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头昏脑睡了一天,晚间九点多余波才醒来。胃跟打了结似的疼,该是饿了。这个点儿还能叫到外卖么?糟了,今天的2000字还没写,加上昨天的1000字,已经欠下3000字的进度了……昨夜与人在群里干架,发神经似的喝了一瓶酒,今天发了一天烧,节奏全被打乱了。“我发誓再不掺和任何乱七八糟的事。”余波拥被坐在床上,望着窗外的城市夜景发呆。
微信提示音。
徐行:你醒了给我个信息,我给你带份粥过来。我就在你附近,正好见个客户。
余波模糊想起,昏睡的间隙中有接过徐行的电话,想不起说什么了,总是示弱了,徐行才会急巴巴来示好,余波重重掐了自己一把,疼得裂嘴,随即胃里又一阵绞痛,“算了,先喝粥。”余波回了信息,穿衣下楼。
公寓正门晚上十点上锁,此时要进公寓,只能从侧门或后门刷门禁卡进入。
徐行总走后门。心照不宣的原因。余波打开后门,徐行站在三级台阶下一米外的地方,他还记得上次被撞得流鼻血的体验,可不想再次冒险。
咖啡馆已经打烊了,两人约在一楼的公共书吧。
余波:“什么粥?”
徐行:“白粥,你喜欢的那家的,还有一份蒸饺。”
花少爷家的白粥加酱菜,余波一直喜欢吃。她把酱菜粒撒进粥里,用勺子拌了拌,便埋头狼吞虎咽吃起来。徐行在一旁喃喃道:“看来你真饿了,你应该早些给我电话的……”余波不理他。徐行又伸出手,想摸摸她的额头。
余波触电般地后缩,“干嘛?”
徐行尴尬地:“别那么敏感好吗?我只想看看你——”
余波:“我没事了。”
不到五分钟,一份粥全下肚。余波长长的吐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长途跋涉,终于抵达了山顶。
徐行:“还有蒸饺呢。”
余波摇摇头,吃不动了。
徐行:“只一份粥,半夜会饿的。”
余波想想也是,很麻利的将蒸饺餐盒重新盖上,放进袋子里,“我带上去,饿了再吃。”
徐行瞅瞅她,有点低声下气的样子:“这就上去?要不我陪你——”
余波赶紧接话:“不用了。”想了想,也觉得今天这个夜晚就这么结束太平淡了。“对了,粥多少钱,我给你。”余波说。
徐行仿佛真的受伤了:“你看你……”
余波:“对了,再加上上次的玫瑰,总共多少钱?我付你。微信?”余波打开手机。
徐行讪笑道:“我看你的病应该也真好了,又有劲折腾了——”
余波:“要不要再加上害你流鼻血的医药费……”
徐行站起:“好好。我走。我走。”
他走了,要回家了。那个家里没有自己的位置。余波突然站起身,狠狠说:“删了我的微信和电话,以后不准再联系我,不然——我弄死你!”
书吧某处角落里响起隐约的窸窸窣窣的声音,像谁捂住嘴在偷笑。余波惊慌地四处张望,没看见人,只有大厅里值勤保安的咳嗽声。
徐行没回答,后门被重重地摔上。
余波重新落座,一肚子的火,却只能茫然地瞅着桌面的狼藉。她的气,从昨晚在群里挨骂的气到对徐行的气,还没撒完,但此时不知如何是好了。既不能去群里继续叫嚣,又不能在书吧拽着徐行的袖子撒泼。那不是她。
有人咂嘴:“啧啧。”
书吧里到底是还有别人,余波印证了自己刚才的幻觉。书架侧面的角落里,一团黑乎乎的背影,很是高大的形状,摊手摊脚坐在椅子里。余波不敢靠近,她朝外张望,保安不见了,该是去别处巡逻了。余波转念一想,这人能够在保安眼皮子底下坐在书吧里,想来也是公寓住户了。余波胆子大了些。
余波:“啧什么啧,你嘴痒是吗?偷听别人说话,还好意思啧!”
角落里的背影蒙住耳朵,懒洋洋地说:“好刺耳的声音,原来女人吵起架来都一个样——”
余波:“你说什么?”作势要往前走,看看这家伙到底是谁?跨出两步却又猛地停住脚步。要是互相看清对方的脸,继续住在这公寓,余波会有心理阴影,便不得不搬家了。算了。
余波回到小桌前收拾餐盒。
郝烺听脚步声退去,轻拍胸口,吐了口气,他忍不住嘴上犯贱,但也不想被人认出,墙上还贴着自己照片呢。
脚步声远去,似乎要离开了。郝烺悄悄回身瞥一眼,知道自己安全了,又开始犯贱,他大声道:“收了人家玫瑰,害得人家流鼻血,又吃了人家的粥,然后说要是再联系就弄死人家。啧啧。这过河拆桥的功夫真是一流,连基本的掩饰都不屑……”
“哎哟!”一本厚书从空中落下,砸到郝烺头上,郝烺痛得跳起来:“你——”
郝烺顾不得了,猛地转身。书吧空空如也,只有郝烺自己和他被砸疼的耳朵。“我这到底是在瞎掺和啥呢?”郝烺苦笑,揉着耳朵,走到电梯口,电梯仍停在一楼,楼梯里传来隐约的脚步声。“这家伙疑神疑鬼,怕是悬疑剧看多了——”郝烺无意间一抬头,看见小黑板上几个大大的“×”。
小黑板的顶端是这周的黑板报主题:近期城市之家停车场内的公寓后门有维修计划,不知各位小主有什么锦囊妙计?
有人说:扩建成足球场呗。
有人说:我想要一个草原。
有人说:我缺一辆车。
有人说:我什么都缺,首先缺一个女朋友。
只有一个正经的建议,一看就是吃过后门的亏的:是该修整一下了,后门台阶窄都跟指甲缝一样。
然后,所有回答上分布着大大的“×”,顶端的主题,也被一条粗横线划裂了。
“这气性是有多大啊,砸了我,还在黑板报上动手脚。”郝烺瞅着小黑板。明天若方小财他们发现黑板报的状况,免不得要讨论一番,说不定公寓又有杂七杂八许多闲话。
郝烺走上前,擦掉小黑板上所有的字和那几个醒目的“×”,最后在顶端重新写下新一期主题:各位小主们心情不爽时都喜欢吃什么释放情绪呢?
郝烺的房间是720,七楼最后一间,紧靠电梯间。郝烺出电梯,直走过四平方左右铺着地毯的楼道,进一道双开木门,左转便是自己房间。郝烺抬手输密码,仿佛听见旁边房间719轻轻阖上的声音。郝烺侧过头,盯了几秒钟,直到719房门前的声控灯熄灭,楼道里黑漆漆一片。
站在蓬头底下,热水浇在被砸的耳朵上,竟有些热辣辣的。“调到这家店才一个多月,这竟是第二次被攻击了。”郝烺喃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