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这世道不外乎男女，再者来说，我不过会些皮毛功夫。”那女人顿了顿，漫不经心的瞄了我一眼，眸色亮了。
“你要么是官宦小姐，要么是富家千金？怎的落魄在这种鬼地方。”
我不知眼前的女人何出此言：“为何这样说？”
“这身衣裳华贵着呢，哪是我们普通人穿的起的？”说着，她又细细打量我一番。
这衣裳是金爷上次让我取的，穿在身上竟然被误认为名媛望族，我不觉有些讽刺。
素素生来贱命，她如果知道我是青楼里出来的，还会这般羡慕吗？
“果然人靠衣裳马靠鞍啊。”我自顾自的嘟囔两句，身子往一旁移。
我不喜欢旁人这般打量着自己，大抵是因为，从前在楼里那些客人们也是如此赤裸裸的盯着。
我往角落里缩了缩，这雷雨天可真冷，难道金爷当真这么狠心不再让我回去？
心比天高，命比纸薄，我苦心孤诣求着金爷爬他的床，不想一朝犯错，又沦为别人脚底下的草根了。
如此想着，我心底更悲戚了。再难过也抵不住困意袭来，不过一炷香的功夫，我的眼皮子就招架不住了。
“素素！你这个杀千刀的小蹄子，放着府里的床榻不睡，跑来睡这草垛子！亏得爷大半夜的来寻你，否则你死荒郊野岭也没人给收尸！”
细长尖锐的声音搅扰了我的清梦，恍惚之间好似听到了白燕子的声音。
我费力的抬起眼皮，还真是一道素白粉面的身影。
“白爷？您在这儿做什么？莫非也被金爷赶了出来？”
潜意识里，白燕子对我好，可我不觉得会好到敢忤逆金子秋的命令。
白燕子兴冲冲的已经到了我跟前，他身上的月色衣袍被雨打湿。
“贱蹄子，哪壶不开提哪壶？爷看你这条贱命是过惯了穷苦日子，就喜欢在这破庙里！”
“你该不会是接我回去的？”
我不可置信，青楼里出身的素素，何德何能可以让金爷的男宠，何况是京城名角儿亲自来接回去？
再说了，金爷的脾气我虽然摸不透彻，可也知道他最厌别人驳他的面子，这一回去，岂不是打了金爷的脸面？
可难以置信的事情还真是多，更是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一个多月前，我怎么也想不到自己会在金爷手下，会和金穗子，景乐格格这种人物说上话，更想不到能与白燕子抢男人…
我到底还是跟着白燕子回了贝勒府。
刚踏入府邸，耳边便传来一声轻微的叹气声，我抬眸，看到身侧的白燕子眸中氤着水汽。
“怎么了？”
我知道，想必他又受了委屈。真是应了那句‘若想人前显贵，必得人后受罪！’
白燕子同我共撑一把伞，我们都不觉放慢了步伐。
“素素，我真是羡慕你。如果换了别人，也许我要嫉妒她，更会不甘心！可这个人是你…你也可怜。”
听了他的话，我嘴角抽搐了下：“爷，我可怜，您还羡慕我什么呢？”
难道白燕子又要说金爷对我好？我可不觉得哪里好，纵然是好，一定也是有迹可循，或许金爷是做好了利用我的准备。
白燕子不说话，我想宽慰他两句：“京城谁人不捧着您，在这乱世，荣华富贵来之不易，可您…什么都有了。”
“什么都有了，可没有一样是我想要的。”
我嗤笑：“您想要什么？”
同白燕子比起来，我倒是有些井底之蛙。
从前在青楼，想要自由，想要银子，想要明哲保身，为此我甚至不要脸地去勾搭金子秋。
而白燕子什么都有了，却什么都不满意。
我知道，他心中有千般万般委屈，他不过是用尊严换取的这些荣华富贵。
白燕子长叹一口气：“爷想要些烟火味儿，人情味儿，可是没有。”
我猜，大抵又是金爷让他去做事了。
每每这种情况，白燕子总是看起来比往常脆弱的多。
“金爷在前殿等着你，你可小心说话了。”
白燕子笑的一脸苦涩。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因为他头一次见金爷将人丢出去，又让寻回来的。
我不禁堪堪一愣，往后缩了缩：“等我？该不会是要重罚吧？”
正因为摸不透金子秋的脾性，所以面对他时，我总会无所适从。
我想从白燕子嘴里套出点有用的消息，毕竟他和金爷走的近。
“那爷可就不知道了！不过金爷今日的心情不怎么好，别怪爷没提醒你。”
我不禁扶额，这算什么提醒，我当然猜得到他心情不好。
咬咬牙，我走近殿内，小心翼翼唤了声：“金爷，素素回来了。”
可金子秋端坐在软榻上，手中拿着青花茶盏，缄默无言。
我不觉感到一股威慑力，隐隐压的我浑身不自在，我干脆厚着脸皮上前：“爷，我就知您舍不得素素，我为您做牛做马，只求爷别再丢我出去！”
我拼命挤出两三滴眼泪来，如此一看更是我见犹怜。
这魅惑人的柔弱本领，楼里的姑娘都会，我虽没挂过牌子，可卖艺接客也学的炉火纯青了。
不想我悄悄抬眸向金爷看去，他眉头紧锁，似是不怎么吃这一套狐媚子本领。
“女人的泪当是比珍珠值钱的东西，怎的到你这里如外面的暴雨一般。”
我抿了抿唇，知道金爷又在羞辱我了，是说我不值钱。
他抿了口茶，继续道：“爷花了五千袁大头，你就这点儿本事吗？”
闻言，我收起眼泪：“爷，院子里学的都是魅惑人的本事，爷若想素素值这五千袁大头，还是应当悉心栽培，将我赶出府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呵…”金子秋冷笑一声，这声笑让我脊背紧绷，不敢有丝毫怠惰。
“你可真是舌灿莲花，但愿这张口能发挥最大的优势，否则伶牙俐齿只会祸害了你！”
金爷重重的将手中的茶盏搁置在梨花木桌上，面无表情离开殿内。
我看着金爷的背影，有些不知所以然。
“金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原谅我了，还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