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寨子里挨家挨户的敲门,但并不敢高声呼唤,生怕被听出外地口音。
就这样一路走一路找,不知不觉找到了寨子深处一间破旧的竹屋门口,两人照例敲了门,仍是无人回应。
二人一路走到这里,滴水未沾。再加夜幕将至,于是决定干脆先在这间屋子里住下。
江采薇当先推开了门,刚走进一步便觉耳旁生风,好在她身体比脑子动的还快,在还未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便下意识的侧过身子,跟着就是一个抬手,钳制住了门后偷袭之人的手腕。
只听那人“哎哟”一声,手中的烧火棍便掉到了地上。
那人虽然吃痛,却并没有再进行任何攻击行为,只是呆呆的看着江采薇,露出一脸的困惑。
花琏跟在后面,并未看清里间发生的事,却也听到了动静,知道里面恐怕有问题。
她想跟着进来帮忙,却被采薇一只手就推到了门外。
采薇还在屋内与那人对峙,花琏却不禁暗暗心惊:她自幼偷偷跟着花瑚习武,自忖虽不成大器,但也不会输给采薇这样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可是,刚刚采薇那轻轻一推,看似平常,实则暗含巧劲,这才能轻而易举的把自己推出门外……
还来不及多想,便听到屋内一个男声:“给艾图?#@&***%……#@##%。”
江采薇见周围没有其他人了,眼前这人也没有继续攻击的意图。便撤掉了拦住花琏的手。
花琏紧跟着就进了屋子,只见屋内那南疆小伙在那里激动地叽里呱啦了半天,见两人面面相觑,一脸困惑,这才反应过来,改说了官话:“你们……外面的人,怎么来这里?”
江采薇并未回答他的问话,反问道:“你们寨子怎么回事?人都去哪里了?”
那南疆小伙闻言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得把自己知道的一一道来。
他自称阿远,据说是一个北方来的朋友给取的。这个寨子呢,之前不说是人口兴旺,至少也是十分热闹的。可是,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寨子里的人就开始陆续失踪……
“失踪?”
“是啊,最开始,我记得是在外面那个道上,一有人去,就再也没回来过,大家都说那个道道上有吃人的妖怪呀。”
“丝药古道?”
“是诶,到后来,那妖怪更厉害了,不去那里,待在寨子上,也会被抓,专门抓那些青壮年,然后,老人媳妇都跑掉了。”
花琏听到这,忍不住问道:“不是说有高道开辟了新的道路吗?怎么还有人去那条古道?”
“过路费,贵,交,交不起啊。交的起的,不做‘背子’了。”
江采薇和她关心的地方不一样:“你说人都被抓走了,你怎么还在这里?”
“阿奶,病,严重,走不了,我不走,也不走。”
“所以你刚才袭击我们……是误以为我们是来抓你的?”
江采薇这话一出,把那阿远吓得往地上一跪:“大侠,饶命,不是故意,我被抓了,阿奶活不下去。”
“行了,起来吧。我们不是来抓你的,你刚刚为了自保,情有可原。”
阿远似乎是被“情有可原”给难住了,呆在那里愣了愣,但是好歹听懂了前面半句叫他起来,因此倒也麻溜的站了起来。
“你阿奶生的什么病?我也算是粗通岐黄……不,医术,我可以帮她诊治诊治。”
阿远听明白后,“扑通”一声又跪下了:“谢神仙搭救,谢谢神仙。”
花琏一边扶他,一边心中暗暗道:这就不如我了,我还知道叫神仙姐姐呢。
……
江采薇跟着阿远进了里间,只见一个模糊的身影缩在木床上。走进了,隐约能闻到一股古怪的味道。她也没在意,走近了,给阿远的阿奶诊断。
也不是什么大问题,应该是受了些外伤,兼之年老体弱,受了惊吓便一病不起。只要好好调养就行了。
跟阿远细细一说,他双目放光:“神仙大人,神了,阿奶是受了鞭刑,赶回家了,我给她采了止血草,外伤好了,但是阿奶还是起不来。”
江采薇以补法为老太太施了针,本想让阿远去山上采一些草药,来熬一些固本培元的汤药,但考虑到此地药名大概与中原不同,于是便决定带着花琏亲自去寻药,阿远留下照看。
她自己走在前头采药,花琏对药理一窍不通,只能跟在后面,抽出手镯里的花灯给她照明,一边还说着话:“我明白了,这个寨子上的人失踪,恐怕跟我们来时看到的那个采矿场脱不了干系。”
江采薇正蹲着辨识草药:“你是说,寨子上的人……包括在古道上失踪的和在寨子里凭空消失的,都是被人抓了起来,去做了苦力?”
