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澄被拒绝和亲后,生辰宴过后的第二天,便被护送回了南明国,而松阳则以寻找朱雀符为由,暂时居住在了皇宫。
刚安顿下来没几天,松阳收到了宫外来的迷信。
“若想知道朱雀符的下落,就来噙云阁找我。”松阳默念着信上的内容,紫眸微动,压下了心中的期许。
“备马。”
……
噙云阁坐落于瑶玉都的边境。
夜晚十分,噙云阁似是笼罩着不详气息的鬼屋一般。
阁之顶部半轮圆月挂于空中,月色冷得发青。二楼小轩窗处挂着几个血一般红光氤氲的灯笼,看不清里头是什么。一楼的正门口并没有侍卫把手,镂空木门大敞着,惨白的光从里面透出来。
松阳抬了一下眼皮扫了一眼,毫不犹豫地抬腿迈进了噙云阁的大门。
刚进大门,还没来得及走动,一个手提油纸灯的男子便站在不远处低声道:“来人可是南明国松阳太子?”
男子带着半张黑色蝙蝠面具,看不清神色。
松阳紫眸微眯,在微光的映衬下,微微闪烁:“正是。”
男子点了点头:“阁主已恭候多时,请跟我来。”
他熄灭了手中的油纸灯,噙云阁的门“哐”一声自己紧闭了起来,松阳脚前的地面发出石块摩擦的声音,暗红色的灯光从地底溢出,似乎要将人吞灭般。
一道连绵的楼梯通向红光深处,男子走下了楼梯,松阳紧了紧手中紫云剑的剑柄,跟着一起走进了红光中。
“主子,人已经带到了。”男子抱拳鞠了一躬,梅花屏风另一头的人影微动,似是点了点头,男子便退了下去。
噙云阁阁主从梅花屏风后不紧不慢的走了出来,红白纹的狐狸面具遮住半张脸,一双深渊般的眸子透着三分妖冶,瘦削的面庞在红光的映衬下显出几分红尘气。
“松阳太子来得可真是赶,我一个时辰前才送的信,看来是真的很在乎她呢。”听声音估摸着只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少年懒懒的打了个哈欠,蓬松的头发软软散落及腰,一身黑底金纹氅衣,半截手臂露在宽袖外,靠在屏风上,胸口衣袍交叠,露出一大块被红光映衬的胸肌。
松阳神色微变,眸光凛冽:“不知阁主此言何意?”
少年歪了外头,红唇微勾,“松阳太子何必要明知故问?我说的自然是,洛落。”
“呵,”松阳笑声透着凉意,“你还真是把我调查的明明白白。不过,想必是阁主误会了什么,你说的那个女人,对本太子来说——
毫无意义。”
松阳握紧了拳头,长睫微垂,紫眸微闪烁着,好像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少年轻笑,“既然如此,太子殿下便请回吧。”他撩了撩蓬松的长发,正要转身,听见了“哧”的一声,是剑身离鞘的声音。
少年挑了挑眉,看向了松阳。
“你耍我?”松阳声音低沉,眸光锋锐冰凉,右手摁在微微出鞘的剑柄上。
少年的桃花眼静静看着松阳,波澜不惊。他耸了耸肩,“我的确不知道朱雀符的下落,但是,关于洛落这个人,我倒是有些线索。若是太子毫无兴趣,那……”
“说!”松阳隐忍着怒气打断了少年,咬牙道。
少年察觉到松阳的急切,轻笑出声,也不再卖关子:“言王府的那位顾校尉,身份可不简单。她……是洛家的四小姐,洛灵玉。”
松阳表情有一些惊异,紫瞳微动,“洛家……四小姐?”
洛落是洛府的丫鬟,既然这个少年所说的顾校尉是洛家四小姐,那么……莫非洛落窃取朱雀符,是受了这个洛家四小姐的任命?
“本太子凭什么相信你?”松阳细细打量着眼前神秘莫测的少年,心中没有放松半丝警惕。
少年皱眉沉吟了片刻,随即笑道:“你只需提洛落的名字,且看她反应如何,便知道我说的是不是真话了。”
……
言王府内。
洛灵玉趴在书桌前,桌上摊着兵书,一双凤眸却呆呆地盯着门口。
忽然一双白色锦靴从门口踏入,“在想什么呢?”楚清言墨发半绾起,走近了洛灵玉,轻轻弹了一下她的脑门。
洛灵玉摸了摸脑门,如梦初醒般看向了楚清言:“…哦,我还在想,洛落的事。”
洛落一个普通的小丫鬟,到底是用什么方式偷走的南明国掌兵之符?
还有松阳手上那个镯子……难道是姐姐转交给洛落的信物吗?但是那个镯子又为什么会落到松阳手中?
眼看着洛灵玉又皱起眉头,似乎是要出神,楚清言看着她迷茫的样子,忍不住唇角微扬,“前些日子我已经帮你查清了。五年前,洛家遭遇劫难后,洛落也未能幸免,她被卖进了青楼。”
楚清言顿了顿,抬眸注意着洛灵玉的神色。
洛灵玉微垂下凤眸,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说。
“……她在青楼内结识了西离国的富商,富商把她献给了西离国皇室,随后又被西离国的人献给了南明国,成为了松阳的通房丫头。”
楚清言声音沉稳而清冽,轻轻叹了口气:“倒是个命苦的丫头。”
在这样动荡的年代,多少妙龄女子就像货物一般被送来送去,维持着各国之间可笑的和平假象。
洛灵玉微微缩起了身子,凤眸低敛,唇角微微下拉,神情恹恹道:“……嗯。”
洛落只比自己大了两岁,当年洛家被灭门时,洛落也才十一二岁罢了。
虽说洛落是三姐身边的侍女,但对于同龄的洛灵玉,倒似乎来得更为亲近一些。
她还记得洛落的手很巧,会做许多精致的点心。
小时候爹娘不允许她多吃甜食,洛落每每做了甜食,便用自己绣的小手帕偷藏两块给她。
洛落不爱说话,却喜欢闲来没事的时候在庭院里给蚂蚁搬家。有一次她实在好奇,问洛落为什么要摆弄那些小虫子。
洛落当时笑得很难为情,一张圆圆的白嫩脸庞红得像庭院中的桃花瓣,她道:
“蚂蚁这么小一只,什么时候才能搬好家呢?只怕还没到家,雨就先下起来了,我就是……想帮帮它们。”
可谁能想到这样一个连蚂蚁的归宿都要操心的姑娘,最后自己却失身于青楼,辗转异乡。
想起了这些,洛灵玉低着头,只觉得很难受。
楚清言也没有说话,他静静看着眼前的少女,温柔的目光似乎是要镀在她周遭一般,如玉般温润的手轻轻抚着她的发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