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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所有的爱情都不值得尊重

墨子骞陷入了深深的回忆里。

那个时候,姐姐美得如此耀眼,简直是舞台上的精灵。市乐团的首席钢琴演奏家,她的倩影总能谋杀一大片菲林。她纤纤素手,在琴键上跳跃,像波浪里的游鱼,又像天空中的飞鸟。

他是姐姐的小迷弟、小跟班,像温顺的宠物狗,到哪儿都想粘着姐姐。可是不知什么时候起,他开始变成一头发怒好斗的小狮子,尤其是遇到齐修的时候。

墨子钰谈恋爱了,她那俏丽的脸上整日都洋溢着难以自抑的笑容,端庄典雅的钢琴名曲都无法让她沉下心来,她像只欢快的小鹿。那个男人叫齐修,是一个籍籍无名的穷画家。在墨子骞看来,齐修愤世嫉俗,穷困潦倒。可是姐姐却说他才华横溢、与众不同。

两人相爱了,墨子钰陷得很深,尽管墨家勋和冯玉茹明确表示反对,墨子骞也不赞成,但最终谁也拗不过墨子钰此时的义无反顾。

墨子钰甚至辞了职,跟着齐修去外地写生。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这场恋爱上,轰轰烈烈,就像扑火的飞蛾般。齐修当时对墨子钰也是一心一意,呵护备至。两人海誓山盟,如胶似漆。父母最终都是拗不过子女的,墨家勋和冯玉茹只能妥协,同意两人结婚。

婚后的前几年,两人生活得幸福,墨子钰放弃了自己乐团首席钢琴演奏家的职业,甘作全职太太,让齐修更安心地作画,有更多的精力和机会去追逐自己的梦想。墨子钰一直无怨无悔,她从一颗璀璨的星星跌落凡间成了一块普通的石头。但她很满足,很快乐,因为她真的很爱齐修。

齐修渐渐积攒了一些名气,画风也日渐成熟,再加上墨家的背景与声望,在美术界也逐渐有了自己的一席之地。吹捧与恭维,光环与荣誉,让这个男人轻飘飘的,忘记了自我,也变得愈加道貌岸然。经久地离家创作,频繁的应酬晚归,忽略与疏离,一天天凉着墨子钰的心。

一些风言风语传进了墨家人的耳朵,虽然墨子钰一直不肯相信,但最终一个二十出头的女大学生挺着大肚子找上门来了,击碎了墨子钰残存的美梦。她是齐修带着的学生,花样年华,憧憬着美好的爱情,却听信了齐修的花言巧语,落入了他精心编织的谎言中。面对现实,墨子钰不得不承认齐修背叛了他们的誓言。

可是墨子钰还是太爱齐修了,几次挣扎与斗争,她还是选择原谅。她出面跟女学生谈了条件,劝那个女孩终止了妊娠,并支付了一大笔钱。

一切似乎跟没有发生过一样,两人又重归于好,生活又归于平静。齐修在表面上很认真地扮演着一个好丈夫的角色,墨子钰也对往事只字不提,墨家人对此都讳莫如深。日子过得波澜不惊,墨子钰觉得这样如止水般的生活太过压抑,是时候需要一个孩子来缓和气氛。她觉得孩子是爱情的结晶,有了孩子,两人的感情会牢固一些。可是墨子钰的身体一直很单薄,脂肪含量少,不易受孕。为此她辛苦地调理身体,喝了许许多多奇奇怪怪的偏方汤药,皇天不负苦心人,墨子钰终于心想事成,受孕成功。

墨家的人都为此松了口气,因为有了孩子,这段婚姻也许会更加稳固。墨子钰也很开心,毕竟齐修家四代单传,这下,齐家有后,自己和齐修也有了爱情结晶。正当墨子钰满怀期待孩子到来的时候,齐修却再度出轨,这次出轨对象是个有夫之妇,被对方的丈夫捉奸在床,扭送到了派出所。

墨家是S市名流,最重视身家名望,墨家勋动用了不少人脉与关系,好不容易将这件事情压了下来,私下处理。可是墨子钰却因此深受打击,动了胎气,一对双胞胎胎死腹中。

墨子钰被迫拿掉了子宫,再也不能做妈妈了。她身心受到重创,与齐修草草离婚,然后躲在家里不肯出门。

“我姐姐她那时候整晚整晚失眠,有时候还会出现幻听,甚至……自残。”墨子骞的声音微微有些哽咽,颤抖的声音让沈安然心里也很不好受。

墨子骞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医生说她得了抑郁症,在医院里治疗了一段时间后有了好转,就一直住在这里休养。”

沈安然不知道该用什么样的语言去安慰之个男人,但她能理解这种锥心之痛。

“我姐一直深爱着那个人,但最后得到的却是致命的打击。他有了地位,有了成绩,有了能力,可以潇洒地转身离开,而我姐姐却已经被爱情打击得遍体鳞伤。”

“所以我不相信爱情,这世上所有的爱情都不值得尊重。”墨子骞的话里充满了不屑与愤慨。

沈安然默默地低下头。虽然她也遭遇了罗迪的劈腿,但好像没有那么痛,虽然姐夫也在姐姐死后没多久就有另结新欢的打算,但她好像也没有对爱情失去信心。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被爱情所伤,却恨透了爱情。若不是痛彻心扉,又怎么会有这样旗帜鲜明的仇恨?

沈安然不自觉地伸出手,摸摸他的头。语言是苍白的,她什么也不想说,就想借点力量给他。

墨子骞感觉到沈安然的手指,轻轻地抚弄着自己的发梢,他闻到沈安然身上淡淡的清香,不知道是衣服上的还是头发上的,带一点安神的作用,使得他的内心渐渐安静下来。刚刚讲述姐姐的故事让他有种撕心裂肺的痛和不甘命运的愤怒,但此刻,他却能静下来听风声和虫鸣。

沈安然身上有那么一种安静的力量。墨子骞从未与女人靠得如此之近,除了妈妈和姐姐。大学里有互生好感的人,却遭遇到姐姐第一次被人背叛,之后他对恋爱索然无趣,即使家里人给他安排了无数次相亲,他也不会有心动的感觉。可是沈安然却成为了例外,让他不排斥,反而有种想靠近的冲动,这感觉是从来没有过的。

沈安然能感受到了墨子骞身上的疲惫与沉重,似乎全情投入战斗过后的身心俱疲,那种松软与疲沓反而让他显得更加平常与真实。平日里那个做事沉稳、大气从容的墨医生此刻褪去光华,朴素得有点可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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