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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意外之喜结姻缘 迁居喧嚣胜婚宴

转眼之间,元旦到来。新年新气象,红霞山已经白雪皑皑,几只红梅崖壁绽放,蚌贝河岸上结起一层薄冰,偶尔在河中央游荡着几只鱼儿。瑞雪兆丰年,在四季分明的江南城冬天,人们都穿起了羽绒大衣。勤劳的江南人总会根据气候变化来换穿不同季节的衣物。不知道是四季分明的气候造就了江南人的勤快还是江南人的勤快让江南气候这样春、夏、秋、冬地鲜明存在。

路娟等来了朝思暮想的尘森,当天夜里两人躺在床上,各自述说着近些日子的喜闻乐见的新鲜事,没完没了地唠叨不停。真是那志趣相投话不休,话不投机半句多。尘森道:娟儿,现在医学发展得很惊人,医学家们已经开始触摸到了人体免疫治疗研究,基因医学也在探索之中。这次我给你带来了几本现代医学知识书籍,奥妙无穷。

是呀,医学研究很有趣很神奇。以前我在珍珠中学时常常在图书馆里看“细菌王国”书籍,人体就是一个巨大的细菌王国。想着我们身上有以亿作为单位的细菌在时刻相生相克,就觉得不可思议。你说中医在我们国家也是有几千年的历史,按理来说也是一门大学问。从我开始研究中医书籍后,觉得中医也有中医的神奇。

我对中医理解得不多,不过它确实是我们民族特有的医学文化。我从事的是西医研究。文学知识地域性很强,但科学知识是没有国界的,它们都是人类的文明成就。西医的每一项成果得出都需要大量的实验数据来支持的,而传统中医更讲究个人行医经验对药物统筹协调,缺少实验数据支持。我不是说中医不好,而是强调再好的理论研究也要建立在大量的实验数据上,否则就凭理论推断来治病医人,那太不负责任了。

我觉得你说得对。医学要讲究病理机制,若跟瞎猫撞死老鼠那样医好了人也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那就不是科学了。

推断不等于实践结果。在我们很多课题研究中,明明在理论分析和推断下是十分有效的甚至是完美的,拿到小白鼠实验或者临床实验时就行不通,有的直接宣告无效。

怎么说呢?我真想跟你一样在医科大学里做各种医学实验研究,去探索那里面微生物的神奇世界。

娟儿,你不要急,等有机会时我慢慢给你讲医学趣事,以及教你怎么做医学实验。

噢,我很期待。

尘森说想去把两人的结婚证先领了,怕万一有了孩子人家说嫌话。路娟道:先领了也是可以,这样说闲话的人就少。至于酒席咱们找个合适的机会简单办理就行了。

尘森满眼感激的泪光,他庆幸自己能娶到这么勤劳朴实,聪慧能干的女子做老婆。更重要的是两人都有共同语言和相同志向。

望碗依旧和曾儿形影不离。这次回来,干脆两人就睡在一张床上,一边说着热情,一边谈各种餐饮文化。曾儿道:碗儿,我们以后把家里的农场改成农家乐,让大家一边钓鱼割菜,一边现场下锅。这种充满田园生活的农趣,一定会成为城里人消费的一种新的餐饮文化。

尽说傻话。历史以来除了个别政府工作人员外,我们夏绿镇从没有城里人来关顾,就是那四季各异,美不胜收红霞山,城里人也是足不踏履。在城里人眼中,夏绿镇就是人人嫌弃一毛不长的穷山僻壤。人家逃都来不及了,谁还会吃得那么傻往这穷窑子里钻。

人家国外发达城市的市民都很向往农家乐餐饮生活。

那是人家钱多得没地方去才会是这般无聊。就说我们家的农场,我和弟弟从小就在父亲一手打造的农场滚爬大的,其中乐趣也只有我们自己知道,父亲如果不把农场的鸡鸭鱼肉和时下新鲜菜果及时送到邂逅菜市场去,城里人即使想吃我们家的天然美味,也不会吃饱没事做特意跑到我们家的农场来。

