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宋十安回答，声音极轻。
慕深：“……”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虐了一脸血，他有点想不通，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居然还是一条单身狗，而刚才宋十安这个狗男，居然在他面前显摆！
这个世界疯球了！
直到回到慕深卧室，宋十安本来要扶他躺下休息，可是某个大佬却只是在沙发上坐下来，宋十安想说什么，又识趣闭了嘴，然后去给他拿了药过来。
慕深手指轻轻摩挲着白色药片，“还不走？”
宋十安：“等你吃了药再走。”
慕深嗤笑了一声，难得好心情的看了宋十安一眼，身体后倾，斜靠在沙发上，“你是想问，本尊打算如何处置景家？”
宋十安没有否认，“嗯。”
景族与慕族同为老牌大家族，这些年虽然明争暗斗，但表面上还是和平相处，之前霍寒川重创景族，慕深也没趁机坐收渔利，宋十安就隐约猜到慕深想做什么。
慕深轻轻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苍白唇角擎着一丝讥诮，“你不是早就猜到本尊想做什么了么？”
宋十安：“我没有。”
慕深斜睨了他一眼，“是么？”
宋十安抿了抿唇，“如今景族继承人被控，景家处在被动局面，霍寒川之后一定还有后手，如果这个时候错失良机，恐怕……”
慕深漫不经心的挑了挑眉，“恐怕什么？”
宋十安：“之前家族内乱，废城各方势力已经蠢蠢欲动，虽然之后有惊无险度过，但也有一些扎根很深的势力觊觎景家，如果被他们成功拉拢或者先一步灭掉景家，那些潜伏的势力，恐怕会重新动荡起来，您当初花费了那么多精力才将他们赶入死亡领域，不会再看着他们重新张开爪牙，为非作歹吧。”
慕深眼角浮起一抹笑意，明明是冷冰冰的一句话，可是从他口中说出来，却只是像家常便饭，“那也要他们有那个本事，能活着从本尊手里走出去。”
他这句话，仿佛是带着刀光剑影，就这么无声的在这个寒夜里响彻而起。
宋十安微微抬起眸子，脑中浮光掠影的掠过许多画面，半晌后，他才开口：“老大早就有安排了。”
他这话看似疑问，却根本没有疑问的语气。
慕深今天心情似乎还算好，道：“如果只是被动等着别人打上门来才懂得反击，本尊还能活到今天？废城是本尊最后的底线，谁碰……谁死。”
宋十安瞳孔微微一缩，终于是低垂下脑袋，“我明白了。”
慕深突然很是突兀的笑了一声，深邃眼底仿佛是透着几分令人捉摸不透的幽远，还有几分暧昧不明的苍凉。
慕深：“老二，你会不会也觉得……觉得本尊像个怪物？”
杀人如麻、不近人情、冷酷无情，好像这些都不太能形容他，这些年，人人都敬畏他，连组织里的这些稍有些亲近的人，都觉得他是喜怒无常，却又可以在抬手间，要人性命。
这么多年，好似只有云未央一个人，敢冲到他面前厉声指责他，可当危险临近，那个看似柔弱得不堪一击的女孩，敢挡在他身前，为他生死不计。
在没碰到她的那些年，他一个人也这样过来了，仿佛身体里每一根血管里的血都是冷的，怎么都捂不热，他也不需要那血被捂热。
可是，就算是他从来都没在乎，可心里还是会有一点点的奢望，奢望有一个人会来问他一句，你疼不疼……
宋十安：“不会。”
慕深身体微微前倾，棺材板似得僵在沙发上，即便他知道宋十安这话有些说谎的成分，但他依旧很是受用。
慕深眉宇间好像一直染着一层冷冷的霜，可是这些年，大家都只是害怕，没人去抚平他眉间冷霜。
那一刻，他忽然觉得前所未有的孤独，好像这天下之大，却没一个人能走得进他的心。
也不是这样，有一个人，曾经横冲直撞的劈开荆棘，一路如同孤胆英雄一般，越过千山万水，然后走进他被包裹的内心。
可是，那个人很快就撤离，不带一点留恋，好像她只是无心闯入，却不明白，他再也走不出来。
他富可敌国，长得也算一表人才，想要什么样的女人都有，一句话就可定人生死，可是这些算起来，也没什么好稀奇的，那个人也从来都没在意过，他有时候甚至想，如果那丫头能够像其他人那样世俗一点，会不会她就不会走了？
慕深目光有些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半晌后，他才艰难的抬手遮住半张脸，“你下去吧。”
宋十安没再说什么，只是迈开步子，动作极轻的离开了慕深的卧室。
天地间，雪花四散飘零，这个寒冬，总算是来临。
慕深坐在沙发上，眼珠子里缠着厚重血丝，他透过没关拢的窗户，呆呆的看着漫天白雪，忽然想起来，第一次带云未央去执行任务的时候，也是一个寒冷刺骨的冬天。
云未央坐在车窗边，透过黑色玻璃，看着窗外漫天大雪，一支手微微斜支着额头，如墨色一般的眼眸里，映着一片熠熠生辉的白色雪花。
慕深问她：“你很喜欢下雪吗？”
云未央像是没听到，好半天才扭过头，神色有些恍惚却又真诚的看着他，“嗯，我以前很喜欢的一个人，他很喜欢下雪，漫天大雪之下，他给我堆小雪人，那个时候……我觉得他是这个世界上最好看的人。”
慕深眉头微蹙了蹙，“比本尊还好看？”
云未央摇了摇头，依旧是一本正经：“他没你好看，但你知道，有些人就算一点都不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的。”
那一天，细皮嫩肉成熟稳重觉得堆雪人这种行为很智障的慕大少爷，执着的堆了十几个雪人，要云未央承认，他堆的雪人比那个记忆里的野男人堆得好看。
他其实不知道，从那个寒夜里开始，他心底深处就埋了一颗种子，并且慢慢发了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