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账房,房俊将想法说出。
卢氏听罢微微一愣,并未生怒,反而一脸平静地开口问道:“西市那边呢。未置戏班子也一同吗?”
“嗯,干脆一起停业吧!西市躺椅的生意差不多可以结束了,至于售冰…现在有钱人家中冰窖应该藏冰充足,停上几日也无妨。”
“那娘去安排一下。”
说罢,卢氏便转身出了账房。看着那道举步生风消失的背影,房俊也提步走到小侍女身旁坐下。
“…少爷?”
“嗯?”
“我们是不是…好多天都不能赚钱了?”
“哎呀小妞,这么快就掉进钱眼里啦!”房俊讶然一笑说道。
“才没有呐!”
小侍女气鼓脸颊一副认真的模样说道,随之放下手中的鸡距笔。房俊看着“哈哈”一笑,伸着两手上前捏了捏,然后转而沉吟片刻回答道。
“嗯~…至少要过了月中吧。”
“要等到这么久!过了月中…可今天是初七…初八、初九……还要这么…好多天~!”
看着小侍女掰起小手指,最后垂头丧气地趴在桌面帐薄上,房俊不禁哑然失笑。
虽然也是深受同感,但现在是君权社会,再和以前的朝代相比起来,这已经是最好的情况了。
天子驾崩,古制礼法要求臣下服“斩衰”三年。
这是自古五种丧服制中最长的一种。子服父丧,就必须遵守这一礼制,三年之内不应考、不做官、不婚娶。
臣民随君礼。
所以每当国丧——天子崩、出殡前夕,就会出现大街小巷张灯结彩,热闹非凡的景象。那是订婚者、或适婚者都在争先恐后忙着嫁娶。
而且君臣三年不上朝,对于整个国家来说都是灾难。
自从汉文帝始,将三年缩短至三十六日。以至隋朝以来,皆是遵照此制行事。而历史上李世民遗诏更是效法此礼,要求“天下吏人,三日释服”。
而现在,太上皇李渊可绝对没什么遗诏,而李皇帝直接取消国丧,一切从简。
话说如此,但这绝对不是什么一切从简,而是时间紧迫,根本没时间弄得复杂。
在原本历史上记载,太上皇李渊因病于贞观九年五月,崩于大安宫垂拱前殿,同年冬十月葬于献陵。
和现在所知相比,直接被提前了数月!
他日思夜想,不知为何会出现这种情况。唯一能联想到的一丝头绪,就是本应该在大安宫守孝的李皇帝夫妇,却再前些日子搬回了皇宫内廷立政殿中——这个政令频出之地。
而且是那日他被“踹”的地方,虽未去过,但是从禁卫那里得知。
至于为什么会突然搬回,思前想后他就得出一个结果——应该是事关国运吧!
国运?
房俊顿时浑身一震,心中貌似有些想明白了。
该不是因为…曲辕犁吧!
想到这,他表情有些僵硬。
“巧儿,如果说…也许可能是…少爷我误打误撞砸了咱们的饭碗,你相信吗?”
……
在另一边,出了账房的卢氏一路来到庖屋,站在门外看向里面忙碌的众人。
“芸娘?芸娘?”
“哎!来了,娘子什么事?”
不到片刻,一道身影从庖屋内匆匆走出,抬眼只见那人气息微促,鬓角湿润,却也脸上岁月已显,知命曰艾。
卢氏见状微微一笑,取出手帕递了过去。
“先把脸上的汗擦擦!”
“哎,谢娘子!”
芸娘伸手接过,倒也没犹豫便是在脸上擦拭一通。卢氏看着眼前的身影,从小的时候起便一直跟随在自己身边,不觉间二人早有了似姐妹之情。
甚至出嫁时,连同之婚配的“阿贵”一并带来。
如今自己是身附权贵,而她也是早已嫁给了爱情。
虽看上去不如之美好,但自古富贵多情事,长相厮守几人得!想来,还是自己命运好些。
“明天酒楼就暂时歇业了,芸娘,等下你安排一下庖屋。”
“嗯,明天歇业吗?二郎知道这个吗?”
芸娘微微一愣,默默收好手中的手帕。卢氏点头承认一声,但瞬间似乎想到了什么,随之脸色一板并且换了种语气。
“知道…怎么回事…我怎么感觉那臭小子的话会比我的好使了!”
“哪有的事,府里的一切可都是娘子说得算的!”
“那这里是听那臭小子的呗!”
卢氏顿时吃味一声,然后随之一脸惆怅道:“唉!我知道自己没这做商的本事,可你也不要表现得这么明显啊!”
“芸娘可没这么想,二郎再是厉害,不也是从娘子这里得来的本事嘛!”芸娘连忙笑声说道。
“…也是,我这怎么还嫉妒起自己的儿子来了!”
卢氏也是失笑一声,转而说道:“芸娘,你吩咐一下让庖屋,把没开的活计都停掉,现在卤菜有开始准备明日的了吗?”
“已经在进行卤制了,冰窖里昨天便准备好的菜,现在已经被取出了不少。”
“嗯…那就这样吧,把已经准备好的菜全部卤制完,准备菜那边你叫个人去通知停下,准备好的就送过来一并卤了。”
“娘子,是我们自己吃吗?”
“知道了还问,不然呢!”卢氏笑声一指,“然后再让人在门旁立个“明日停业”的牌子,其它的都照旧吧。”
“哎,芸娘晓得!但是…刚才楼中客人全都离开了,刚刚正想着去跟娘子说,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都走了?”卢氏脸上一愣,随即释然,“难怪那臭小子突然之间改了主意,我还以为是他自己想明白的。”
“二郎怎么了?”芸娘疑问道。
“没什么,你就当那臭小子突然又开窍了!”卢氏解释道。
现在的房府太高了,高的让太多的人仰望它!
这每一个仰望的身影,都是一双无形的眼睛,时时刻刻都像是在监视着房府中的一举一动。
而随着太上皇葬礼的逼近,现在有房府用话剧在前面顶着,这东西两市众多商铺,几乎后面的每一双眼睛都在等房府的表态。
现在的房府便如那领头雁,知进不退便是自取灭亡!
“好了…就这些了!”卢氏转念道,“你先去安排,我现在要坐马车去西市,不懂的地方就去问那臭小子,他现在人在账房。”
“是,娘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