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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章 群臣非议

“是吗,杨将军都来了啊,他是辰王手下的将领,怎么会来说辰王妃的不是呢。”

“朝中诸多大臣都对这事不满,今儿个只是来了这么几位而已,怕是,皇上若不将辰王妃送出宫,那些大臣就不会罢休。”

“你说辰王爷为什么没有回来呢,听说皇上是深夜和王妃一起进宫的......”

在去御花园的路上就听见有宫女在议论这事,阮茹的脸色也不好看,水樱也感觉到气氛不对,素浅歌心中明了。

“你们在这儿干什么呢?”阮茹出声问道,听不清她的喜怒。几个宫女吓了一跳,赶紧出来,“贵妃娘娘恕罪!王妃恕罪!”她们手里都端着供果,拿着檀香,阮茹一看便知是金銮宫的宫女,只有金銮宫才供有观音像。素浅歌默不作声,也不去看那几个宫女,刚才西门钺脸色不对她就应该猜出来有问题的,可是她没有去猜。

“下去吧,记住以后注意一点,在这宫里,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说。”阮茹声色厉俱,完全没有了平时柔和的态度。几个宫女忙点头应好,拿着东西往金銮宫的方向走去。

素浅歌看着冷静镇定的阮茹,突然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是不变的,只是有的变得愈加睿智成熟,有的变得愈加愚钝幼稚。曾经一个温柔如水,又有江湖侠女般的豪情的特殊女子,现在变得睿智沉稳,又有些幽暗陌生。她也是一个普通女子,在这深不可测的后宫里,本着生存之道,靠着睿智活着。

“浅歌,以后在宫里若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我会尽全力帮你,当然,皇上也会,但是有些事连皇上也帮不了的。”阮茹微笑着,仿佛依旧是昨日那如水的女子,但是不管怎么,她对素浅歌的友情是不变的,她将素浅歌当做知己,她们都是有才情的女子,都过着迫不得已的日子,她们的人生,每一步,都无法自己主宰。

“嗯。”素浅歌回以微笑。她亦明白,这女子将自己当友人,也是她此生唯一的知己。若说梓云,只算是同甘共苦的亲人,若说水樱,也只是相伴一时的姐妹。

“这后宫太过喧嚣,我们还是回我的寝宫去闲聊吧。”阮茹说着就要带素浅歌和水樱回去,可是一转身,就碰到了不想见到的人—乌玉莜。

她看到素浅歌的背影时,瞬间一愣,想起了当年的柔妃,脸色有些苍白,随即恢复正常,用手绢掩嘴,十分傲慢:“哟!本宫瞧这是谁呢,原来是阮贵妃和辰王妃。如今辰王妃可成了宫中一段佳话呢,说皇上如此关心辰王妃,真是羡煞了后宫一干妃嫔呢。”

乌玉莜......素浅歌心里念着这个名字,想起了冰儿和梓云的死。这女人手上,不知道沾了多少人的血,从柔妃到梓云和冰儿,不知道还有其他什么妃嫔和孩子死于她手。这仇,她一直都记着。“皇后娘娘有雅兴来这御花园,是要去碧湖边追悼亡灵吗?是该这样,不然晚上要是睡不安生就好了。”不少人都听出了话中的嘲讽,乌玉莜更是脸色发青。阮茹听了素浅歌的话,自然就想到了梓云和冰儿正是殁于碧湖边,那日她见素浅歌的眼神,以她的睿智,就猜到了此时与乌玉莜有关。关于柔妃之死的传言,她也在不经意间知道过。

在和乌玉莜舌战一番后,素浅歌想到,西门钺面对这个女人六七年多,怎么受得了。她也有些明白了西门钺身为帝王的无奈与苦心。不论乌玉莜做错了什么,她有地位,家世显赫,父亲手握西门朝部分兵权,对付这个没有任何兵权并时常提防着诸多大臣的皇帝,还是绰绰有余,乌将军也算是朝中重臣,他的爱女要是在后宫出了什么事,他能罢休吗。其实西门钺真的可以和白亦辰联手将乌将军扳倒,可是,他就是不肯放过白亦辰。这点让素浅歌十分不解。

或许乌家正是知道这事,才如此放肆。

“浅歌,接下来的日子,可能会很难度过了,有乌玉莜在,后宫必大乱,谁都不能安生。”阮茹握住素浅歌放在桌子上的手,水樱立在一旁静静地听着,端起茶壶倒两盏清茶,顿时茶香四溢。

“乌家,总有一天会破败。”素浅歌抬起下巴,看着外面,仿佛要傲视世间万物,眼中的坚定,如磐石般不可移。阮茹看着她,觉得,她说会,便就会。

在这后宫里,隔墙有耳,暗箭难防,就算相处多年的侍女都可能成为你的敌方。世间诸多迫不得已都在这里聚集,多少亡魂寻不到归家的方向。

素浅歌尽量不出金銮宫,一般都是阮茹亲自来找她说说话谈谈心,她要是散步一般都是在金銮宫内走走,金銮宫可比凤仪宫还要大。西门钺说过,素浅歌入住金銮宫,所有人见了她都要以礼相待,并且,在皇宫,她初入自由,任何人都不许阻拦。他知道她在外面自由惯了,突然在宫里住下,一定会有诸多不习惯,一定会闷,所以才特许她随意出入皇宫。

他只是想让她过得好一些,不想让人伤害她。所有人见了她都要以礼相待,也就是位高于后,所有人,自然是除了他西门钺外的所有人,包括皇后乌玉莜。可他一时间没有想到,这样,将素浅歌推到了风浪口。他现在,终是抵不过乌家人。

“阮茹,你真的不去吗?”