你呀就是固步自封,聪明的人一定要用发展的眼光看待问题。现在珍珠城发展也是一日千里。过不了几年大家富裕了也会向往农家乐,特别在我们国家有悠久的田园文化底蕴。如古时大量脍炙人口的田园诗词。这些文化基因都流淌在我们国人的血脉里,现在很多城市还没有发展起来,人们为了生计当然没有那雅兴过田园生活,一旦物质生活丰富后,人的精神文化世界里的高级追求就会开始萌发。到时候夏绿就成珍珠城人的眼中宝。现在是农村人往城里跑,到时候是城里人往农村跑。

但愿你的金嘴能让这样的美梦成真。

见两人卿卿我我地,望子荣夫妇喜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乐哈哈地对望碗道:你们情投意合就把结婚证领了,这样即使有了孩子也可以堂而皇之地生下来。

望碗和曾儿商量了一下,同意父母亲的建议。碗儿对曾儿笑道:要不然我们现在去约路娟和尘森一同去恳崂家,问他们有没有领结婚证?要是没有领,那正好我们一起去领。

说得真逗,人家今天中午开始就要连吃三天的庆婚酒,早就把结婚证办好了。

不见得,恳崂这个人是懒得出奇。

那好吧,我们赶早去,等下吃饭就来不及了。

很快四人来到恳崂家,亲戚们已经在调桌安椅,洗碗擦碟备菜料。见到望空除了道喜外,赶紧问恳崂在哪里?望空摇头道:今天大喜之日,他和范巧还睡在温柔乡里呢?

碗儿笑道:也只有恳崂有这个大福。

望空道:能怎么样呢?现在我活着能给他做事,等我伸腿后,那时看他们还能靠谁呀?

望空边叹气边趁哥姐儿到来之际,赶紧敲门喊恳崂夫妻俩起床。

恳崂揉着眼睛上扣钻下孔地边穿衣服边开门笑道:哥姐儿,这么早就来了。

曾儿笑道:还早呀?再迟点客人就坐满堂了。

那是,那是,我们先去吃点茶吧。

碗儿道:哎,我问你,结婚证办了没有啊?

没呢。孩子都快生下来了,办不办结婚证有什么关系的?

尘森道:那更要去把结婚证办好。这样才好给孩子上户口。

噢,对了。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那过几天再去吧。

碗儿俯下身,悄悄说道:我们都要一起去办结婚证。

呀,曾儿,路娟都怀上孩子啦。

瞎说什么,哪里一定要有孩子了才能去领结婚证的。

嘿嘿嘿,早就说了嘛,你们都是天配良缘,有情人终成眷属。就是,快点把结婚证都给办好,省得乡里乡亲嚼舌根,夜长梦多。我们夏绿人一点事儿就传遍开了,比如谁离婚了或者谁结婚了,马上就有人在传话。

曾儿吃惊道:不会吧,这个谁也太会嚼话了。

恳崂道:还有谁,就是那民政局工作的马大炮。

曾儿道:那马大跑又是谁呢?

恳崂道:等一下我们去民政局你就知道了。

少废话,赶紧去,等下客人都来了。

恳崂和巧儿随便吃了点饭就同哥姐儿来到民政局领结婚证。除了来办结婚证的,也有来办离婚证的。办证工作人员马厚才笑着对恳崂道:恳崂你若不急,明天开始我们就到你家门前上班了。

哦,有这么好事,那我就明天来领结婚证了。

那不行。这种好日子一年中难等几个。我也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啦,不过从明天开始我们政府单位就要搬到你家邻居家了。

这话怎么说的?

金满银今天就在搬家到城里去住了。他把房子卖给了镇政府,明天开始我们就不用在这样的木头楼里上班了。

哦,是这样。

这马厚才就是恳崂说的马大炮,他今天也要去恳崂家吃酒宴。马大炮跟碗儿、路娟、尘森、恳崂、果染是初中同学,读书成绩比恳崂好不了多少,但他这个人非常能说会道,常常能把死人给说活起来。关键人家是夏绿镇马镇长的亲侄儿,自马大炮初中毕业后就被特殊照顾安排到镇上的民政局当临时工,一个月后就转正了,工作三年已经是镇上民政局的副科员。马大炮现在已经是国家“老干部”了,即使在望碗和尘森这样正宗的省城知名大学生老同学面前也丝毫没有一点自卑感,反而是意气风发,口若悬河比当年初中时有过之而无不及。

