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的记忆渐渐清晰——
“看姑娘在此徘徊许久,可是要在此处候人?”
少女被吓了一跳,转身看向来人。
两个人的视线刚好对上,当眸子里倒映出对方惊艳的容颜时,都不由得一怔。
良久,少女才迅速的低下头,脸上染了些桃红。
“回少爷,前几日七姨娘听闻大少爷在彩灯节上作了一幅花灯图,甚是好看,所以奴婢奉七姨娘之命,前来长文院借用公子的那幅画,给七姨娘临摹一二……不知,大少爷可允?”
“当然可允!”李煜格几乎是下意识的接上,话一说出口,才觉得自己似乎急了些。
他不自然的咳了几声,才吩咐道:“林生,去把那幅画给姑娘取来。”
少女的脸又红了几分,像三月盛开的桃花般粉嫩,她连忙福了下身子:“奴婢代七姨娘,谢过大少爷。”
……
琴声悠扬,李煜格上前两步,道:“原来,你就是父亲嘴里常常念叨的那位,琴艺精湛的墨姑娘。”
少女的眼神里划过一抹哀伤,她放下了手中的琵琶,站起身来,行礼,道:“奴婢是被老爷从烟花之地赎来的,身份微贱,脏了大少爷的眼,这就退下。”
少女背过身时,一滴晶莹的泪水从脸颊旁滑下,她默默的拿起琵琶,欲离开此地。
李煜格顿时慌了,他大踏步地上前,用身子挡在了少女的前面,“你不要误会,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我没有嫌弃你……”
面对近在咫尺的高大的身形,少女抱着琵琶的手紧了几分,紧咬着嘴唇,始终还是不敢抬头。
李煜格以为她在怪罪自己,连忙道歉:“对不起,墨姑娘,我真的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我……我喜欢你……”说完,耳朵迅速的红了起来。
少女的身子怔住,猛的一抬头,就看见那一张温润的容颜,在月色下,略带粉红的脸颊称得他很是紧张无措。
……
“昔儿,我就去三个月,三个月后,再来京城参加会试,等我得了会元,我就娶你做大夫人,用八抬大轿,把你,堂堂正正的娶进门。”
李煜格握住她的柔荑,一脸深情地望着她道。
少女抿唇,不好意思的低下头:“嗯。”
得了回应的李煜格笑了起来,那笑容是前所未有的阳光明媚,突然,他抱住她娇小的身子,低下头,脸色突然严肃起来,一双专注的眸色染上了几分从未见过的郑重,他凝视着她的双眼,一字一顿地道:“我以命起誓,今生只娶墨晓昔一位女子,一生一世待她好,愿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死生契阔,与子成说。”
少女又羞红了脸,道:“君若不负我,我亦不负君。我……我等你回来……”
…………
如今,墨晓昔还在,可李煜格深爱的那一位墨家大小姐,却再也回不来了。
墨晓昔的脑海里涌上了这些记忆,他们之间的点点滴滴,连带着现在的她也有些触动,仿佛就是她自己亲身所经历的一样。
当看到李煜格毫不犹豫的挡在她面前,硬生生的接上了那一刀时,她的心口某处竟是狠狠地抽动了一下,突然的呼吸一滞。
尤其是这些记忆围上来,侵入她现在的记忆中。蓦地,她的眼眶里浮上些雾气。
李安和沉着一张比木炭还黑的脸,用狠厉的眼神犀利地四下扫了圈周围已经吓得胆战心惊的仆人,最后道:“把尸体处理干净。另外,今日之事,你们谁也不可外传,否则……”
他拉长了最后两个字,话语里的警告不言而喻。
几位夫人和一众丫鬟纷纷吓得不敢抬头,就连平日里最和许氏作对的三姨娘此刻也是耸拉着脑袋,不敢出大气。
李安和道::“既然此事已经有了定论,与你二人无关,你便去放芊水出来吧。”
他最后看了一眼红着眼眶,还在出神的墨晓昔,眸子里闪过一些复杂和疑惑。不过也没再多做停留,焦急地大踏步地离开,去看看他的宝贝儿子,可千万别真的出了什么事才好。
自始至终,也没多看过暴毙的许烟彩一眼。
老爷一走,其他的几位姨娘还有一众丫鬟也都相继离开。
走在最后的沈蔚芸来到墨晓昔身边,看到墨晓昔哀伤的神情,不由得叹了口气:“唉,明明心里就这么在乎他,又偏要装作一副不在乎的样子,心,永远是骗不了人的。昔儿,聪明如你,又是何必如此呢?”
眼神是最真挚的,墨晓昔眼里的心痛感,她自然是看在眼里。
墨晓昔抬眸,看着身边的沈蔚芸:“不是的,蔚芸姐,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心痛,我明明,不爱他的啊。”
那些记忆和情愫都是属于墨家大小姐的,做出这些反应,也都是那些墨家大小姐残留的执着的意识,根本不是她墨晓昔的啊!
沈蔚芸不清楚发生在墨晓昔身体内的事情,她摇了摇头,道:“你们之前的事,我都看在眼里,有些坎儿,是迈不过去的。你若是真打算忘了,就应该好好说清楚,若实在忘不了,也总得做个回应。我虽不明白为何他一回来,你就对他这么冷淡,但你自己要选择的路,要么即刻回头,要么一走到底,具体如何,还是看你自己。”
墨晓昔怔住,茫然地看着沈蔚芸。
路,她有什么路呢?
她不过是一个寄居在别人身体里的孤魂,本就无牵无挂,被世人认做妖女,人人得而诛之。
她唯一的目标就是日后带着芊水云游四海。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现在她的心里又好像多了好多好多的牵挂,要去做好多好多的事,越来越放不下周围的一切了。
未来的她要如何,目的到底是去做什么,她确实没去想过,也确实迷茫了。
沈蔚芸没再多说什么,她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墨晓昔,叹了口气,便离开了大厅。
人,三三两两的走了,原本热闹的大厅,顿时安静了下来,连温度都冷了些许。
徒留两三个奴仆,在清理许烟彩的尸体。
墨晓昔猛然回过神来,不再去想那些事情,她连忙上前,在许烟彩的身旁蹲下,让那几个下人先转过身去,这才撕开了许氏胸前的衣物。
胸口一片黑紫,果不其然,还是和贫民区的那一家四口一样的,中的蛊毒。
墨晓昔静下心来思考,如果许氏没有死,或许能问到关于南疆人的线索,还能找到解除万钧中的蛊毒的法子。可是,怎么就突然暴毙了?
李府守卫还算严密,许氏一个妇道人家,也鲜少出门,断不能轻易与南疆人交易,而且,南疆人绝对不会放任一个随时可能说出他们下落的人。
除非……这李府里,还有人和许氏是同谋,而那个人,就在监视着许氏,一旦许氏要说出秘密,那就催动蛊毒,让她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