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婉、李牧、赵孮和吕昱在原龙灵村村口给整个村子立了一个简单的木碑,赵孮用佩剑在木碑上刻下“龙灵村人安息”六个字。翌日清晨,在拜别了整个村子之后,四人便启程赴京。为了方便路上行走,赵孮和吕昱脱掉了盔甲。路过附近的镇子时,吕昱找到一家当铺,典当了贴身的一块佩玉,买了两套老百姓的衣服同赵孮一齐换上,去药店为李牧抓了一些可供干食的药草,去小吃铺换了一些干粮。四人白天赶路,晚上借宿破庙。遇到雨天,便就地找一块简陋的地方避雨。经过三日的跋涉,四人终于来到了京都城城门口。
“京都,我回来了!”来到到京都城城门口时,吕昱兴奋不已:“欢迎你们来到京都城。”说完,冲着曹婉和李牧打开双臂,作欢迎状。
这是曹婉和李牧第一次来到京都城。虽说以前在学堂时,曾经听父亲描绘过京都城的雄伟壮观,但真正见到时,曹婉还是惊讶于眼前的景象:城墙呈黑灰色,由一块块厚重而宽大的石块整齐规则地堆砌而成,深沉敦实、高大威严;正前方的石墙上嵌着一块石刻,用篆书雕刻着“京都”二字;抬头仰视,城楼高耸在城墙之上,守城士兵们身姿挺拔、威风凛凛,眼神坚毅地望着远方;楼檐前沿挂着一排排、一串串红色的灯笼,细腻中带着霸气;城楼楼顶处挂着一块牌匾,上面用金色的行书写着“极目宇天”。整座城楼就这么雄伟地矗立着,高大威严,给人一种坚不可摧的力量。
“怎么样?很壮观吧!”看到曹婉和李牧的惊讶状,吕昱得意地继续说道:“咱们进城吧,里面可是另外一番景象哦!”说完,双手推着正在发呆的曹婉和李牧,一路小跑进城。
城内果然别有天地。如果说京都城外给人一种庄严而肃穆的感觉,那京都城内就是喧闹而充满活力。街道两旁的商铺错落有致,大多都是几层的楼房,有的甚至比刚刚见到的城楼还高大。城内百姓形色各异,有在肩膀上搭着一块白色毛巾,站在酒楼门口热情迎送客人的小哥;有在街边摆着漂亮小物件,对着年轻漂亮女孩子推销的小贩;还有上身赤膊,挥刀解猪的屠夫……街上行人络绎不绝,三三两两地并排而走,大多都谈笑风生、悠闲自在,偶有小孩举着风车之类的物品穿梭其中,整个街道热闹非凡而又井然有序。赵孮和吕昱走在前面谈笑风生,议论着京都城的变化,曹婉和李牧在后面不发一言,专注地欣赏着眼前的繁华。不知不觉中二子停下了脚步,
“我们到了!”赵孮介绍道,“这是我家!”赵孮挥手一指,曹婉随即站定一看,一座大宅子映入眼帘。宅子门口立着两座石狮,狮头双双朝内。宅门宽大,大门打开,门口左右分立着一人。宅门屋檐下悬着一块木匾,匾上写着三个字“太尉府”。
“公子!公子回来了!”门口的家丁看到赵孮,兴奋不已。一个赶紧冲出来迎接他,另一个慌忙跑进内院,嘴里不住地喊着:“老爷,老爷,公子回来了,公子回来了。”
“走,进去吧!”赵孮示意大家进门,吕昱突然停住了:“赵孮,我就不进去了,我先回府。”然后转过来,对着曹婉和李牧说:“我先回府见过双亲,明日我再过来找你们。”说罢,便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朝着自家府邸小跑回去。
家丁一路迎着赵孮一行进府,还未走进大厅,太尉赵老爷子便走出来:“孮儿,你终于回来了!”赵孮将随身配件交与一旁的家丁,立刻跪下,给祖父行了大礼,而后抱手说道:“孙儿不孝,让祖父担心了!”