马大炮说:在乡下干这民政局工作有什么意思,要不是马镇长一次次找我谈话说“工作也是为国家做贡献”我真的不要做。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在政府单位工作后,人的眼界开阔了很多。常常跟马镇长上省城开会去,甚至有时还一起上中央听国家领导人的工作思想指导。

路娟、尘森、望碗、曾儿都笑而不语,只有恳崂道:那就好呀,这么好的工作别人可都是羡慕死了。

哪里,哪里。

本来马厚才是不打算去恳崂家吃饭的,后来得知尘森和望碗都去,他立马回心转意决定去。

拿到结婚证书,哥姐儿脸上洋溢着笑容。这一刻她们就名花有主了。这一刻他们就多了一份责任。对于感情伪装者而言,结婚证书就是一张可笑的废纸。对于专情者而言,这是一纸定终身的爱情温柔书屋。

回来的路上,恳崂道:现在人也奇怪,结婚了为什么还要离婚?既然彼此不喜欢,当初为什么又要在一起生孩子呢?

这么简单的话,反倒把哥姐儿问住了。

过了一会儿,尘森道:这怎么说呢?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每个人都有自己活法儿。所以我们彼此相爱要建立在情真意切的感情基础之上。无论是风风雨雨还是阳光灿烂都紧紧相伴一生,永不言弃。就跟自己的事业一样,看准了就要全心全意地投入奋斗,不要朝令暮改,这样活着自己就很有目标很充实很有意思,要不然就会浑浑噩噩地虚度年华,白来人间一趟。

碗儿、曾儿、路娟闻言后,点头赞许。恳崂笑道:你们读书人,大道理多,我没有那么多道理。我爱巧儿跟你们之间相爱一样,是发自内心的,没有半点掺假。至于巧儿是不是真的爱我,那就顺其自然。

巧儿手抓着长过腰间的马尾辫到胸前抚弄着,翘嘴说道:你不要这么小看人。不管你是穷是富,有没有身份地位,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是我一生认定的道理。就算你昧良心地离开了我,对我来说,一女不嫁二夫是永恒不变的爱情真理。

恳崂得意地歪脸笑道:你们听听,人这个东西是上天生成的,骨子里水性杨花的人,不管你怎么教育她都是狗改不了吃屎。忠于感情的人她跟雪莲花那样圣洁。这跟一个人的文化高低和家庭贫富是没有关系的。

碗儿笑道:就你懂大道理这么多,还说别人家。快回去了,客人都在家里等着哩。

对,对,对。我们还要回家去换衣服哩。

回到家恳崂穿上红绸衣,胸前挂着一朵大红花。按理来说,今天是要敲锣打鼓地派拖拉机去天涯村把范巧接过来的。但巧儿肚子已经很大了,加上巧儿爸妈没有一个要求。为了安全方便,巧儿就直接在恳崂家。哥姐儿也帮忙给新娘新郎打扮。巧儿道:路娟姐,亲戚朋友,左邻右舍每个人都认识我的,这红布盖就算了吧。

嗨,正如你说的一样,人生就这么一次,怎么能省掉呢?况且又不是劳民伤财,这个简简单单的事儿有什么好推卸的。

说完,路娟就把红绸布往巧儿头上盖去。

闹洞房是结婚的传统文化,但农村人结婚闹洞房是新郎官最提心吊胆的,特别是个别存心不良来浑水摸鱼打新娘花拳的人更让新郎家严厉提防。不过,恳崂大可不必担心那些偷花手。因为巧儿挺着大大的肚子,没有一个人会无聊到对即将下蛋的产妇出花手。因此,从中午开始一直吃到晚上,恳崂把自己灌得跟烂泥似的酩酊大醉。

碗儿和尘森把醉如泥鳅的恳崂抬上婚床后,各自抱着心爱的老婆回家睡去了。

这样的婚酒过得有些让新娘家客人们单调了些,但今天在场的客人一点都不失望。因为他们的好奇心都在隔壁金满银搬家的事上。如果是恳崂有心想让客人们热热闹闹地炒洞房,反而让恳崂失望,好在恳崂和所有在意自己妻子的男人一样厌恶农村人略带低俗的闹洞房风气。

金满银从今天早上就开始搬家。望家客人们来了后都围在大门外看着隔壁金家的工人们,从屋子里搬出沙发、假山、楠木椅、彩电、冰箱、空调等,这些对于乡下人来说件件都是稀奇之物。要知道夏绿镇有名“万户侯”朱霸山家里也只有黑白彩电一台,还谈不上冰箱和空调。围观之人,一个个都是张着大嘴瞪大眼睛伸长脖子在贪婪地看着,人群中不时地发出惊叹声道:金满银真是金银满得跟流水似的。不是亲眼所见,还真的不相信富家人真的跟电视剧里影的那样有钱呢!

