驻守修士让他们在外面等着,自己进了内室。
那名慌乱的修士靠住椅背,从储物袋掏水喝。他一定是渴极了,水囊顷刻下了大半。
喝满意了,他擦擦嘴,仰面盯着房梁。感受到贺绮和郁槐炽热的视线。
“额……”他有些紧张,“有何贵干?”
郁槐先开口:“你说的魔族是怎么回事?”
“就是刚才我说的,他潜入我的梦里……”提起魔族,他又来了精神。坐直身子比划道:“我在阳景楼睡得好好的,突然在梦里看见他!可吓人了!然后他就拼命吓唬我,我不停逃啊逃,刚刚才逃出来呢!”
“他脑子是不是被魔族弄坏了。”贺绮传音道。
郁槐面色如常,“他长什么样?”
他正欲回答,驻守修士已经回来了。两名雾雨宗筑基同他走在一起,其中一位胸前有暴雨纹章。
雨卫在桌前坐下,打量了眼他。“你说遇见了魔族?”
他连连点头,将之前说的话又重复一遍,说到激动处还拉起袖子,给他们看自己睡觉压出的印痕,称那和妖魔的獠牙一模一样。
贺绮看了眼竹席留下的印子,开始怀疑自己也是幻觉。
雨卫的眉头越皱越紧,要不是此人是筑基后期,早就赶出门去了。
“姓名?”他例行公事地拿出记录玉简。
“覃修竹。”他说。
雨卫顿了顿,抬头盯着他看了半晌。贺绮的眼睛也微微睁大。
“覃修竹?”雨卫喃喃道,“试剑会的覃修竹?”
“是我。”他见雨卫重视起来,喜笑颜开道:“预赛打完了,我就来翠珠城买点长尾翠羽和明珠,给妹妹做把扇子。”
他皱起脸,“没想到遇见了魔族,我会不会被感染,参加不了试剑会妹妹会杀了我的。”
驻守修士们神色复杂,雨卫道:“你去检查一下魔气。”
原先负责的那名修士起身带他去检查,雨卫看向贺绮,“你们是怎么回事?”
“我是赤火峰弟子。”贺绮说,目送覃修竹离开的视线急忙收回,“我受了伤……”
“我师妹修炼时出了差错,经脉受损,能否请驻地的医修看看?”郁槐帮她补充了下半句,将令牌拿出来。
雨卫验过令牌,面上多了几分关切,“原来是师妹,我这就去安排医修。”
贺绮道了谢,虚弱地闭上了眼。
待他离开,屋内只剩一名筑基初期的驻守修士,正无聊翻看着玉简。
郁槐传音道:“装得还挺像。”
贺绮没跟她打趣,“到底怎么回事?”
她立即掐断了传音。没有郁槐,凭贺绮的修为很容易被驻守修士发现,她只能在眼皮底下瞪着郁槐。
医修很快安排好,郁槐扶贺绮去了后院,神识却在注意着覃修竹。
贺绮躺倒在病床上,雾雨宗盛产医修,这位驻扎在翠珠城的修为是筑基中期。他先查看了贺绮的经脉,尽管有丹药稳住了崩裂,灵力爆发带来的损伤仍然恐怖。
“这是怎么修炼的?”他倒吸了口凉气,贺绮心虚,装作虚弱没有搭话。
柔和灵力入体,寸寸抚平着贺绮的经脉。同时,水润气息温养她识海内的元神。
他喂贺绮吃了枚自配的丹药,用灵力帮她化开。
损伤在迅速恢复,等他收敛灵力,贺绮已经可以自如走动。
“短期内不要动用灵力,也不要做太剧烈的事情。经脉和元神都还很敏感,要好好温养。”他将一瓶丹药和颗水润珠子递给贺绮。
她道了谢,从病床上下来。腿脚还有些酸软,触地觉得如陷云端。但好在立刻缓了过来。贺绮绕着病房走了两圈,再次道谢,将一袋灵石奉上。
雾雨宗修士在外驻地治疗并不需要支付诊金,但大多数人都会给些灵石以表谢意。贺绮也不例外。
贺绮出了驻地,在外拦了辆修士御的飞车,直奔阳景楼而去。
郁槐居然在她疗伤的时候偷偷跑了!
当时贺绮正在医修的指导下理顺灵力,身上扎满了银针。郁槐同医修说了句,便先行离开了。贺绮怒不可遏,但关键时刻有口不能言,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离开。
距离她进入病房已过了半个多时辰,郁槐是在一刻钟后离开的,现在应该已经到了阳景楼。
贺绮越想越气,刚刚抚平的经脉简直要在怒火下爆裂。她始终瞪着前方,让御车的修士感到有些害怕。明明只是个练气六层,怎么气场这么恐怖……
郁槐不知道贺绮的想法,她早在阳景楼下了银绸,跟着雾雨宗驻扎修士和覃修竹进了厅内。
雨卫没有通知他人,但胸前的暴雨纹章和雾雨宗道袍就像灵石灯一样耀眼,侍者急忙上前,被旁边的雾雨宗修士驱散。
“确定是这里吗?”他问。
覃修竹连连点头,他身上并没有检测出魔气,但仍坚持自己的说法。雨卫无法,看在试剑会选手的面子上来了一趟。
“要是这次还检测不出来,你就不要再闹了。”另一名雾雨宗筑基道,对这位符术超群的覃公子感到厌烦。
“万一他们跑了呢……”覃修竹嘟囔,见雨卫看了他一眼,急忙噤了声。
这家伙的修为明明是最高,却怂得好像初入仙途的凡人一样。郁槐在门口注视,控制自己的视线不飘移到五楼。
雨卫取出枚铜镜,注入灵力后抛至空中。铜镜表面如蒙尘埃,绕阳景楼一周后也没有任何反应。
他皱起眉,神色也有些烦了。“没有反应。”
“怎么可能呢!”覃修竹大喊,抓住雨卫袖子要看铜镜,“我明明遇到了魔族!”
他这一嗓子让客人们也惊到了,私语声渐渐响起。雨卫的耐心到了极点。“覃公子,照妖镜并没有检测到妖魔,你身上也没有魔气,你若再嚷嚷惊扰到阳景楼揽客,我们可要向你问责的。”
覃修竹像是吓到了,但仍喃喃道:“也许是魔族修为太高……”
“金丹期的魔族都无法瞒过照妖镜。”另一名雾雨宗修士道,语气比雨卫更不耐烦。“要是修为更高,你以为自己逃得过?覃道友,怕不是你做噩梦了。”
贺绮终于赶到了阳景楼,见郁槐在外站着,扑过去喊道:“你抛下我!”
郁槐一惊,侧身想避过她,但贺绮的身法即使受伤也没那么好躲,将她抱了个紧紧。贺绮犹想问责,视线忽然瞥到五楼。
青衣男子不知何时站在栏杆前,默默注视着下方的滑稽剧。
她的心跳定住,将郁槐搂得更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