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是正午,太阳已经挂到了最高的位置,四面八方的人都赶来朝圣,四人混迹其中倒也不怎么突兀。他们休整之后便在阿远的引领下前去寻药。
治疗花瑚的血海棠一般长在悬崖峭壁之上,因此四人并不需要深入密林,只需在密林外围的山崖处找寻即可。
在进入密林之前,采薇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小药瓶,放在鼻子下面深吸了一口,然后递给花琏他们,让他们也照样学样。
对着瓶子深吸一口,不免有些呛人,但是过后却能闻到一股浓烈的草木香气。
“这是什么?”花琏吸完后忍不住好奇。
“这是能避瘴毒的药粉。这里虽然是密林外围,但是小心总没有坏处。”
“咦?那些跟我们一起进来的人也有这个吗?”
“他们?他们嘛,有的是有五毒部族的人接应;有的长居于此,早已对外围这稀薄的毒瘴免疫;有的可能也有别的法子避瘴吧。”
一路说着,四人便走进了密林。
此处虽然是只是外围区域,但已经是草木葱茏、蓊蓊郁郁,人一走进去便觉得周遭暗了不少。
四人一路行来,只觉处处皆是奇花异草、灵禽异兽,更加之花溪潺潺、幽草涧生,倒是一个十分清雅之地。
花琏第一次来到这世外之境,忍不住东看看、西摸摸,待看到一株枝干虬曲的花树,想要摘一朵留做纪念时,被采薇一把抓住。
“怎么了?”
“此花名为腐骨灵花,别名见血封喉。还问我怎么了,这可是南疆啊,你怎么这么胆大……”
她还要继续叮嘱些什么,却见花琏突然盯着她身后:“树上有人!”
采薇自忖修为不俗,不可能有人或其它什么离他们这么近,她却察觉不到,因此便以为这是花琏转移她注意力的小把戏。不由怒道:“你少跟我来这套,你以为我还会上你的当吗?你上次还说……”
花琏确实是在树上看到了一张女人脸,因此自动屏蔽了采薇的一通抱怨,反而靠近了那棵树,想要细细查看。
采薇见她屡教不改,还不认真听自己说话,就准备拉住她,却不料楚岫倒是先行一步。
他拉住了花琏:“这里毕竟是兰母密林,有什么古怪也是常事,正所谓见怪不怪,其怪自败,更何况我等此行的目的乃是寻药,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为好。”
花琏听他随便说一句话便又是成语又是引经据典的,好像恨不得当场作一篇策论来证明自己的才学,不由大感头痛,再加上他说的也确实在理,只好按耐下好奇心,继续寻药。
走了片刻就到了一处峭壁,采薇看了看四周地形山势,又测了下风向,觉得此处极有可能存在血海棠,便走到崖边探看。
只是这山崖峭壁之上草木旺盛,遮挡视线,并不能看清其下是否有血海棠,因此她便想要亲自下去勘察一番。
花琏拦住了她:“这一路都是你在出力,我就跟出来观光一样,这次怎么说都应该是我下去了吧。”
“你想下去我也不拦着你,我只问你,这草药如何采摘,采摘之后又要如何保管,这些你都清楚吗?”
花琏对药性可以说是七窍通了一窍,还剩一窍不通,当然答不上来,只好向采薇比了一个“请”的手势。
采薇自觉占了上风,得意的一昂首,还忍不住“哼”了一声。
她从山崖间拖出一根藤蔓,绕在腰上,另一头让几人牢牢拽住,便慢慢的下了山崖,等她渐渐穿过了之前遮挡视线的花草藤蔓后,其余几人便听到了她惊喜的声音:“这里果真有血海棠!”
花琏还不及高兴,突然在一旁的草木中看到了之前看到的那张脸,这次距离更近,而且对方并未逃走,反而对她们轻轻一笑,因此三人都看了个清清楚楚。
这是一张十分动人的美人脸,只是不知为何给人一种邪气的感觉。此人一路尾随,行动又鬼鬼祟祟,显然是来者不善。
花琏想要大声提醒悬崖下面的采薇,但是又怕惊动这人,便去拖拽那根拉着采薇的藤条,试图引起她的注意。
却不料这一拽,竟然发现那藤条一轻,显然是那一端再无任何束缚。
花琏忍不住在心里爆了句粗,然后连忙探头去看。
还未看到崖下情况,便听到了采薇的声音:“不用拽了,我看到了。”
两人之前未发一言,她便知道了花琏的用意。
花琏知道她无事后,便放下心来。然后又扯着脖子喊道:“下面有落脚的地吧?”