望空点起开席的爆竹,又叫了好几遍上桌吃饭,客人们才陆陆续续地坐到屋子里拿碗倒酒吃。这也是很难得的,好似农家人一夜之间变得客气斯文起来。以往酒席,饭菜还没有上桌客人们就一个个松开腰带满满当当地坐等着吃。

今天宾客们边吃边摇头叹金家人的确富得流油,个别心不死的客人,吃了一半后还溜出到金家搬空的楼上去瞧那气派的殿宇。站在金家三楼阳台上眼前就一片低矮的破旧木瓦房。

个个都觉得不可思议,在议论纷纷道,一个农民瘸子剃头师傅的儿子居然有这么大的能耐,要是不站在脚下这轩昂殿宇之上,有谁会相信这是真的呢?金满银把家卖给镇政府已经是贱卖了,但镇政府还是拿不出那么多钱。最后,金满银看在马镇长长期“关照”它的木材加工厂份上也就半卖半送。毕竟人去城里住了但工厂还得在夏绿镇上继续开着,这些地方官也常常要给点甜头拜拜香火。若跟铁公鸡似的一毛不拔,那往后的日子就不会好过了。

其实马镇长在这次交易中留了一手,他向跳板区政府申请交易金已经被批准了,而且钱也拨了下来。他故意拖延交易,无非就是想让金满银多让步,要是金满银实在不肯吐点东西出来,也只得按数成交。但往后的日子就要想办法“骚扰”金家的加工厂。好在老金这点套路还是懂的。

马镇长把省下的一笔交易金,当成红包发给了镇政府的全体工作人员作为额外生活补贴。这件事再次从事实证明了马镇长的办事能力的强大。马镇长这个人有个优点就是在力所能及地为自己身边的人带来政治上的好处或者经济上的好处,同时给自己的政绩加分。

金满银带着老婆孩子雄赳赳气昂昂地到城里住去了。对于他这样拥有万贯家财的成功农民企业家,夏绿镇这座庙的确太小了点,他们金家人很配在城里生活。但是现在金家的老祖宗金瘸子不去城里住,他留念养育着他的祖祖辈辈的夏绿镇。加上年纪老了,落叶归根的想法越发沉重。他的剃头手艺依然被传统观念的乡里人追捧。虽然剃头店在老街上,但每天生意兴隆。很多年轻人两口子赚钱都挣不过他。今天金瘸子拄着拐杖来看儿子金满银搬家。见到搬家人的壮观场面,他百感交集,眼角里打着泪花。因为瘸腿的缘故,儿孙们都不喜欢跟金瘸子紧挨一起,有意跟他保持距离。站在角落里的金瘸子一直在回想起自己小时候爹娘那落魄不堪寒酸场景。那时候做梦都在羡慕有钱人,有钱多好呀,有钱不愁吃不愁穿,还可以时不时地给孩子买些新奇的玩具和好吃的零食。冬天不怕寒冷,夏天不愁送凉。一家人其乐融融在一起,那是多么令人向往的幸福快乐的生活呀!

然而,现在家里宽裕发达了。那又能怎么样呢?儿子在商场沉浮,奔波于应酬,还经常传出花边新闻,两口子两天打架三天拌嘴,弄得鸡犬不宁。孙子孙女们又不听管教,为所欲为,进少管所的进少管所,找浪子的找浪子。这个家表面上看起来风风火火,实际上散发着衰败的气象。

金瘸子越想越不安。自己确实老了,儿孙们都不买账。养儿防老,盼孙热闹。这成了他一生永远都圆不了的梦想。金瘸子现在一点都不缺钱,早些年老伴驾鹤西去了,他一个人就住在自己的理发店里。现在他已经习惯一个人的生活,虽然老了,那又怎么样呢?他常常给穷人家的孩子免费剃头。只有在剃头时,他才会感觉自己活着还有点意义,生活很充实很美好。

随着一声声噼噼啪啪的爆竹响起,一辆辆载着家具摇摇晃晃的小货车沿着弯弯曲曲的黄泥路往珍珠城去,后面拖着长长的扬尘飘带。这爆竹比恳崂家刚才开席点的那爆竹响得多也长得多得多。金瘸子满身感慨,又说不出什么。说再见吗?或许,永远再也不见。真有面再见,又怕到时遇见的会是令他心碎一地的场面。

还是走自己的理发店去吧。那里才是他金瘸子的家,那里才是他快乐的窝。

夜里,尘森问路娟道:今天我们一早就约去领结婚证,后来怎么就一直没有看到果染来呢?

