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点来人啊，捞鞭子，侧王妃最爱的鞭子......”
“不对，先捞人，捞侧王妃，来人啊......”
湖边的丫鬟们惊慌失措，看着在水里挣扎的司滟，脸变得煞白。要是侧王妃出了什么事，她们都没好日子过。可是她们都是旱鸭子，没有一个会水，只能到处喊人。
突然从一边冲出来一个粉色的身影，跳了进去，顿时水花四溅。
素浅歌若有所思，回头看向湖面，刚才跳进去的，正是白亦辰赐给她的丫鬟敏桃。不远处的树丛里，一个黑色的身影站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素浅歌斜睨了那边一眼，梓云也看到了。那人察觉到素浅歌的目光，扫了她们一眼，继续盯着湖面，没有丝毫要下去救人的意思。
“小姐，墨影竟然没有跟着王爷去鄀州。”梓云低声对素浅歌说道。
“可能是怕王府闹翻天，让墨影盯着点，说白了就是监视王府里的一切。”素浅歌那手绢微微掩着嘴，开口。瞟了一眼墨影后，转身打算离开。好巧不巧，莺莺一干人等出现在草丛那边，她们都看见了刚才的一幕，本打算绕道走，没想到已经来不及了。
“我还以为只有侧王妃一个人闷坏了出来透气，原来莺莺姑娘你们也按捺不住了啊。”这语气，和对司滟说话时的语气一模一样，带头的莺莺变了脸色，不觉后退一步，“以前的事我们不对，现在我们只想过安稳日子。娇娇她们已经出府，不会再有人算计你了。”
“那不一定，娇娇是比你会耍心计，但是，在这些女人中，你也不赖，一直在娇娇背后，说不定也出了不少鬼点子呢。”她表情淡淡的，像是有些漫不经心，让人看不明白她究竟在想什么。“现在娇娇走了，你们领头的人少了一个，以后，只能像以前那样，乖乖呆着院子里，待到孤独终老也说不定。”她扫了一眼莺莺身后的女人。
此时司滟已经被敏桃救了上来，素浅歌斜睨司滟，她浑身湿透，大口喘着气，手还抓着敏桃的衣服。敏桃上岸后，用一种难以置信的目光看向素浅歌，素浅歌淡淡瞥了一眼，不再理会。再次看向莺莺，“你们今天也看见了，惹我素浅歌的下场，就是如此，若有人再敢造次......”她目光在周围的人身上扫过，寒光闪现，“就不要怪我不留情面。”
“梓云，走，我们出府买茶叶去。”素浅歌带着梓云刚穿过正堂，就被不远处的墨影拦住，“素夫人，还是不要随意出府得好。”
她抬起头，看向他，有些不悦地问：“为什么？”
“王爷不在府内，托我看管府中人和事。”他顿了顿，“不过，要是夫人真的想出府，要带随从才行。”
“梓云不就是么。”她指了指身后的梓云，梓云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小姐有我一个随从就行，用不着别人，我会保护好小姐的。”墨影看了她一眼，再看向素浅歌，“这是王爷的吩咐，为了夫人的安全，一定要带随从，一个也行。”
素浅歌不理他，径直走出王府的门，墨影紧随其后。梓云转过头，瞪着他：“别跟着我们，不然我咬死你掐死你揍死你，让你各种死各种惨各种分尸！”可是墨影一点儿幽默感都没有，并且笑点太高，仅仅蹙眉看了梓云一眼，在原地不动。
她们走，他跟着走，她们不动，他跟着不动。“是不是我们上茅房你也要跟着啊？”梓云白了他一眼。
“我会在外面等着。”
“......”
