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的阑星,人人是盗,个个是匪。”西郊路边茶棚,一青布葛衣拄杖老者。
“是啊。这年头买卖是越发的难做了。往年这该是茶叶的旺季啊。织物?果蔬?山货?现在谁还敢进阑星。闹不好命就沒了。”一蓝布大褂黑瘦壮年。
“莫不说大宗买卖,连小本经营都不敢跑了。”一茶棚伙计。
在西南角边上坐着个二十开外,眼目俊郎的小伙,不发一言,只独自喝着茶。往年该是比现在要热闹许多。
“听说第一楼楼主小妾方圆圆还是在这里寻的短见。”一販盐私隶。
“死了有些年头了。被人埋在离这不远的土丘之上。这楼主也算有情有义,发现后大办了丧事。如今以不再那土丘之上了。”青布葛衣老者。
“哦?这方圆圆可是阑星人氏?”黑瘦壮年。
“正是阑星人氏。出生虽不显赫,却是个远近闻名,绝色佳人。”一十七八岁平民布丁。
“倒是可惜了。”一五十开外落第秀才。
那西角边上的小伙还是一言不发自顾自喝茶。你道他是谁?此人姓王,单字秉。乃是昆仑派长弟子,奉师傅之命联合武当,峨眉,共议对付血魔一事。他在这里做什么?他在这里等一个人,等一个他必须等的人。
天边飘过几朵乌云,看来是要变天。
正在此时从东南方向远听得马蹄的嘶呜之声。那声音越来越近,脚下刹时尘土飞扬,乌烟生腾。小小茶棚被掀去半边茅顶。
那茶棚伙计只觉得后脊梁阵阵发寒。躲没处躲,藏没处藏,逃恐怕来不及了。来者非善,再来不及也要逃呀。那伙计一跑,其余之人也做鸟兽散了。独独那王禀还在那里喝茶,只见他面不改色,老成而深稳。
.远远只见来人共有六人。一老两少仨和尚。那老者羽扇纶巾,大有汉将遗风。那俩少年,一个脚蹬云鞋,身披虎纹豹子衫,眉分八彩,眼含峨嵋,腰间两把弯刀。另一个身穿五彩绫罗衣,外披五禽锦缎袍,粗眉大眼,阔口脸方。那三和尚着实少见,一青脸,赤脚,火盆口。一黑肤瘦长鸡爪手。另一个胖脸猪蹄嗽麻衣。这群人有说有笑风驰而过。
早知这般,怕他作甚。打怕的士兵,吓怕的平民,怎一个不怕?脚底的飞沙扬起多高。
这时的天黑云越积越多,不大时电闪雷鸣。
王禀还是喝着茶,身旁全无遮挡之物。他在等赤焰仙借赤焰火轮红尘破云扇。看来他要等的人是不会来了。不大一会,雨便倒灌下来。他没事人般还在喝茶。
雨越下越大,越下越猛。
玄冥宫。
玄冥现在成了一个很大的试炼场。如今人人刚筋铁骨。
悬浮崖是飘在空中的崖。在这座崖上所有的东西,花,草,树,人,都飘浮起来,像失去引力一样飘浮起来,只有十级以上地女才能来去自如,不受控制,想飘就飘,想飞就飞,想走便走。
今天铃儿要在这里实习悬浮术,冥想术,完全掌控自我。这是破例,也是情非得已。每一个到悬浮崖实习的玄冥人都要度过一个月的自我掌控期。在这期间没有任何人,任何援助,没有食物,没有水,这是自我意念的觉醒,无趣且疼痛。
要说悬浮崖不能不提及一种紫色的鸟,在你生命将走至终点时,会衔来一种紫色的果子,没有人告诉你你该怎么做,完全靠你体内自身的灵气。
“我要在这里饿着肚子凌波漫步啦!无崖子!刺头!笑面猫!花痴!消息通!酸才女!听见了吗!我终于到悬浮崖啦!在你们之前到悬浮崖啦!我现在好兴奋好兴奋!我的头是倒的。哈哈哈!好刺激啊。”铃儿的身体飘在空中,轻轻一动便能窜上多高。这里的一切都是新奇的。她不停乱动。身体打着转地飘上飘下。她用力踩,越用力越使不上。她像一片被风乱吹的叶子。她开心地惊呼,开心地笑,开心地拍手。她发现她竟拍不出声响。她再拍,还是没有声音。
天地之大无奇不有,天地虽大无奇不有。
“无崖子这里太奇怪了无崖子!我知道你听不见。我知道你其实是一只鸟。多想看看你在这里飞。你常说你出生在悬浮崖。我在你的家里。在你的家里。”铃儿喊着,不经意间在头上撞出一个包,原来崖上的石头在飘,树也在飘。
铃儿想抓住石头,抓住树,但抓不住。这里的树连树根都裸露着,不带一丝土。这里有石头虽有棱角却是软的,又不像豆腐,也不像泥土。这里没有风,也不下雨。这里的水不是自上往下流,而是自下往上流。这里的山有九峰,崖有九座,连贯交替,穿插并行,五光十色相间辉映。仰天而望及顶的悬棺让人心生敬畏。参天之上,极其壮观。
“铃儿,在这里莫要贪玩。快快收敛心神。”玄宗的声音如雷贯耳。声声如此,句句如此。
“铃儿!还不静坐冥想!用意念控制周边东西!”玄帝没好气的发怒。
在悬浮崖玄宗,玄帝本不该介入。也算是例外的例外。这对铃儿很是危险。玄宗和玄帝有些后悔让铃儿去悬浮崖。
山高皇帝远,海阔任鱼游,天高任鸟飞。
铃儿口中虽答应,脚下却生了风。她昏天黑地的上窜下跳,昏天黑地的飞来飞去,用手去抓她所能见的任何东西,而那些东西却像长了脚一样。在和她玩游戏么?新奇而好玩。她全然不知危险在逼近。
铃儿的头被石头砸出了好多包,仅管那石头是软的。她的小裙子被树枝戳了好多的口,仅管那裙子不是用一般的材质做的。分明离自己很近的东西为何一下离自己好远。分明离自己好远了,一下又在眼前。为什么她总抓不到东西。树打了一下她的后脑勺。她仔细看那些树,那些像八爪鱼一样游走的树。树皮的颜色灰褐色且分布不均匀的星迹,闪烁其间。这些星迹又变幻星阵。树纹的脉路特别通透。树根浅灰而白。她现在整个身体倒吊着像个大摆钟,左右摇晃。她的眼显得混浊且困顿。这是个不祥的预召。
“玄冥诀!玄冥诀!”她被一阵声阵震了一下。对呀。我在做什么?
生死一线渺渺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