哦,是这样的。果染和朱五跑到南省光州城管辖下的哨光市去了。

到那么远的地方去有什么好的,自古以来天底下我们江南是最适宜人居的,不仅气候条件四季分明,地理湖光山色鱼米之乡,最重要的是人文温和。这样的生活环境估计地球上找不到第二个。“人和”是最重要的,人在社会活动中打交道的最主要的就是人。离开了人,就不存在社会交往。所以“人和”的大环境非常重要。我们国家很大,不同地方的风土人情相差甚远,有火爆的,有爱耍奸诈的,有悠闲的,有斤斤计较的,有慢条斯理的。江南水乡的风土人情是公认的“温和”型的,人们之间交往友善。当然也不排除个别无法无天的人。但只要是在江南,本地人交往就是以友善为主。同理,如果是在烈性的风土人情的地方,即使有个别友善之人,那里的整个大环境就是以火爆为主,人们之间交往总是以暴制暴,说不了三句话就要拳打脚踢。人都一样,在暴躁的环境下很难发挥出自身的最佳聪明才智。同理,在温和的环境社会里,一个人总会竭尽所能地发挥自己最大的智慧。

这我同意。要不然自古以来人们就不会说我们江南人水灵灵的又聪明伶俐。听说南省光州城的社会治安就不是特别好。

就是啊。别人我们不好去说什么,但果染是咱们从小儿一块长大的孩子,你应该把道理说一说给她听。

说过了,她不愿意听,我们也不好多说什么呀!

那也是。她为什么要去,有没有跟你说原因呢?

起因是果染的爸爸妈妈,经常夹枪带棒地说她,如“好吃懒做,不知廉耻,没有教养”等。她觉得呆在夏绿很不自在。那天不知从哪里冒出一个会讲港澳语的外来妇女,戴着墨镜,拎着手提包,穿得很时尚,专找朱五的理发店来修发。满口“得啦,得啦”地说朱五很帅气,朱五听了很兴奋。

这朱五是不是被那女的迷住了?

这倒不是。朱五迷恋的人是果染。只是朱五有点中了港台流行风的毒。朱五非常崇拜港台明星,爱屋及乌也就很崇拜它们的语言和行为举止,甚至到了不分好坏的疯狂崇拜的地步,连上厕所怎么个蹲法也要去模仿。现在面前突然出现一个会飙港语的“港人妇女”,朱五少一下眼露金光也跟那“港女”飙几句从港澳电视剧里学来的语调迥异的“香港话”。

嗨呀,这朱五也真是的,万一这妇人是个骗子或毒贩、人贩子,那就麻烦了。

这话我也提醒过了。但他们都当成是耳边风。果染心中一直向往光州,她喜欢那里热带气候。她常常跟我抱怨说咱们江南的冬天实在太冷了。每年冬天她的手脚和耳朵都要长冻疮。所以她讨厌江南漫长阴冷的冬天。

这话说得好笑。像她这样说,我们都不要在江南水乡呆了。人家其它地方的人可是羡慕咱们人杰地灵,美丽富饶的江南哩。

是呀,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后来,那“香港妇人”说她愿意带朱五和果染去光州发展。朱五喜得眉开眼笑。结果,不分黑白地带上果染跟去了。

看来,他们都是江湖人士。真是人生千万道,各走各的道。

森儿,我真的不喜欢在夏绿镇中学呆下去。

不好吗?是不是觉得待遇差或者学生难教?

都不是。

那为什么呢?

主要是我们的吴校长德行有问题。

怎么说呢?

