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瘸腿”的最大好处就是可以躲过一切体力劳动。打扫泳池、教室值日通通有人代劳,甚至人挤人的课间操也不必去参加,想要去哪里的话,随时有人搀扶着。
听着远处传来的散场音乐,安柠趴在桌子上等着刘芷萌给她带热水回来。
脚步声多了起来,班上渐渐热闹起来,男生嬉闹着把外套丢在安柠桌上,宽大的衬衫正好把女生完全盖住。
除了周磊,还有谁这么无聊。安柠捂着肚子不动,闻着萦绕周身的熟悉味道渐渐有了睡意。
“嘭!”
“刘翰东!”正打算询问安柠的周磊被踹门地响声吓一跳,“你小子没手开门是不是?”
“真不好意思,打断你泡妞了。”
周磊扬天长叹一口气,“想打架?”
“来啊,我等你很久了。”刘翰东主动靠过来,周磊自然没有手下留情,一拳就招呼在他脸上。
“我去,你还真动手。”
“不是你逼我的吗?”
“打人不打脸啊混蛋,你自己泡不到妞,就想毁了我英俊的脸是吧。”
“你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
“那也比你强!”
两个人为了莫名其妙的理由扭打在一起,周围的人全都不敢上前拉架,轻则受伤,重则男子混合双打,这已经是常事了。
好不容易酝酿出来的睡意,全都被吓跑。安柠从衣服里冒出颗脑袋,用下巴靠在桌面上,不停地左右眨眼适应光亮。
“刘翰东。”虚弱的声音传来。
男生放下手中的椅子,坐好,摸摸鼻子道:“我累了,下次继续。”
来的突然停的也突然,
“你不舒服吗?要不要去医务室?”周磊走到安柠身边问道。
“小事啦。”稍侧过脸回答男生的问题,又抬头看着一脸惊讶的女生,“晓钰,你能不能扶我去医务室一趟。”
“为什么不让我去?”男生气结。
“嫌弃你看不出来吗?”
被两道目光同时瞪着,刘翰东终于像战败的公鸡安静了下来。
“晓钰你陪我去,我有事和你说。”
“哦,好。”
好不容易走到楼下,距离医务室还有很长一段路。宋晓钰就已经累得直喘气,一副快要死掉的模样,“早知道就让周磊来了。”
“要不要这么夸张啦,我也没有多重好吧。”
“你太小看你自己了。”重新扶过女生,“你有什么重要的事要和我说?”
“哦,这个啊。”安柠想了一会,点点头说道:“和我交换值日吧。”
“哈啊?我帮你做就好了。”生活不能自理的人怎么做卫生啊。
“你今天和林余安负责教室的值日吧。”
“原来是这样啊,好吧那就辛苦你了。”
安柠笑笑,辛苦的应该是林余安才对,毕竟她是病人啊,总不会让她干活吧。
“你要跟我说的事就是这个啊?”
“对啊。”
“我还以为什么大事呢,神秘兮兮的。”
医务室里,安柠打发走宋晓钰,躺在病床上等着那个人的出现。
“你来啦。”睁开眼,床边果然站着一个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男生狐疑。
“废话少说,帮我一个忙。”
“什么?”
“这个,”安柠拿出一个U盘,“你找机会帮我传出去。”
“这里面是什么?”男生把U盘举到头顶,试图通过阳光看清里面的构造。
“你回去看了就知道了。”
“你凭什么认为我会帮你?”男生丢下U盘,转身要走。
“宋晓钰。”
“你威胁我?”被打中七寸,男生转头对上女生的眼睛,“她把你当朋友,你却利用她?”
衣袖拉到胳膊上,露出一道疤痕。
“你欠我的,你没得选。”
“……好。”
一个人拄着拐杖往回走,开始为自己不留后路的愚蠢行为懊恼。“应该让他顺便送我回去的,被自己笨死了。”
林余安来替张子豪还拐杖的时候,看见安柠在龟速前进,笑着上前扶过她的手肘,“你怎么一个人?”
“诶?”看着出现在眼前的男生,忽然想知道运动会上自己摔倒时他的反应了,是担心还是无所谓呢?
女生耸耸肩表示无奈,“你能送我回去吗?”
林余安停顿两秒,走到安柠面前蹲下,“上来吧,应该能在上课前到。”
“迟到一会应该也没关系吧?”女生惊讶。
“别担心,我会在楼梯口把你放下的。”
很周到的安排,似乎没有拒绝的理由。趴在林余安背上的安柠想着,幸好今天穿的是运动服,不必在意走光的事。
“伤的很严重吗?”男生问道。
“还好,只是扭到了。”
“比赛之前就扭到了吧,你还真是任性。”
“你怎么知道?”
