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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盖霸天

陈坦之一路南行并未遇到什么阻碍,在边境碰到一队突厥巡逻兵时他不禁紧张起来,岂料这些人有认识他的,知道他是启民可汗的军师,竟恭恭敬敬向他行礼致意。陈坦之这才松了一口气,他想:大概启民可汗的死讯还未传到这里,金城公主派来追捕他的人还在路上。因此他很轻松的与这些人打招呼,他谎称他是受启民可汗的密令,南下联络中原的反隋势力,准备合力夹击隋朝的。这些人都见过陈坦之在启民可汗面前是何等受宠,几乎是言听计从,因此对陈坦之的话并不起疑。

陈坦之骗过这些巡逻兵,一路南下很快就进入隋朝境内。此时中原遍地狼烟,被隋炀帝的暴政逼的走投无路的人民纷纷揭杆而起,到处都是镇压,反抗与杀戮,陈坦之的那点事似乎早被人淡忘了,根本没有人注意他。陈坦之一入河南境内就听到“盖霸天”这个名字,他又在城墙贴的通缉令上见到了这个人的脸。这是一张丑陋而又滑稽的面孔,头顶上寸草不生,是个天生的秃子,可两条眉毛却生长旺盛,并在眉心联为一体。下面的眼睛,鼻子和嘴都是女人般的小巧精致,长在这张癞蛤蟆般疙里疙瘩的大脸上,这种反差将丑陋又放大了许多倍。陈坦之对这个盖霸天很感兴趣,并且很快打听到了他的来历。

盖霸天是河北人,河北多英雄。盖霸天就是一位大英雄。盖霸天自小就天生神力,他还是个小孩子的时侯,见到两只大水牛犄角对犄角互不相让的牴架,他笑嘻嘻的走过去,左手抓住一头牛的犄角,右手抓住另一头牛的犄角,嘴里说着:“你们不能这样打架,会掉膘的!”,说着左右手同时使劲,将两头牛分开了。

还有一次,一队骑兵从村子里经过,一匹马受到突然惊吓,猛的抬起前蹄,将背上的骑兵给掀了下去,并且撒腿向前狂奔。岂料这个骑兵的一只脚还插在马蹬里,被飞奔的马拖行着哇哇乱叫着。盖霸天正好迎面走来,见状身子一闪躲过马头,顺势揪住旗帜般飘扬的尾巴,往后一扽,那马仍昂着头迈动四蹄往前跑着,可跑了半天,发现一步都没有挪动,于是就泄气了,不再跑了,随后追上来的人们赶紧将这个骑兵解救出来。

大业六年的时候,盖霸天上京参加武举,一路过关斩将夺得武状元。隋炀帝杨广在金銮殿上招见武举前三名,第一个走上金銮殿的就是武状元盖霸天,隋炀帝一见盖霸天长相如此丑陋就很不喜欢,再一听他的名字叫“盖霸天”,心想:朕是大隋天子,他叫盖霸天,是要把朕这个天子给盖压下去呢!于是隋炀帝说:“这样的长相怎么能做官呢!被外国小邦瞧见了还以为咱们大隋无人呢!”。一句话就将盖霸天的仕途给堵死了。

盖霸天走出金銮殿,骑上自己的大青马,拎起一百五十斤的开山大钺,就往回走。他想起了自己临进京前的豪言壮语,想起了自己统率诸军纵横疆场的志向,现在这一切都成了泡影。大隋皇帝以貌取人,将他成为忠臣良将为国效力的那颗红心给践踏在地上,从此那颗心就死了,另一颗心出现在他的胸膛里,他恶狠狠的自言自语:“好!大隋朝,杨广,既然你不要忠臣良将,那么在你面前的将是你的掘墓人!”。他说着弯弓搭箭,一回身,嗖的一箭正中城门楼上的牌匾。