自从我来到学校上课后,吴正经校长对我就有点关心过头,时不时借谈工作问起我妈的事。起初我也没那么在意,后来,慢慢发现他对我妈兴趣甚浓。有一次,他把我叫到办公室去谈工作,结果工作的事一字不提,总说:人死后不能复生,再好再优秀的人死了也就死了,没有必要为死去的人守寡。人要面对现实,两性生活是活着最有意义的存在,否则生不如死。

这种人真叫人恶心。我们医科大学生天天对着人体器官做手术研究,看多了见多了,我们从来都没有乱七八糟的想法。我们的使命就是治病救人,让生病的人重新回到健康生活。无论是医生、老师还是正人君子。人都要有正确的人生观。否则,人跟低级动物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说得是。那天后来,天下起大雨,吴正经校长打开雨伞说一定要送我回去。结果送到家了,他又赖着不走。没话找话地跟我妈拉呱,出于礼貌我妈也搭话几句,结果说着说着他就伸手去抱我妈,气得我妈狠狠地赏了他两个巴掌。他才猖狂而逃。还说我妈没有人情味,活该守寡。

哦,这人真是人面兽心。后来他有没有借机报复你呀?

这倒没有,反而是看到我不好意思地躲开。

这种人其实要警惕。一个道德沦丧的人,往往做事是没有原则的。他会冷不丁地在背后搞事,防不胜防。那这样吧,你就呆在家里看看书,文学的也好,医学的也好,顺便帮家里的事打理打理。

我妈也是这么说。妈说:廉者不饮盗泉之水,志者不受嗟来之食。远离乌烟瘴气的人事环境。我也是等你回来商量一下这事。这个学期也没剩多少天,教完后就不教了。

好的,我赞成你和妈的看法。就这样吧,明天我走后,你自己要担心点。

知道了。这个你放心。

元旦假期很短,第二天就要去学校了。早上,维达、喜郎拿了些山货让望子荣带去邂逅菜市场卖。尘森、望碗、曾儿坐上面包车。今天是望空给面包车检测气压,因为恳崂醉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

路娟凝望着坐在望子荣副驾驶座上的尘森,面包车在摇摇晃晃的弯曲黄泥小路上颠簸着。车尾扬起一片黄尘。蚌贝河水缓缓地流淌着。

得到尘森的支持,路娟就全身心地投入到研究这次尘森带回来几本现代医学知识的书籍上。说来也怪,一般人看得很枯燥甚至都很难看懂医学知识的书籍,路娟却一看就通,而且饶有兴趣。正如尘森说的一样,现代医学必须通过大量的实践实验才能确保数据的真实性。路娟缺的也正是实践实验操作。这必须在医科大学或者专业的实验室才能完成。就是在没有实验室的现状下,路娟也是把现代医学知识理解得津津有味,有时她也会在心里想着,人的五脏六腑坏了是不是也可以跟恳崂父亲修理拖拉机一样换个零件。有了这样想法,没有实际实验操作,又觉得自己想法很天真,微微笑了一笑。

路娟这种对夏绿镇乡民无私奉献的看病精神受到了多数人的赞扬。也有个别来看了几次后,没有见效,就不来看了。这些人就有在背后说路娟是三脚猫。像这种表面一套,背后一套的人,是最可恶的。有什么不是的当面可以说,大家可以讨论甚至想办法,如果当面没有意见的,在背后却议论纷纷甚至鸡蛋里挑骨头地散布谣言,这种人是最可怒的,无论这种人平时装得有多清高或多友善,在背地里胡乱说话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这样的人无论在哪里都会被人看不起。路娟为人处世那是堂堂正正的,能做到的事就全力以赴,做不好的事也就直接说,从不含含糊糊地逞强,更不弄虚作假。她从不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有什么话都是直说,有什么问题也是直接问。绝不会表面说一套,背后又说一套。

元旦过后一个月,巧儿肚子闹疼,后来羊水破了,在这样情急之下要送到跳板区医院是来不及了。其他人家的媳妇要生孩子了,无论是丈夫还是公公婆婆都会牢记预产期,提前住进到跳板区医院里待产。这么重要的事恳崂不会做,望空也不会做,他们只有心情好的时候才会想着孩子大慨什么时候会出生。想过后也就忘了。

望空火急火燎地跑到隔壁金满银家现在是镇政府的办公地去求救,换成以前马镇长是绝对不会无聊到来过问这种鸡毛蒜皮的杂事,但现在是隔壁邻居有特殊情况,想躲也躲不掉。既然躲不掉就不如把“问题”变成“资本”,于是马镇长和颜悦色地对望空,说道:现在就是开车送你家儿媳妇去最近的跳板区医院也来不及了。

那怎么办呢?

