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外头传来了一声尖叫,哦,不应该说是尖叫,应该说是大喊。
两个孩子的嘴里都在呼唤着她。
人都还没有走进,就已经听见了他们急促的小脚步声,当先的孩子猛地推开门,随即两人就踉踉跄跄的跑了进来。那俩孩子以跌跌撞撞的身影,瞬间就冲到了她的病床前头,这才停了下来。
一看到床上那个愕然的转身过来,一只手抓着被子。只露出一双眼睛在外头的女人,一瞬间紧绷绷的人都跟着放松了下来。
“妈妈,你可算是醒来了。”
许念希翻身就爬上了床,一把将那个被窝里的女人给抱住了。
许素素伸出手,有些僵硬的抚摸了一下那孩子的大脑袋,也不管自己的手究竟有多疼,手背上的针管回流了一下,她无比清楚的看见一旁站着的顾彦北,那一刹那似乎想要上前来。
但是却生生的忍住了。
她心中冷笑一声,并没有理会,反而是看着那个紧紧抱着自己不想撒手,絮絮叨叨的抱怨的孩子,耐心的听着他讲话。
只听见轻轻的叹息了一声,后头那孩子的脚步也慢了下来。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父亲,顾晨阳稍微有些诧异。
“爸爸,你怎么了?”
那男人的脸色,倒是比这个时候的许素素都还要难看些。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目光深沉,在那一张脸上不知道停留了有多久。这一张脸上,有大半和他相似,而再仔细看,也会发现和许素素的眉目相似。
他心中自嘲的笑了一声,那女人明明是认出来了的,可是为什么一直都装作不知道?明明两人之间的关系都这样清楚,可是为什么她还是拒绝了?
她依旧是在怪自己吗?
“没事,留下来好好照顾……你许阿姨吧,我去去就回。”
他说完之后,转身就从病房离开了。
许素素在床上抬起眼睛,虽然脸上尽是温和的笑意,然而那笑意却始终都直达不了眼底。
直到那男人的身影消失在了门口,她仅有一瞬间觉得恍然若失,似乎那个男人,再也不会从门口踏进来了。
“妈妈,你在看什么啊?”
怀中的孩子仰着脑袋看着她,疑惑不解的朝着许素素的视线看过去,但除开了看见站在一旁的顾晨阳,也就只有空空荡荡的门口和走廊了。
女人转过了视线,冲着他微微一笑,说道。
“没事,我没有在看什么。倒是你们,这两天怕是急坏了吧?”
听闻这话,许念希立马大力的点了点头,冲着许素素露齿一笑,眼神却是格外担忧又急切的说道。
“当时可把我们吓坏了,虽然我还向顾叔叔说了,要他好好的看着你不能让你受伤,然而看到妈妈你晕过去的模样,当时顾叔叔的脸色白得和吸血鬼一样,可吓人了呢!”
他说着,还当许素素不相信,又伸手去掰着脸颊做鬼脸给她看。
许素素忍不住“噗嗤”一笑。
那孩子这才收敛了神色,语气有些欣慰的说道。
“妈妈,你终于又笑了。之前那副样子,真是……太吓人了。”
这样说着,许素素收敛了笑意,斜睨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我这不是刚从鬼门关走了一遭吗?要是我当时被那几个女人伤得严重了些,说不定现在的脸色更难看。”
许念希给她吐了吐舌头。
她在医院里住了两天院,天天都有人照顾着,坚持着一个不将她养肥誓不罢休的念头,每天合理膳食好吃好喝供着。
杨依茜伤好得快些,但是也没有出院,反倒是让两人搬到了一个病房里头,整天打照面,顺道和她一起蹭吃蹭喝。
原因则是,那些送补品药膳来的,一是出自顾家的吴妈,二是厉睿哲亲手带来的,那男人笑眯眯的样子,令她有些害怕。
她正想着,厉睿哲就端着东西走了进来,装模作样的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打扰了,许小姐。”
耳侧传来那男人的笑声,许素素转头去看他,见他穿得极其正经,看样子应该才从公司出来,手上提着一罐保温桶,进来的时候还左右打量了一下。
许素素忍住笑,说道,“进来吧,依茜出去透气了,不在病房里。”
那男人这才拍着胸口,大步朝着她走了过去,一边伸手松了松打得格外严谨的领带,一边将西服的纽子也跟着解掉了两粒。
他叹息一声,说道,“为什么那女人明明伤都已经好了,还在这医院里赖着不走啊?难不成觉得这里头的空气很好吗?”
厉睿哲说着,吸了吸鼻子,对于医院里四处充溢的消毒水气息,似乎有些害怕,他摸了摸冰冷的鼻尖,走到她身边。
而那女人淡淡的扫了他一眼,“你若是不喜欢这味道,可以不用来的,我这里吃的东西都已经足够了。”
然而厉睿哲却是一笑,连忙将自己的手放了下来,说道,“没关系,反正我的主要目又不是这个,给你送药膳只是顺带的罢了。”
他冲着女人挤眉弄眼的,一脸轻快的笑意,看上去便是衣服毫无城府和心目的模样,笑起来令人觉得如沐春风,所有的阴郁都在一瞬间消失。
但是许素素哪里会这样轻易的被他的表面温柔所迷惑,瘪了瘪嘴角,也不管那男人在如何示意自己去询问他的“本来目的”是什么。
“依茜不想这么早去公司的原因,大概也就是不知道如何面对那帮人罢了,她若是以后严加管理,说不定还有人故意效仿周砚等人的行为。”
许素素说着,不由得顿了顿,深吸一口气,接着说道。
“但是公司的不良风气,哪里会这样容易就能够消失掉呢?她此次回去之后,那些人又该如何看她?”
她忍不住叹息一声,语气也变得幽幽怨怨的,看着他的眼神带了些期许。
厉睿哲扫了她一眼,给她盛药膳的动作停也未停,自顾自的给她盛了满满的一碗,香气溢出来,将整个房间里的消毒水味冲淡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