赵老爷子双手扶起赵孮,激动而高兴地打量着。一年不见,他的孙儿长高了,身姿更加挺拔,少年气更甚从前,从而感慨道:“我孮儿长高了,长大了。”正欲继续说道,忽然发现赵孮旁边站立着两个陌生的孩子。小女孩有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眼神灵动而真挚,但隐隐透露着一丝忧郁;小男孩个头与孙儿一般高,但身形单薄、缺乏精气,需依靠旁人搀扶方能勉强站立,似乎有大病在身。
“这两个是?”随即,赵孮便将军营被烧、村子被毁、偶遇曹李的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诉祖父,并说明二人因是无家可归才一同进京,恳求祖父能收留他俩。祖父没有立马表态,但应允先让曹婉和李牧暂时借住在太尉府,并寻了大夫替李牧看病。
大夫替李牧仔细把脉看诊后,判断其病症主因是先天体质孱弱,次因是后天营养不良,再加上连日来的辛苦赶路及郁结于心的悲伤,所以病况严重。不过幸好还未拖到最坏的地步,所以还有挽救的可能。曹婉听后,不住地向大夫磕头,请求大夫能救李牧一病。大夫答应尽力而为,随即开好方子,叮嘱了关键事项,便叫上太尉府家丁一同回医馆抓药。大夫走后,曹婉跪谢太尉大人的救命之恩,表明殷殷报答之心,赵老爷子一面安慰,一面感叹于两位小孩多舛的命运,怜惜之情油然而生,更加尽心尽力地照顾曹李二人更不在话下。
赵孮回府第二日,吕昱便携同姜灏拜访太尉府。原来,自那日姜灏在龙灵山小山头苏醒后,发现村子和军营无故变成灰烬,便着力寻找生还之人,结果一无所获,他以为吕昱等人均已葬身火海,难过万分。为了尽快回京报告此事,也为了尽快查明事情真相,没有做过多停留,便收拾心情、整理好物品,踏上返京之路。回京后,姜灏便将龙灵山祸事说于父亲,禄尉姜大人便将此事上报朝廷。如今,朝廷已经知道龙灵山祸事,军队班师圣旨也已传至北疆,魏景大将军即将回朝,届时一并调查此事。
“没想到那日,你们也在村子和军营辗转,我们却不曾碰面。”姜灏回忆道。
“只能说机缘巧合,刚好错过了!”吕昱感叹道。
“那么多人,那么多条生命,就这样没了,这群人太狠毒了!”姜灏气愤着拍打桌子,曹婉一想到爹爹和娘亲,不禁潸然泪下。原来,昨日吕昱回府后,早一日回京的姜灏听说其安然归来,便兴奋地跑到常尉府找寻吕昱,二人互相详说当日在各自身上发生的事情。吕昱也告知了认识曹婉和李牧的经过。待姜吕二人来到太尉府,赵曹姜吕便在赵孮书房围桌而坐,李牧虽然身体不适,也一并参加,坐在曹婉身旁。
“我们今日便将那日发生的事情好好梳理一番。所有细节,大家都不要错过。”赵孮说道,其余四人点头应允。“我知道你很难过,”赵孮看向曹婉,“但你一定要坚强,将当日发生的事情好好地回忆起来,这样才能帮助找出事情的真相。”曹婉点点头。
“那就开始吧!姜灏,你先说说你的经历。”赵孮请姜灏第一个陈述。姜灏便将自己当日碰到景将军的贴身侍卫出军营,自己一路尾随,然后在村口蹲守,及至最终昏睡过去的事情一一说明。
“老姜说,看到景将军的两个贴身侍卫于申时三刻进村,半个时辰后都未出村。”吕昱问曹婉:“你们村子除了村口,还有其他的出口吗?”
“没有!”曹婉告诫自己现在不是伤心难过的时候,一定要想将事情调查清楚,说道:“龙灵村三面环山,只有东边的村口是唯一的出口。”
“这两人可能是整件事情最重要的线索。他们为什么去村子?最后又去了什么地方?”吕昱说道。
“现在有三种可能性。”赵孮分析道:“第一种,这两人和村民一同死于非命;第二种,待姜灏睡着后,二人离开村子,回军营后丧命于大火;第三种,”赵孮顿了顿,说道,“这两人有蹊跷,说不定和黑衣人有关系,或者说,他们就是其中的两个黑衣人。”
“赵孮,你这第三个假设也太大胆了吧!”吕昱吃惊道。
“大胆假设,小心求证。不管怎么说,扎寨之时,离开军营,换上百姓衣服,在村子里待上近半个时辰,实在不寻常。”赵孮目光微聚。
“我同意赵孮的猜测。那日,我是因为怀疑景将军才决定调查,而那两人刚好是景将军的贴身侍卫。”
“原来你当日是唬我的。故意与我置气,然后自己背地调查。不过话说回来,”吕昱摆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深情望向姜灏,“你怎么就那么容易睡着?你也不是贪睡之人啊!”