最后墨影没有跟着素浅歌她们离开，因为王府里司滟的哀嚎声直冲云霄，丫鬟们都出来找墨影，要他找大夫，看到素浅歌时畏畏缩缩，不敢大声讲话。素浅歌和梓云趁乱跑人，留墨影在原地被一群丫鬟折腾。
他无奈，只好点头答应她们去叫大夫。一阵风过，墨影已经消失在原地，跑到了老远处，原地的丫鬟们一阵惊愕，望着他远去的方向。不一会儿，墨影将大夫扔到王府门口，然后去找素浅歌和梓云，绕了几个圈，还是没有发现她们的身影，只好就此作罢，回王府。
素浅歌和梓云躲躲藏藏，看墨影放弃后，才走到大街上，到处逛，可没过多久，煞风景的人，出现了。
迎面而来的，是司滟的亲大哥司扬。他依旧手执纸扇，招摇过市，身后跟着一票纨绔子弟。正觉得没意思，抬眼便看到了素浅歌和梓云，双眼发亮，嘴角勾起，停住脚步，对身后的众人说：“我接下来有事要做，你们自己去玩吧。”
待那群纨绔子弟离开后，司扬才摇着纸扇走向素浅歌，“素姑娘今日怎有空出府？”素浅歌漫不经心地捣弄着小摊上的玩偶，淡淡瞟了他一眼。梓云道：“原来是司公子。你这称呼可叫错了，谁都知道我家小姐是王府里的夫人。”
“哦！失礼失礼，今日在下能偶遇素夫人，实属荣幸。”
“既然知道我家小姐是素夫人，还挡道干嘛，打个招呼就算了，你想怎么？”梓云嘴不饶人，司扬这才正眼看她，“你这丫鬟依旧口齿伶俐，可你家小姐都没有说什么，你这样，是不是太没大没小了。”
“我这是为了保护小姐，为了她不被图谋不轨之人欺负。司公子要是没什么事，我们就走了，请让路。”梓云说着要开路，司扬却拦住不让，“什么叫图谋不轨，我只是想请素夫人吃个饭而已。”
“吃饭就不用了，我家小姐一炷香前吃的。”
“那去一品茗喝茶？”
梓云没有回答，看向素浅歌。素浅歌将手中的人偶放到摊子上，看向司扬，“喝茶，可以。”她拍了拍裙摆，“只不过我这人很挑剔，只喝花茶和白茶白牡丹，其他的一律不沾。”“可以，这些一品茗都有。”他做了个“请”的动作，“素夫人，请——”周围的人看了几眼，只当是司扬又在勾搭美貌女子，不以为意。没人知道她就是现今辰王唯一的一个夫人，帝都第一清倌素浅歌，也没有人注意到她身旁的梓云的身份，许多人都见过她，可这一年未出王府，怕是不少人都淡忘了梓云的样子。
“小姐，真的要跟这个人去喝茶吗？”梓云拉了拉素浅歌的袖子。
“不然呢？”她回头看向她，“你知道去哪儿逛吗？”
“不知道......”摇头。
“那就去一品茗喝茶，反正茶钱有人出。”
“好。”
一品茗内一如既往的热闹，就算它这儿的茶钱不便宜，也会有不少平民百姓在这儿喝茶吃糕点，偶尔有曲儿听。
司扬叫了个靠窗的雅座，和素浅歌一起品茶。
“素夫人要什么茶，白茶还是花茶？”
她看了小二一眼，“就白牡丹。”小二看着她，微微有些愣神，感觉她很熟悉，又想不出她会是谁。司扬让梓云也坐下叫茶，梓云自然不客气，也点了白牡丹，司扬不知道选什么，也跟着叫了白牡丹茶。
“记好，时间久点没关系，主要是能让人喝了回味无穷。”梓云提醒小二，小二点头哈腰，连连应声，看着梓云更觉得熟悉。三人里，司大少爷他常见到，这两位姑娘还是第一次见，看她们的言行举止便知不是普通人。
刚才梓云那话的意思，就是要让人重新煮茶，这一等，就让司扬等了很久，素浅歌倒是不急，平时梓云常煮茶，一煮，至少是一炷香的时间，需要繁琐的过程，一步步地来。
“素夫人要不要叫小二送些糕点上来？”司扬道，“这好茶还是要配点心的。”
素浅歌不冷不热地回了一句：“是么。”倒是一旁的梓云开了口：“哟！看样子司大少爷还是懂些这方面的事啊。”“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而已。”司扬故作谦虚，梓云步步紧逼：“那么，白牡丹配什么糕点好呢？”
“嗯......好吃的就行，还要合胃口。”
“司大少爷，这好茶配点心，也是有要求的，要是配错了，不仅糕点不好吃，茶也会变得没有滋味了。”
他讪讪一笑，“啊原来是这样，原来这也是门大学问呢。”
她瞟了他一眼，看向素浅歌，“小姐，就要桂花糕的莲子糕吧。”“好。”素浅歌点头，梓云叫来小二，点了几盘糕点。等糕点上桌，茶也上来了，淡淡清香沁人心脾。喝一口下去，感觉五脏内附都被洗涤了一番。咬一口莲子糕，细腻甜爽，莲子的味道在口中渐渐散开，好似还带了些荷叶的清香，吃完一块，齿留余香，让人不禁再拿了一块。
正吃着糕点喝着茶，忽听楼下传来妇人的声音，“哎哟我的小祖宗啊，该回去了......”
楼下，一个五六岁大的小孩走了进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高高的束起，一身白衣，长得水嫩嫩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个女扮男装的小女孩。她刚跨进门，就吸引了众多人的注意。
“我要雅座我要靠边做，我要喝茶我要吃糕点......”她急急忙忙跑上楼想要找位置，却看见床边的桌子上已经有人，心中的欢喜顿时消失了大半。身后的妇人跟着跑上来。
小孩撅着嘴走到素浅歌所在的桌子旁，竟然一眼认出了司扬，“啊，你是帝都花花大少司扬！”梓云差点把茶喷了出来，没想到司扬名气大到小孩子都了解。司扬看向女孩，她正睁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司扬。司扬不记得自己认识这个女孩，对她的话非常无语，他认识的小孩没几个。
女孩再看向素浅歌，“哦，原来花花大少又想引诱漂亮姐姐。”
“噗！这谁家的孩子，真有意思。”梓云忍不住笑出声。
妇女喘着气跑到她们桌边，“实在是抱歉，打扰几位了，奴婢这就把她带走。”
“不用。”素浅歌阻止，“小孩子，没事的。”女孩这才开始细细打量素浅歌的样子。素浅歌也看着她，觉得她给自己的感觉很熟悉，像在哪儿见到过。“姐姐，司扬是花心大少，你不能跟他走的啊，不然就惨了。”她抬头看着素浅歌，抓住她的手，语出惊人：“姐姐，你和我娘长得好像。”
梓云一口茶彻底笑喷了，“小姐，你侄女？”素浅歌瞪了她一眼，她无视，看向小女孩：“小丫头，你娘是谁啊？说不定和我家小姐是姐妹呢哈哈......”
