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屋里待了半天，晚膳时却被东院里的一个小丫鬟叫了过去。
我走的时候往三姐姐的屋子里面看了看，看到红月端着晚膳进了三姐姐的屋子，我没吭声，跟着小丫鬟赶紧过去了。
小丫鬟应该是新来的，对我态度也是十分殷勤，快到东院的时候，还低着头红着脸偷偷告诉我大夫人像是不开心。
我对那小丫鬟笑了笑，她便快速地离开了。
我独自进了大厅里，看到只有大夫人和荣桂在那里，我不禁有些惊讶，怎么连祖母都不在。
我抬头看了一眼神色有些难看的大夫人，按照规矩端端正正地请了安。
等了片刻也不见大夫人发话让我起来。
“起来吧！”荣桂在一旁颐指气使道。
大夫人站了起来，指了指离她最近的一个凳子，我没有过去，那是芳姨娘惯坐的位置。
“怎么不坐？嗯？”大夫人走到了我身旁，对我有些冷嘲热讽。
我平静道：“女儿有自知之明，不敢觊觎她人之位。”
“啪！”地一声，我左边的脸颊无端挨了一巴掌。
是大夫人打的，手劲还不小，我的左侧脸颊有些微微发烫，痛倒是有些感觉不到了。
她打完我之后我就急忙跪了下去。
荣桂扶着大夫人走回座位上，她坐了下去，拿手绢擦了擦，仿佛打我是一件令人不齿的事情。
仿佛脏了她的手。
“知道夫人今天为何打你么？”荣桂还是一副高人一等的神色质问我。
我哪里知道她又发什么疯。
我摇了摇头，低声小声答道：“女儿不才，不知道哪里惹了母亲不快。”
大夫人冷笑了一声。
她又站了起来，缓缓地拖着步子走到我面前。
突然，我感觉到我的下巴被她狠狠抓住，然后她硬生生地掰着我的下巴让我被迫直视着她。
我有些难受，她的手劲太大，我觉得我下巴都要脱臼了。
她冷冷开口道：“今天我放下面子打你，就是想让你知道两件事！”
她猛地用力将我往后一推，我直直地倒了下去。
“跪着就要有跪着的模样！”
“啪！”
荣桂也给了我一巴掌。
我急忙端端正正地跪着。
我讨好听话的模样仿佛真的愉悦到了大夫人，她笑了一下，又拖着那端庄优雅的步子回到了座位上。
荣桂嘲讽道：“今天新姑爷来，我可是亲眼看到你一直盯着他看呐！”
我小声道：“女儿没有，还请母亲明鉴。”
我都不记得我看过韩临一眼，这是逼我。
大夫人摆摆手，语气愉快道：“算了，哪怕她十成十地继承了她那狐狸精母亲的容貌，我今天也没有看到临儿看她一眼，还故意穿件红色衣服，也不嫌害臊。”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我这近来就好穿得都是红色衣服吧，说的好像我有衣服一样。
荣桂也笑了起来，讨好大夫人道：“今天大小姐穿得可是正红，嫡女出嫁才配穿的红衣，还是皇贵妃娘娘请求陛下赐的，可真是光彩照人，老奴都移不开眼睛啦！”
大夫人摆摆手也笑道：“她姑姑最疼她，什么都给她最好的，也是她的福分。”
荣桂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有些下贱坯子生的破烂货儿也想着在今天这种风光时刻露个脸呢，只是啊，那韩二公子一眼都没瞧她。”
我恨不得杀了荣桂，可以侮辱我干嘛非要拉上我的母亲呢？
我母亲陈笙歌再不济，也是正二品官家的小姐，你算什么！
大夫人笑了一下，对我道：“我记得前几个月前，我那新姑爷还说要娶你？可是啊？姝儿？”
我急忙将头低下，哭泣道：“我那时候从来没有见过韩二公子，我不知道他为何要害我，我要是知道给大姐姐带来那种处境，我那时候就该活活撞死！”
荣桂冷冷道：“现在也不迟，你今日以头抢地死去了，也没人怪你，你说呢？”
我没再吭声了。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样。
过了好一会儿，大夫人才笑道：“还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呢，你别吓唬她了。”
荣桂点了点头，道：“比大小姐小了一岁多呢。”
说完径直向我走了过来，又是甩手给我一巴掌。
我眼泪顺势掉了下来，一滴一滴落在我面前的一方地上。
大夫人突然变了脸，收了她那假惺惺的笑容，对我厉声道：“今日你大姐姐前脚才走出东院门口，你后脚就回了西院！怎么？见不得你大姐姐嫁的好？”
我心里有些无语，面上还是装作一副可怜兮兮的恐惧样子，哭道：“我只是看到大姐姐出嫁，心里不仅想到了几月后我也要出嫁，还有三姐姐二姐姐，几个姐妹分分离离，恐怕再难以相聚。”
大夫人“嗤”地笑了一声，依旧厉声道：“别再假惺惺地装了，给谁看呢，你母亲当年也是这样哭着求你父亲去她屋里才有了你这个小贱人，那时候我恨不得给你母亲喂毒药，让你们娘俩都去死！”
我低着头，觉得这样的大夫人才是她最终的模样。
狠毒，善妒，心机。
她突然笑了一下，道：“你那短命的哥哥——”
我一愣，却听见荣桂突然开口对大夫人小声道：“夫人，还是少说往事为好。”
大夫人脸色缓了缓，对着荣桂点了点头，不再说刚才的话题了。
我心里却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果然啊，我哥哥大病来的莫名其妙，哥哥乳母又是春寒的母亲，哥哥死后春寒母亲无缘无故得到不少金银回了老家。
我怀疑过芳姨娘，大夫人，还有一直不喜欢我母亲的余姨娘。
最终，还是大夫人因妒作恶么？
我心里恨不得杀了她，她和荣桂。
如果哥哥没有死，哪怕是个瞎眼的哥哥，也好过我自己独自在世上孤苦伶仃吧？
母亲，你知道么？
是大夫人害死了哥哥。
我突然又是一愣。
那时候大夫人怎么可能敢如此作恶，她那时候刚刚进府，自己的地位都不牢固。
肯定还有祖母！
一定有她！她从来就跟着大夫人一条心，真狠啊，自己的亲孙子也敢谋害！
母亲啊！你究竟嫁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高门大户啊！
我心里悲哀不已，这时候刘妈妈突然过来了。
大夫人有些生气道：“你来干什么？不是吩咐了人不准进来么？”
刘妈妈看了我一眼，也跪了下去，声音有些颤抖，道：“老夫人让夫人过去。”
大夫人不满道：“就没说什么事？”
刘妈妈突然哭了起来，道：“听说、听说是宫里皇后娘娘、崩、崩了……”
大夫人“嚯”地一下子站了起来，一边往外走一边对荣桂吩咐道：“把她送进柴房，明早再放出去！”
荣桂也慌着道：“是，大夫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