“这个后来我在回京的路上想过,我怀疑是井水有问题。”
“井水有问题?你是说井水里被人投了迷药?”吕昱问道。
“有这个可能!”赵孮接下姜灏的话,“我记得曹婉说过村子里有几百口人。如果在放火之时,大家是清醒的,不可能完全没有人逃出来。唯一的可能就是大家喝了有问题的水,然后集体失去意识。这样对于军营的火才能够无知无觉。”
“这样说来,我也想起,你我回营时,我军各个有精无神,完全没有战斗力,想必也是可能中了迷药!”吕昱回忆道,赵孮点头。
“不仅仅是迷药。我和李牧在天黑回村时,看到一群黑衣人正从村口出来。黑衣人手里握着刀,刀上……”曹婉哽咽着说:“刀上有血。然后便放火烧了村子。”
“那就是先下迷药,然后……”赵孮看了曹婉一眼,发现她正强忍着泪水,虽不忍心,但他还是继续说道:“然后屠村,而后放火。”
听到“屠村”二字,再回忆起当晚看到的血刀,曹婉当即泪如泉涌。李牧拍了拍曹婉的肩膀,安慰着,曹婉擦干眼泪,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没事。大家继续说。”
“这群人真是丧心病狂。不仅下迷药,还用刀。看来他们是下定决心不留活口。那么放火就不是为了杀人,而是为了毁死灭迹。”吕昱说道。
赵孮端起茶壶,倒好一杯茶,递给曹婉,然后继续:“我们现在把时间线好好缕缕。申时一刻,景将军下令安营扎寨;申时三刻,姜灏在龙灵村村口看见人进入村子,半个时辰后,昏睡过去;我和吕昱在河边碰到曹婉和李牧时大概是酉时五刻,然后曹婉发现军营着火,我和吕昱赶回军营,和黑衣人进行了一番缠斗,然后逃走;曹婉和李牧差不多同时回村,亲眼见到黑衣人放火。这么说来!两件事几乎发生在同一时期,军营在起火之时,村子里的人可能已经遇难,否则一定会有村民发现着火。那么,现在就留下了几个疑问。”
“什么疑问?”吕昱兴致勃勃地听着赵孮的分析,追问道。
“其一,平日景将军到了酉时才会下令驻军,为何那日申时便下令安营扎寨;其二,偷袭军营为何要将龙灵村一并屠杀;其三,黑衣人到底是什么来历;其四,景将军和那两个贴身侍卫到底是忠是奸。”
“赵孮说得极是!”赵孮不愧为他们这帮京城子弟中的佼佼者,常得老师们夸赞,今日,他姜灏总算是见识到了赵孮的厉害,不由得向他投去赞叹的目光。
“对了!我想起一件事,”虽然回忆痛苦,但是曹婉努力搜寻着当晚发生的点点滴滴,希望能帮助到查明真相,最后终于记起一件小事,“我和李牧见过那个黑衣人的首领。”其他三人齐刷刷看着曹婉,她接着说:“那人个子有点高,曾经摘下过蒙面,其他人称呼他作‘主公’。”
“主公?”三人面面相觑。
接着,曹婉让李牧将当日中午他碰到商贩的事情一一说明,三子听得仔细。
“所以黑衣人就是我大宇国人,马车里可能就藏着兵器和人,既然称作‘主公’,那这个‘主公’该是有一定身份的人。你们能描述出那个‘主公’的长相吗?”赵孮看着曹婉和李牧,问道。
曹李二人纷纷摇头。“那晚太黑,那个人的相貌看不清。不过,如果再见到他,我一定认得出来。”曹婉坚定地说。
五人继续讨论了半个时辰,最后一致确定等魏将军回朝后,告知其细节,待其调查此事,而后姜吕二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了太尉府。
曹李二人太尉府生活如何?欲知后事,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