样好看，今后看不到了，我自然要难过。
可这些我不想同朱琰说。
朱琰见我不回答，极是恼火，他不好发作，只能将我推到椅子前坐下，又给我加了几道封印，防止我像刚才那般挣脱，但唯独没有禁言，似乎是想同我说几句话。
我无心理他，他也赌气转头不再理我，沉默片刻，又忍不住转回来看看，见我唇角有血渍，便掏出帕子给我擦干净，边擦边怒道：“真搞不懂你们女人，变心变得这样快！”
我气他加害雪桐，坏我好事，恨不得立时跳起来将他千刀万剐。他看我神色，没好气地将红玉丢回我怀里，再没理我。
轮到太子上场，我想起昨夜双方密谈结果，知道冥帝必然会故意输给太子，便不想再看。
太子亦是志得意满，同冥帝你来我往几句，言语间故意彰显天界权威，还假惺惺誓为雪桐报仇，一副小人嘴脸。
双方很快开战，太子上来便气势惊人，长剑一出，四方雷霆，颇有天界威仪。冥帝说好放水，但也打的像模像样，令人丝毫看不出放水之意，双方缠斗几个招式下来，竟然势均力敌。
我麻木地看着，一时也没有多少感觉。
冥帝出手，自然是冥界顶级的神兽，庞大如山，一唤便是好几只，动若泰山，气吞山河。太子先前还虎虎生威，被缠斗了片刻，居然慢慢现出力有不逮之势。
我见太子频频向这里张望，面露焦急之色，身旁朱琰倒是毫无反应，气定神闲，便慢慢感到不对味起来。
冥帝既然已同太子达成约定，就算是做戏，先压着太子打，再令太子反攻，但这未免也有点过了吧。
场上太子劣势却是越来越明显，再不复方才初上场时之气势如虹。
我张张嘴说：“朱琰……”
天界这边气氛明显极为紧张，朱琰坐在我身旁，倒似没事一般抿了口茶水，悠悠道：“怎么？”
四周一阵惊呼，却是冥帝唤出的神兽，直接将太子踩在了脚下，我见太子战甲片片碎裂，勉力挣扎，却似灵力耗尽一般。
冥帝飞身至那神兽肩上，手中长杖一扬，那神兽得令，脚下重重用力，直接将太子胸骨碾至稀碎。太子口中鲜血顿时喷涌而出。
竟是败局已定。
冥帝哈哈大笑，长杖挥起，另一巨兽上前，利爪割下太子头颅，顿时血溅三尺。那头颅被高高丢向半空，冥帝伸手接住，高举过头顶道：“吾儿大仇得报矣！”
那声音浑厚，响彻全场，忘川对岸黑甲士兵齐齐大喊，声响震天一般：“陛下威武，称霸三界，无可匹敌！”
我身边响起此起彼伏的哭泣声，天界此战，两位皇子皆殁于此地，千万年来，天界从未受此重挫。
冥帝在震天般的呐喊之中大笑起来，手中长杖指向我的方向，看来是志在必得。
我的一颗心慢慢冷了下来，只觉有些恍惚。肩膀却突然一沉，原来是身旁朱琰靠了过来，亲密地将脑袋靠在我肩膀之上。
我心中雪亮，方才明白过来，冷冷地说：“朱琰，你早就知道太子会败！你骗了太子！你同冥帝之间，真正的协议是什么？”
“你也看到了。”朱琰轻声说，他的声音之中有种异常的满足感，“我告诉冥帝，会将天界两位皇子的性命送给他，助他报这丧子之仇。”
他叹了口气：“为了事情稳妥，不仅是雪桐，我连太子膳食里，都加了些迷踪草呢。”
难怪，我想，难怪天界的两位雷光，都败的这样轻易。迷踪草无色无味，药效一过，就连天界的医官验尸，也验不出什么来。
只是我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朱琰，你难道不是天界人么？天界一败涂地，对你有何好处？”
朱琰恍惚了一下，并未回答我的问题，反而轻声问我：“阿阮，你讨厌雷光吗？”
不待我回答，他便自言自语说：“我讨厌雷光，讨厌极了，恨不得他们在三界彻底消失。”
雷光一族向来是天界的荣耀，何况无论雪桐还是太子，皆和他有血缘关系，尤其是太子，和他乃一母所出的同胞兄弟。我竟不知道他有这等残忍心思，竟连血缘之情也不顾，忍不住道：“为什么？”
他却并未回答我，四周突然一阵混乱，竟是一队冥界黑甲士兵，越过忘川，来到我们身前。冥界大获全胜，天界自然要按约定交出我，朱琰小心将我扶起，柔声对我道：“我送你去冥界，路上再同你慢慢说。”
我纵然心中有万般不愿，此时也再无退路。朱琰将我抱起，我们被一众黑甲士兵拥着，上了冥帝派来的大轿。
天界这边一片混乱，暂时无人出面主持大局，我所乘坐的大轿被黑甲兵士抬着，渡过忘川，很快便进入了冥界土地。
朱琰见我面露不愿之色，便伸手将我揽入怀中，动作轻柔地抚着我长发，轻声道：“阿阮，你莫要担心，你是冥帝之女，此去冥界，暂时不会有危险。”
我说：“你怎敢如此确定？”
“同样的经历，我也有过。”他笑笑说，“阿阮，身世这种事情，逃避并不能解决一切问题。纵然你一辈子呆在天界，冥帝也不会放过你。既然去冥界是你逃不开的宿命，那便索性走一趟，对你而言或许不是件坏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