“我就不去了,你和水樱一起去吧,我在这皇宫看着那些有心人士。”阮茹看着怀胎四月了的素浅歌,将她打量了一番又一番,眼中尽是欣喜与惊奇,她很少看到有人怀着孩子,她入宫以来,就没见到宫里有谁怀过孩子,听说每个妃子和皇上行房后都要喝一碗汤药,她在这宫中也有一年多,多少也有些耳闻,自然是明白。她与西门钺在一起,西门钺就没有碰过她,与她同床也只是一夜静眠,和衣而睡,来她宫中,都是欢谈风雅,吟诗作对。他欣赏的,许是她的才情,她如是想到。

素浅歌今日要和水樱一起去云起寺后矮山给梓云他们三人烧些纸钱,本应在他们忌日时去的,可是到那时候她肚子就更大,不方便去了,于是趁现在才只有四个月的时候去一次。西门钺知道这事时,并没有要求一起去,这让她有些奇怪,又有些欣喜,奇怪的是,要是出远门,他一定会跟着,欣喜的是,可以暂时摆脱她。她没想过逃,她也无处可逃。西门钺派了侍卫陪同她去,也派了暗卫暗中保护她。她都知道。

顾及素浅歌有着身子,车夫驾车比较缓,一点儿也不急,虽然还是有些颠簸,但只是路不怎么好走而已。

他们没有进云起寺,而是直接绕到后面,给司滟、明霆和梓云烧纸钱。三人的墓碑在这荒芜的矮山上显得格外显眼。侍卫将许多纸折的金元宝都拿出来让素浅歌一点点的烧,还要时刻注意周围的环境,又一点危险靠近都不行。万一辰王妃少了一根头发,皇上都要取他们的命的。

西门钺那边,正在应付这个月第十八次朝中大臣觐见,又是关于素浅歌的事,他们有的人根本就不明白其中的秘密,关于兵符的秘密,乌将军那些人倒是清楚得很。

“这王府内一个人都没有,让辰王妃一个人怎么住,就算有丫鬟照顾,她怀着孩子,怎能大意。朕心意已决,你们不必再多说。”

“可是皇上,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王爷,皇上不是说王爷王妃被贼人所害,王爷如此下落不明吗,应该多派些人去找。”

“这些事朕自有打算,杨将军,你该想想回曷的事怎么解决了,到目前为止,你还连回曷公子都不知道是谁。”西门钺瞟了杨将军一眼,杨将军立刻低下头冒冷汗。

“皇上,让辰王妃住进皇宫,为何要让她进金銮宫,那可是太后住的地方,虽然现在空着没人住。”

“户部尚书,这些不是你该关心的吧,那些都是朕后宫之事,家事你也要管?朕有自己的想法,不是所有事都是你们能左右的,要知道,朕是皇帝。”

“是......”

大臣们七嘴八舌的,都吃了瘪,西门钺虽然没有什么兵力,虽然朝廷里丞相与乌将军独大,但他们还是要顾及西门钺的身份,只要他还坐在这龙椅上,他就依旧是皇上。

水樱将素浅歌慢慢扶起,就听到云起寺传来了钟声,素浅歌记得,这是诵经的时候,三天一大次,一天一小次。小次时,唯尼姑们诵经,与香客们无关,三天一次的时候,香客皆可以参与,也可跟着诵经。

她突然有个念头,抓住了水樱的手,“水樱,我们进去云起寺看看吧,上次和亦辰他们去的时候都没有好好听他们诵经,既然这次能来,不妨去看看。”

“好啊好啊。”水樱自然是想去,她早就听说过了云起寺的盛名,今日能进去看看,她自然欣喜不已。

钟声停息,香客匆匆赶往大佛堂,素浅歌让侍卫们守在外面,别搅了佛堂的宁静。水樱扶着素浅歌道佛堂内,每个人都虔心跪着,素浅歌执意要跪,水樱不允许,因为她有着身子,这时一位二十几岁样子的尼姑走过来,双手合十,“这位施主正孕着幼小生命,佛珠大慈大悲,定不会让一位将要妊娠的娘亲听诵经时跪拜。”

“我这孩子也只有四个月,没有什么大碍的。水樱,将蒲团拿来吧。”素浅歌对尼姑微微一笑,她回以微笑,颔首:“夫人待会若是觉得累了,可以自行起身,有禅房可以供夫人休息。”

诵经时间到,所有尼姑都跪坐在蒲团上诵经,后面几排香客双手合十紧闭双眼祈祷。

一时间,只剩诵经的声音,渐渐静心,静静祈祷。

一个时辰后,所有人起身,水樱将素浅歌扶起。其他人都朝门外走去,素浅歌和水樱也一起。佛堂内供桌右边那位手指佛珠的老尼姑淡淡地看了她们一眼,往外走去,与她们擦肩而过。

出了外面,听几人在议论:“净远师太今日也来了,看到了吗?”