城门官见了勃然大怒,立即率领几十个骑兵冲出来要捉拿盖霸天。盖霸天并未将这几十个人放在眼里,他手中的开山大钺一举,纵使千军万马也挡不住他,然而盖霸天深知这里乃是京都,天子脚下造次不得,因此他往马屁股上狠狠的抽了一鞭子,大青马驮着他就往南奔。跑了一程见那个城门官紧追不舍,于是盖霸天再次弯弓搭箭,一支透甲锥嗖的射了出去,射穿城门官的头盔钉在盔内高高挽起的发髻上。城门官吓的魂飞魄散,大张着嘴坐在马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似的。盖霸天则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盖霸天走到虎头山下的三岔路口,正思量着是回家乡还是另走一条路,突然虎头山上冲下一彪人马来,为首一个骑红马的头领生的是豹头环眼,满脸络腮胡子,手持一柄硕大无比的狼牙棒,一身的英雄气概。这个头领挡住盖霸天的去路大喝一声说:“哎,你这个大块头!要想打虎头山下过,就拿出买路钱来!不然爷一棒子打的你脑浆迸裂!”。盖霸天笑着说:“金子银子爷身上有的是!爷装在身上正嫌重,想散点出去!不过呢,这事你得和我的兄弟商量一下才行!”。那个头领说:“你要使钱还需和你的兄弟商量?那么你的兄弟在哪儿?”。盖霸天将手中的开山大钺往空中一举笑着说:“这就是我的兄弟!你来来问问他同不同意!”。

那头领瞧瞧盖霸天手中的巨型开山大钺,又瞧瞧自己手中的镔铁狼牙棒心想:我手中的狼牙棒足有一百二十斤重,我以为这应该是天下最重的武器了,没想到碰上这个人,看样子他手中的开山大钺比我的狼牙棒还重,看来真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呀!这么一想油然生出一种英雄相惜的情感来。

盖霸天一见自己举起开山大钺对方就沉默不语了,以为被吓住了,不禁哈哈大笑起来,用开山大钺一指说:“怎么?害怕了?你现在逃走还来得及!我的开山大钺不杀无名毛贼!”。那个头领听了如此狂妄的言语和奚落不禁勃然大怒,举起镔铁狼牙棒用手指着盖霸天大吼道:“小子,我看你像个英雄,有些怜惜你,不忍伤了你的性命,没想到你倒口出狂言!不要走!看棒!”,说着一狼牙棒劈头盖脸打了过去。

盖霸天双手托举开山大钺往上一架,只听当的一声,镔铁狼牙棒和开山大钺碰撞在一起火星儿四溅。盖霸天心中一惊,暗想:一个剪径的山贼竟有如此神力!看来我得拿出点真本事来,不然还真会被他伤着。

这个头领卯足了力气一棒子砸过去,满以为这一下子能将对方砸趴下,岂料对方纹丝不动,而自己则被震的膀臂酸麻,就知道自己遇上劲敌了。这个头领用狼牙棒一指盖霸天说:“哎!你这个人劲儿倒不小!我狼牙棒不打无名小辈,报上名来再战!”。盖霸天说:“那好!你在马上坐稳了!我就是今年的武状元盖霸天!我报了名字,你也报上名字来!”。那个头领说:“你听好了啊!我就是纵横神州无敌手的上官无敌!”。盖霸天呵呵大笑着说:“那是你没有碰见我!我一来你就不敢妄称无敌了!”。上官无敌大怒,挥着镔铁狼牙棒就冲了过去,盖霸天也不敢大意,连忙使开山大钺来迎。

两个人各使出平生本事,棒来钺去打成一团。三十回合一过上官无敌就有些力怯了,他有心想逃,可当着手下众喽罗的面儿又不好意思,只好咬牙强撑着。突然盖霸天一钺劈头朝他砍来,他急忙举狼牙棒来招架,岂料这是个虚招,那开山大钺刚劈下来中途忽然变招,横着向他的脑袋削来。此时他再想用狼牙棒去挡已经来不及了,只听咣的一声,他头上的铜盔已被打落在地。上官无敌呆住了,他以为是他的脑袋被削掉了,张着大嘴像雕塑一样坐在马上。

盖霸天并未趁机杀死上官无敌,他收回开山大钺笑着说:“怎么样?服不服?服了就闪开路让我过去!”。说着将开山大钺扛在肩上,双腿一夹胯下的大青马,从上官无敌身边绕了过去。走出了老远上官无敌才从离魂状态复原,他摸了摸脑袋庆幸的说:“还好,我这个吃饭的家伙还在!”。他知道这是盖霸天手下留情,否则开山大钺压低一点,他这颗大脑袋早就搬家了。上官无敌对此心存感激,对盖霸天的本事更是佩服的五体投地,于是他纵马赶了上去,对着盖霸天的后背说:“哎!壮士请留步!我上官无敌平生最佩服有本事的人了!如果壮士不嫌弃的话,请上山寨喝两杯,咱们交个朋友怎么样?”。