还未等她回话,便顺着旁边一根藤条下了悬崖。
采薇下去后就解开了藤条,说明下面应该有站立的地方;而且她应该是觉得藤条继续缠在腰间阻碍行动,才会解开它,这就说明下面可站立的地方应该不会太小,起码容得下第二个人;最后,她解开了藤条却能感知到花琏的拖拽,按照自己对她的了解,她应该是以防万一,把藤条绑在了自己的手腕上。
因此,她不等采薇回答,便攀着另一根藤条下了悬崖。
等花琏小心翼翼的顺着藤条,下到了采薇的落脚之处后,刚一转头看向她,就差点吓了个半死。
自己刚刚看到的那张美人脸并非是什么人类,而是一条人首蛇身的妖怪。
它刚刚身子掩盖在悬崖上的草木后面,只探了个头出去,便被三人误认为是人。此刻花琏下到了悬崖下面,才看清了她的全貌。
如果仅仅是一个人头或者仅仅是一条白色巨蟒,其实都没有这两者结合在一起来的恐怖。更何况它还不是那种上半身都是人、类似美人鱼的那种妖怪,而是一个美人头突兀的按在了一条水桶粗、四五丈长的白蛇身上。
这世上有一种人,越是紧张的时候,越是大脑一片空白,越是大脑一片空白,就越是不着调。
比如此刻的花琏,看着那条冲着她们俩嘶嘶吐信的美人蛇,竟然忍不住歌性大发:“密林山下啊白素贞,洞中千年修此身~~”
她这一唱,不知怎的就激怒了那条美人蛇,它“唆”地一声就向两人冲了过来,采薇反手就是一把银针,分别飞向了大蛇的口中和三寸。
美人蛇吃痛,前端的冲势即止,只是用尾巴从旁边横扫向她们,却不料还未打到二人,便被水佩风裳挡了下来。
采薇见水佩风裳足以抵挡美人蛇的攻击,便一拉缠在手腕上的藤蔓,在岩壁上蹬了几脚,冲向了那条蛇。
人还未飞到怪蛇跟前,手中那一把银针便如暴雨梨花般笼罩住了它,花琏看不出来那些银针是否对它造成了伤害,但是,紧接着就看到它像是被扎了针的气球一般,浑身上下喷射出无数道绿色的血液。
那些绿色的鲜血有的喷溅到了一旁的草木藤蔓上,便听到“呲呲”的声音不绝于耳,草木藤蔓都被腐蚀出了一个个黑色的大洞。
这时,采薇已经轻轻从它上方飞过,避过了它喷射出的血液后,在它的脑后停了下来,将手中的藤蔓在它的脖子(如果算是的话)上缠绕了一圈,用力一勒,怪蛇便剧烈的挣扎了起来。
之前采薇在阿远家门口杀了两个人,拿到了一把刀,只是走出山林之前,因怕有心人辨认出来,便扔在了山里。
此刻,花琏见采薇似乎是独力难支,便同样拉着一根藤蔓,脚蹬岩壁,荡了过来。
越是接近那条诡异的长蛇,对视觉的冲击力便越是强烈,但此刻并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花琏抽出从家里带来的那把匕首,估摸着它的七寸,狠狠地扎了下去。
那美人蛇受了这一刀,再也受不了了,它上半段身子虽然挣扎不过,但是尾巴却不甘示弱的疯狂摆动,所经之处,草折木倒,飞沙漫天。
花琏一边向上躲避,一边防备着它的尾巴,却见它的尾巴此刻正正好扫向了崖壁上的那株血海棠。
她大惊之下,连忙抽出蛇身上的匕首,用力掷向了即将损毁血海棠的蛇尾。却不料,她的准头终究不足,这一击完全没有打中蛇尾,连稍微阻碍它一下都未做到。
不过,随着她把匕首拔出,怪蛇吃痛后忍不住扭动起来,终究是改变了蛇尾的方向。
花琏担心迟则生变,所以不等彻底制服怪蛇,便拉着藤蔓荡到了血海棠的旁边,想要先把它摘下来为好。
她刚把血海棠摘了下来,那怪蛇便像是发了狂一般剧烈地扭动起来,采薇都险些被它甩了出去。就在采薇没能制住它的那一瞬间,那条怪蛇疯了一般的冲向了花琏。
采薇反应过来后,又是一把银针飞向怪蛇,这一次,那银针根根闪耀灵光,飞行过程中与空气摩擦发出尖锐的破空之音,气势非凡。那怪蛇受了这一击,真是死的不能再死了。
只是,怪蛇虽死,其势却不减,它的尸体仍然冲向了花琏。
花琏只听得一声“小心!”紧接着,便被撞了出去,手里的血海棠也落到了崖下。
万幸,她在下坠的过程中胡乱拽住了一根藤蔓。在巨大的求生欲下,虽然双手在下坠的动能和自身的重量作用下,被藤蔓上的倒刺磨的鲜血淋漓,她仍然紧紧抓住了那根藤蔓,止住了下坠的趋势。
这时,采薇也已飞身来到了她的上方,将她拽了上去。
“不好!血海棠……刚刚掉下去了。”花琏说着,便准备将藤蔓系在腰上,下到崖下去找那朵血海棠。
采薇忙拉住她:“这种时候你还捡它做什么?要钱还是要命啊!”
“什么要钱要命的,那不是花瑚的解药吗?”
“你等等,唉,怨我没说清楚。花瑚所中之毒,其中有这血海棠不假,但解药并不需要这花本身,只要这花树旁边的苔藓即可,我下来后就已经弄到手了。”
“哇啊,那你怎么不早说!”
“看守这株血海棠的美人蛇实力不俗,这株血海棠显非凡品,我还以为你想连花一并带走呢。”
“啊啊啊啊!我的手好痛!背也好痛!脚好像也崴了!”
采薇哭笑不得的将她带到了之前的平台上,给她的双手上金创药。
花琏只觉得那药一沾到手上,倒比之前磨破的时候更要痛上十倍,忍不住哇哇乱叫。采薇便趁机将一个药丸扔进了她的嘴里,这药丸倒是甜的,花琏吃下后还想再要一个,被采薇一个白眼扫过来:“药也能乱吃么?你刚刚碰了那血海棠,这药是暂时压制一下毒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