“很少能看到净远师太来大佛堂的,她一直在禅房肚独自打坐诵读经书,好些时间没有开门迎接心中有结的人了。”

水樱听后,来了兴趣,凑过去问:“净远师太是谁啊?”

那人看向她,“小姑娘不常来吧?净远师太是云起寺最神秘的一位,很少出来在寺里行走,听说她最擅长解人心结,究竟是怎么样,我们也不清楚。最先有个女子受了情伤,在寺里遇到净远师太,净远师太三句两句就说通了那女子,那女子就给别人说云起寺的净远师太能解人心结,于是有不少人都去找她......”

“这净远师太究竟是哪路神仙?”素浅歌不禁出声问道,她还是第一次听说有这样的一个人,难道是活佛不成?

那人看向素浅歌,瞥了眼她的肚子,“夫人怀着孩子都来上香啊。我们只知道净远师太八年前就来了,究竟从哪儿来,我们无从得知。”

和香客聊了会儿,素浅歌也知道了这净远师太是个如此神秘的人。她倒真想见见,可香客说要见净远师太,得看运气,遇得到,便是运气好,或者你去要求,她肯见你,便是好。

“小姐,去不去?”水樱看着素浅歌,睁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道。

“你想去?”

“不,只是有些好奇,就算我去了也没有什么结要她解啊。”

“那要不要随处逛逛?”

“好啊好啊,我可是第一次来这里,以前在烟语楼的时候都会见到有姑娘上这儿,羡慕得紧呢。”

两人说着说着,就到了一间小佛堂里,里面供着观世音像,摆设都和金銮宫里的很像,素浅歌在金銮宫的时候好几次都看到过,于是情不自禁地带着水樱走了进去。

里面空无一人。

“小姐,这里好安静呢。”水樱开口说道。

“是啊,云起寺那么大,总有几处地方是清静无人的。”

“小姐以前来过吗?”

“进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和梓云他们一起在这儿躲雨。”说到这儿,素浅歌脸上的笑淡了下来,语气也带着些怀念,“那个时候,梓云,墨影都还在,亦辰也没有下落不明。”水樱也不说话了,她从阮茹那儿就听说过,墨影在被追杀的途中,死了。

“若是再寻不到他,不如削发为尼,长居于此,呵......”素浅歌看着面前的观音像,双手合十。

观音像后面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听起来透着沧桑:“施主尘缘未了,不适合来此久居削发为尼。”素浅歌和水樱愣了下,水樱眨眨眼,“菩萨说话了?”素浅歌轻敲了下她的头,“你看清楚再说!”

水樱捂着头,看见一位穿着灰色长袍戴着灰帽的女人手拿佛珠从帷幕后面走出来,她看起来四十来岁的年纪,与一般的尼姑不一样,可能是与生俱来的不凡。她眉宇间的那份淡然,是素浅歌永远都不可能拥有的,那是一种超脱世俗的淡漠,隔在红尘外,素浅歌却身在红尘中。素浅歌不知道一个人要经历什么事,看透多少人,才足以有这份淡然,就像是身在人世,却被隔在一层无形的墙外,作为一个人生的真正看客。

这份不凡,让素浅歌都为之震撼。

“贫尼法号净远。”净远师太自报身份。

“浅歌早闻得净远师太能解人心结,现在见其人,果真不同凡响。”素浅歌颔首微笑。

“只是回说几句话罢了,没有世人说得那样了得。心结是否能解,全看施主自己,若是施主无意去解,就算贫尼说再多,也是徒劳。”净远师太走到蒲团前,慢慢跪坐,双手合十,闭眸,佛珠夹在双手中间。“若要你将往事释怀,将众生宽恕,你能做到吗?”

曾经的人的脸都在脑海里一闪而过,素浅歌想到了这么多人因自己而死,想到了乌玉莜夺了梓云、冰儿和墨影的身份,这些,她一直都忘不了,出了愧疚,就是想报仇雪恨。“这些,我都忘不了。”

“既然施主无法忘怀那些恩怨,就不要再提削发为尼的事了。”

“难道这寺里所有为尼的人都将恩怨忘怀,将众生宽恕了吗?”

净远师太睁开眼,“自然不是,每个人都有所不同。只是施主背负的东西比一般人的都要多,这些,佛祖也无法为你一一卸下。我们只是将以前的恩恩怨怨淡化了,并没有忘怀,毕竟人这一生中,必定有人、事,是一辈子都无法忘怀的。”

“多谢师太提点。在这喧闹的红尘中,有许多事我都无法避免,也有许多事等着我去做,我不能忘怀所有,只能照着现在的脚步向前继续,我有我的目的与愿望,可惜现世不安稳,无法与良人携手相伴,白头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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