“对头,也不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居然还编出了什么妖怪来吓唬人,这里的地方官也不管管。”
江采薇闻言打趣道:“那龙继尧毕竟是乱臣贼子,所谓上行下效,手下的人教化无方也是常有的事。”
花琏哈哈大笑:“你可真不愧是在皇宫里待过的人,这天高皇帝远的都没忘了忠臣孝子那一套。”
“都是前朝的事了,就你知道得多。”
江采薇找到了想要的草药,两人便一路笑闹着回了阿远家。
……
刚刚走到阿远家附近,江采薇突然一把拉住了花琏,把草药交给了她,同时示意她留在这里,自己孤身一人走上前。
还没走几步,便有哭叫声、争吵声传来,原来是来了两个身着劲装的人,想要把阿远带走,阿远手上拿着一把菜刀,正架在自己脖子上。
那两人的衣着打扮与之前古道上碰到的那些人一模一样。
江采薇缓步来到了两人的身后,他们居然丝毫没有察觉,还在那里步步紧逼着阿远。
她一抬左手,金针刺中左边那人手腕的同时,迅速向那人伸出手。
那人腕上一痛,手中一松,手里的刀紧跟着就就要落到地上,说时迟,那时快,采薇与针几乎同时到达的手已经接住了那把刀。
可怜左边那人还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就被一刀割断了喉咙。从始至终,连江采薇的一根头发丝都没见到。
他的同伴倒是比他幸运,他见到左边那人死得如此之快,又惊又怒之下,横刀斩向江采薇,江采薇看都不看便向后一仰,避过这一刀的同时仰着转到了他的侧面,在这个过程中还不忘把刀换到了右手上,一个照面便结果了他。
这两人在一个呼吸间便永远地停止了呼吸。
更绝的是,在两人脖子喷射出鲜血时,她身形如鬼魅般、一个腾挪便移开了,从始至终,身上没有沾到一滴血。
花琏在不远处都看呆了,且不说她判断之准确,身手之敏捷,下手之狠辣,就说那个向后一仰同时转身的动作,足以说明她下盘之稳。这个没有积年的功夫绝对是练不出来的,起码她自己就做不到。
她一瞬间觉得自己这个发小变得如此陌生。她杀人的时候,好像完全是另一个人。
江采薇并没有理会花琏和阿远两人,她等其中一人的脖子不再喷溅出血液后,便靠近了他的尸体,蹲下来用他的衣服擦干净自己的刀。
花琏这时才回过神来,往这边走。之前远远待着还不觉得如何,甫一靠近便闻到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几乎让人窒息。等再看到其中一具尸体脖子上狰狞的刀口后,她再也忍不住,吐了出来。
阿远也好不到哪里去,他离得近,受到的冲击更大,之前只是在那干呕,这下也直接吐了出来。
江采薇等了一会儿,等他们缓了过来后,才开口道:“这里不能再久待了,他们的人估计很快就能找过来。阿远,你背上你阿奶,我们得进山。”
阿远本来脸色惨白,恨不得离那些尸体几千米远,但是一听要带阿奶走,还是撑着问道:“可是,阿奶身体,没恢复,我怕……”
江采薇语气中没有丝毫余地:“我已经给她施过针了,背着她走不会有事。药材简单处理一下,上了山再熬药。”
阿远无奈,只得支起身子,把地上的两具尸体搬到屋后,免得一会吓到了阿奶。
……
一切处理妥当后,四人便上了山。江采薇见花琏久久不说话,以为她是吓到了,于是主动开口解释:“阿远他们只是普通人,之前那两人抓他费不了多大功夫,一旦迟迟未归,那些人必定会起疑心的。”
“他们做的事情如此机密,有任何的不对劲肯定都会第一时间过来。我知道你让我们及时上山是对的。”花琏头都不抬,随口接道。
“……你不问问我,我刚刚杀人的事吗?”
“这有什么奇怪的,人人都有秘密嘛。之前那个水佩风裳的事情你也没有细问我啊。”花琏说着,像是想到了什么,嘻嘻地笑了起来:“其实我也有一个大秘密,从来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江采薇闻言轻松了不少:“既然是大秘密,那你就自己好好保守住,我也不会问你。只是别像上次那件事一样,你跟所有人都说了,还让每个人都给你保守秘密。”
花琏哈哈大笑,把话题岔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