上官无敌将盖霸天引到虎头山寨的宴客厅,小喽罗端上大碗的肉菜和大坛的美酒。上官无敌将酒坛上的泥封抓开,不无夸耀的对盖霸天说:“这可是皇帝喝的御酒!去年的时侯进献御酒的车队经过虎头山,被我率领众喽罗给劫了!一共有九九八十一坛!我舍不得喝,全埋在地下,如今盖兄大驾光临,我特意起出来招待贵客!”。说着抱着坛子将琥珀色的酒浆往盖霸天面前的大碗里倒。

随着封泥的开启,一股醇美的酒香飘了出来,盖霸天咽了一下口水望着正从坛口往他碗里流的美酒说:“好酒!如今也让我这张嘴享受一下皇帝才有的口福!”。两个人将碗呯的碰在一起,然后一仰脖咕咚咕咚灌了下去。两个人一连喝了三碗,盖霸天说:“上官兄,看你也是个豪爽之人,干么用碗呢!我喝酒喜欢抱着坛子喝,这样才喝的过瘾!”。

上官无敌说:“好主意,正合我的心意!”,说着将面前的碗掷在地上,大叫一声:“小的们,再将御酒搬上两坛来!今日我与盖兄不醉不休!”。

酒很快就上来了,上官无敌一脚踩在长条凳上,一手抱着酒坛子,用另一只手抓开坛口封泥,笑嘻嘻对盖霸天说道:“盖兄,请了!”,说着双手举起酒坛子就往张开的大嘴里灌。盖霸天抓破坛口的泥封,对着坛口冒出的酒香猛一吸鼻子,大声夸赞:“好酒!请了,上官兄!”。说着一手抓住坛子口,一手兜住坛子底儿,将醇香的美酒往嘴里倒。

盖霸天一抹嘴上和胡须上沾的酒液说:“痛快!痛快!好久没有如此痛快了!”。上官无敌也放下酒坛子说:“盖兄,好酒量!既然你觉得这里痛快,不如就留下来,咱们哥俩每天都这么痛痛快快的对坐饮酒!你放心!御酒喝完了,我再带人去抢!”。盖霸天叹了一口气没说什么。上官无敌说:“怎么?盖兄嫌虎头山是一池浅水,容不下你这条大龙!”。盖霸天摆摆手说:“不,上官兄,不是这个意思!我刚才上山时注意观察了一下,虎头山地势险要,易守难攻,是个好地方!不过——”。

盖霸天想说的是:我好歹也是个武状元,虽然隋朝皇帝有眼无珠不肯用我,可我也不能落草为寇呀!既使要做寇匪也得找个大点的地方投奔呀!然而这种话盖霸天还真说不出口。上官无敌一听将酒坛子咚的放到桌子上说:“哎呀!盖兄,你干嘛说话吞吞吐吐的,像个娘儿们似的!你不就是嫌虎头山太小,容不下你么!你放心,我绝不强留!等喝完了这顿酒我就送你下山!”。盖霸天一听上官无敌这么说反倒不好意思了,他转念一想:虎头山地方虽不大,人也不多,可地势险要,最重要的是上官无敌赤诚待我,不如留下来用心经营,说不定也能成就一番霸业。想到这里盖霸天站起来一拱手说:“既蒙上官兄不弃,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上官无敌一听盖霸天答应留下来了,高兴的举起酒坛子说:“喝!盖兄,今日咱们一醉方休!”。两个人从日中喝到日暮,只喝的酩酊大醉,倒在地上不醒人事。

盖霸天留了下来,成了虎头山坐头把金交椅的大头领,上官无敌则成了二头领。盖霸天很有两下子,在他的用心经营下,虎头山欣欣向荣,附近有许多被暴政逼的活不下去的人纷纷前来投奔,一些小股盗匪听闻了虎头山盖大王的威名也来投奔。不过二三年工夫,虎头山的队伍滚雪球般膨胀,后来竟发展到拥兵上万,攻城掠地专门与官府作对,并且隐隐然已成了河南西部最强大的一股反隋势力。

陈坦之从别人口中打听到了这位盖大王的经历后心中一动,暗想:那个虎头山二当家上官无敌是不是我年幼时的伙伴上官无敌呢?不如我到虎头山走一遭,看看是不是他!如果是的话,我就暂时在虎头山栖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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