“你走路的姿势不太对劲。”语气认真,“这样很危险,身体永远都是第一位。”
预感到会挨骂,女生赶紧岔开话题:“可惜没看到你们夺冠,一定很精彩。”
“这种机会多得是,不用遗憾啦。”
该有的自信果然还是很充足,不过倒是实话。
“我和宋晓钰交换值日了哦。”
“是吗?”
“放心,我还是可以干活的。”
林余安笑起来,“那就好。”
晚自修结束之后,林余安安排安柠把擦干净的黑板用抹布在擦一遍,而他自己负责把整个教室拖一遍。
“周磊今天怎么没来上晚自习?”
“诶?他不是就这样吗,三天两头缺席。”安柠没有把这种小事放在心上,倒是对林余安会忽然提起这个话题感到疑惑。
“你们今天吵架了?”
“没啊,怎么忽然这样问?”
“平时都是你在哪他在哪,今天却没有,女朋友受伤了也不一起值日有点说不过去吧。”
没等到回答,林余安直起腰来,“怎么不说话了?”
“谁说我是他女朋友的?”
女生停下手中的活,一块黑板只有以肩膀为圆心的一小块部分有擦拭过的痕迹,男生伤脑筋地走过去,接过女生手中的抹布。
“不是说你可以干活的吗?你这水平我可不敢恭维啊。”
“诶?”脸红语塞,完全说不出辩解的话,“我只是不太方便而已。”
“你还没告诉我是谁说的。”不等林远回答,安柠又急急说道,“一定是周磊那家伙,明天收拾他。”
“其实不用谁说,你们两个成天出双入对,不让人怀疑也很难啦。”
“是嘛?”安柠内心有些无力,看着男生认真道:“可是我们两真的没关系啊。”
黑板擦干净了,林余安看着自己的作品满意地点点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把水倒了之后送你回家。”
安柠乖巧地点头,坐在讲台前。
水泼出去一半,身后响起脚步声,“不是让你在教室里等我吗?”话音未落,才发现眼前的人并不是自己以为的那一个。
重新把注意力转回手中的水桶上,“你怎么过来了?”
“我看见宋晓钰和陈明出去了,怕你一个人忙不过来。”
“安柠和她换了,我们已经打扫完了。”
将桶和抹布洗干净,男生接着问道:“还有事吗?”
“周末,是我生日,你会来吧?”
“班级活动,我肯定会参加的。”
张诗媛看着男生脸上疏离的笑脸有些难过,“只是因为这样吗?余安,其实我……”
“林余安。”安柠揉着眼睛,出现在身后。
完全忽略张诗媛的存在,向男生问道:“可以走了吗?我困了。”
“我把东西拿回班上就可以走了。”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吧,生日那天我一定会去的。”对张诗媛交代完后,留下在原地的女生,扶着安柠往回走。
“脚还没好利索就到处跑。”
“我还以为你丢下我自己溜了。”
男生笑着打趣,“是有这个打算的,可惜被你抓到了。”
张诗媛看着两个人慢慢走远的背影,在月光照亮的走廊上渐渐变得模糊,艰难地接受了自己被遗忘的事实。
回到教室,将清扫用品收到角落,熄灯关门。
安柠心安理得的趴在林余安背上,摇摇晃晃地步伐勾起她的瞌睡虫,直打呵欠。
走出教学楼,一阵风吹来,感受到女生的脸在背上摩挲了两下,凑进了热源,埋在脖子里。男生笑着,调整角度将风全都挡在身前。
将人放在站台的长椅上,林余安蹲在女生面前,“你不要睡着了,会感冒的。”
安柠揉揉眼,“我没有睡着。”
“那你等我一会。”男生说完就跑开了。
到底是没有坚持住,安柠觉得上眼皮好重好重,不知不觉间,天与地就合二为一,陷入黑暗了。
短暂的惊险的梦——失足落入悬崖。身体一下失去重心,整个人朝左边倒去,眼看就要惨烈地摔在地上,手臂被人拉住,调转方向撞入另一个怀抱。
“你昨天是做贼去了吗?”男生的太阳穴突突直跳,幸好回来的及时。
“抱歉,实在太困了。”女生拍拍脸试图让自己清醒过来。“你刚刚去哪了?”
男生低头,拉开外套,将怀里的牛奶取出来塞到安宁手里,将她的手团起来。
“喝吧。”
车流穿行的街道旁,路灯下少年半明半暗的脸,手中温热的牛奶,心脏不规律的跳动。
朦胧的月光,悄悄洒在身上,视线所及之处,都开满了愉悦的花朵。
女生凝视着男生微笑的脸,轻轻地说了声:“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