民政局办公室的马厚才跑出来说,快去叫路娟来帮忙。

望空一听,也不管那么多就拔腿向学校跑去。

马镇长叫司机开他的专座吉普车一号去学校把路娟请来,那边也通知恳崂妈把汤水烧好。

路娟从来没有做过接生的活,但在医学书上看到过要怎么接生的步骤。本想推却,考虑到是巧儿又是如此情急,能怎么样呢?也只得硬着头皮坐上镇长的吉普车一号,直扑恳崂家,一进门连犹豫的时间都没有就投入到紧张的接生中。而那边望空还在上气接不了下气地跑在学校的路上。

恳崂在旁边,道:娟儿,你不要有压力,放开手做。

知道了,你去拿几条干净的毛巾来。

好勒。

一阵婴儿啼哭声。还不错,第一次接生就这么顺利。

恳崂当爸爸了,生了个千金。

望空满头大汗回来后,看见是个孙女,心里有些不高兴,又想到自己做爷爷了,才面露笑容。

晚上,恳崂一定要路娟和马厚才来家吃饭。

他们都推却说,等孩子满月了再来吃吧。

这事对路娟而言,只是帮个力所能及的忙,并没有放在心上,更没有以此作为标榜的资本在夸夸其谈,但却在夏绿镇上美名远扬。

马镇长也觉得路娟确实很能干,人品又非常优秀,就是家境贫穷了些。既然她多多少少懂点医术,那不如向上级申请一下,给夏绿镇设个卫生院,让路娟来当赤脚医生。这样,总能给镇上的人们带来一点实实在在的好处,也不会让路娟这样长期免费给人看病。更重要的是让上级领导知道他马镇长不是那种闲着不干活的官僚主义。

想定后,马镇长就向跳板区上级政府反应了这个关乎民生民情又能捞上政绩的实践情况。

区里非常赞成马镇长的要求。立即同意组建夏绿镇卫生院,赶在春节前挂牌。

马镇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路娟,希望她能到新成立的夏绿卫生院来工作上班,但工资比做代课老师低了一半多。

马镇长很担心路娟不同意到卫生院上班。这个担心是很现实的,夏绿镇是整个省城珍珠市出名穷的市辖区的乡镇,没有一个城里的医生愿意到夏绿来工作,就跟没有一个城里的老师愿意到夏绿来教书的道理是一样的。万一路娟不来,那他老马岂不是跟区里的上级领导开了个天大的玩笑,那以后的前途就别想了。他甚至在心里开始责怪自己太轻率了些。现在是进退两难,有什么办法呢?只得求菩萨开恩,让路娟来卫生院工作。

路娟家境贫穷是镇人皆知的,让一个穷得叮当响的家庭顶梁柱丢掉“高工资”去“低工资”单位干活,这是很难想象的。越想马镇长的心里越像打鼓似的咚咚直跳。

马镇长的考虑不是多余的,他的思路是非常接地气的,但他确实是幸运的,路娟不是一个眼里只有钱的平常姑娘,她是胸怀志向的豪情壮志的女子。结果,路娟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喜得马镇长热泪盈眶就跟遇上好心的大慈大悲的菩萨那样感激路娟。这样马镇长向区里报告就非常有底气了。

没过几天,区里发文下来让马镇长把夏绿镇卫生院的人选名字报上去,并要求在卫生院开诊之前把人选送到省城医科大学进修半年再正式上班。

路娟得知被马镇长推荐到省城医科大学进修非常激动。她深深感到命运女神终于向自己敞开了梦寐以求的医科大学的大门。真不知是要感谢命运还是感谢马镇长,其实更应该感谢的是她自己从未放弃理想奋斗的决心。

路娟写信把这事告诉了尘森。好事来得这么快也让尘森吃了一惊。

尘森立马回信,说了两人感情牵挂的事,最后写道:医科大学,携手共进。

真是:蜿蜒曲折黄尘路,缓缓柔顺蚌贝河。人生坎坷会有时,奋斗灯塔永不灭。

欲知后事,请看下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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