小女孩小嘴一撅，“我只在梦里见过娘亲，父......父亲说过，娘亲没有兄弟姐妹。”周围气氛压低了许多，众人都读懂了她话中暗含的意思。小女孩似乎感觉到怪异的气氛，眼珠转了转，盯着素浅歌，“姐姐，你是哪家姑娘，不如嫁给我父亲吧。”她很喜欢笑，一笑，眼睛就弯成了月牙。
“噗！”梓云第三次喷了，“小丫头，哪有这样的，我们连你父亲是谁都不知道，怎能这样就让小姐稀里糊涂嫁人呢。”
她歪着头想了想，说：“我父亲可有钱了，嫁给我父亲能有好吃的好玩的，只是......”她皱起小眉毛，“我父亲妾侍太多，怕是让姐姐受委屈。”
“哈哈哈哈哈......”梓云忍不住捂着肚子大笑，却被素浅歌一眼瞪了回去，干笑几声，“这小孩真逗。”她对小女孩用颇为遗憾的语气说：“丫头，我家小姐已是有夫之妇，不能嫁给你爹了。”
“不能嫁给我父亲，就、就做我娘吧。”
“......有区别吗？”梓云嘴角抽了抽。小女孩见她这样，突然笑起来，笑声如泉水叮咚。
“姐姐你们叫什么啊。”
“素浅歌。”素浅歌开口，托起她的小手，用手指在她手心画出“素”字，“就是这个朴素的‘素’字。”每画一下她就笑着缩一下，一个字才画完，小女孩就抽回手，“不行了不行了，很痒的。我知道，是朴素的‘素’，清浅的‘浅’歌谣的‘歌’，我会不少字呢。”
一旁的梓云连声问道：“是吗是吗，我叫梓云，桑梓的‘梓’，白云的‘云’。”
“这个简单嘛，我四岁就学了，嘿嘿！”小手指一挥，嘴巴一嘟，那可爱样惹得众人心花怒放。
“那你叫什么，今年多大？”
“我叫冰儿，明年春天我就六岁哦！”
司扬和与冰儿同来的妇人都被晾在一旁，素浅歌看着梓云和冰儿对话，心里都舒畅了许多，冰儿纯真的笑颜就如和煦的阳光，能温暖人的心房。自己十多年前，大概也会露出这样的笑吧。
“浅歌姐姐，你怎么老是不笑。”冰儿注意到素浅歌一直是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禁疑惑是不是自己太吵惹她不高兴。司扬也注意到了这点，素浅歌脸上，一直没有笑，就算刚才看着冰儿时面色非常柔和，也没有一丝笑容。“是不是冰儿惹你不高兴了？”
“怎会，冰儿很乖巧，我很喜欢。”素浅歌亲昵地摸了摸冰儿的头。梓云也看得出来，素浅歌真的很喜欢冰儿。她很少和陌生人亲近，一般都是置之不理。
“那，为什么你那么悲伤？”
素浅歌手一顿，脸上柔和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看着冰儿干净得不带一丝杂质的眸子，突然说不出话来。妇人赶紧拉过冰儿，给素浅歌赔礼，“夫人，公......小姐她不懂事，太过失礼，望夫人海涵。”司扬看了眼冰儿，再看向一脸僵硬表情的素浅歌，暗想可能是冰儿一语道破了她的心思。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我像冰儿这么大的时候的事了。”她随即恢复到一脸淡然的样子。
“既然如此，奴婢就放心了。”她一脸恭敬，“奴婢和小姐就不在此打扰，要回去了，夫人、梓云小姐、司公子，请便。”
她话音一落，冰儿不愿意了，“不行不行，我还没玩够了，我要喝茶，我要吃糕点，都说一品茗的茶好喝，我也要喝啊。”
“小孩子喝什么茶。”素浅歌轻声训斥，屈指敲了下她的额头，将桌上的莲子糕和桂花糕连盘子拿到她面前，“吃吃看，莲子糕和桂花糕。”她欣喜地看着盘中的糕点，一手拿了一块，每块咬了一口后，撅起嘴，“我在......家里常吃这些糕点，味道没多大差别。”
梓云“哎呀”叫出声，“原来是个挑剔的小丫头，你家厨子的日子肯定不好过。”
“不啊，我家有很多好吃的好玩的，不喜欢吃这些东西，还有其他的，但是，我更喜欢民......喜欢街上的糖葫芦，糖人，花卷馒头，烧饼......”她板着手指数着，全是平民百姓吃的再普通不过的东西，“我常常呆在家里不能出门，家规很严格，要是让下人在街上给我买回去，就没意思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