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老爹，吃药了。”
障目城，一座坐落在乾元与西楚之间的边陲小城，这里并没有什么特殊的东西，所有的一切都和其他地方一模一样，但是有的时候正是这种地方才会出现不一样的人物，比如这个似乎是卖了三代肉的宋屠户家中就是这样的。
一间还算是不错的屋子，至少挡得住风，漏不了雨，完全是砖石结构的墙壁也要远远好过那些木板稻草的房子，这就是宋屠户的家，在障目城这样的家境已经算是不错了，当然这是在平民之中。
“小子，很多时候我都在想，你是不是我的儿子？”
宋屠户人如其名，一身的肥膘，可在这肥膘之下的却是不输给一般士卒的肌肉，不过现在这些都是没用的，宋屠户现此刻已经是命悬一线了，当日在城楼处被那高头大马撞了一下，早就已经是将死之人了，要不是这段时间宋谦耗尽家财买来一株老山参为他吊命恐怕当天晚上就已经咽气了。
“老爹，你说什么呢？我要不是你儿子，你能把我养这么大？”
端着药碗的年轻人轻轻一笑，眼底之中却尽是疲倦，家里就只有他与宋屠户两个人，一边要照顾宋屠户一边还要去卖肉，他都不知道自己已经有多久没能安稳的睡上一觉了。
“从小到大，街坊四邻就没有少笑话过，你...咳咳咳...咳咳...！”
一声声咳嗽就像是要将心肝脾肺全部都咳出来一样，宋屠户这个样子眼看着是已经没有几天可活了。
“老爹，行了行了，不就是长得不太像嘛？这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我娘不就是...”说到这里宋谦也是戛然而止，这个时候提起那个女人完全是在火上浇油，那个自己见都没有见过的女人。
“你和她是真的像，一样的好看。”或许是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活头了，原本从来不提起那个女人的宋屠户现在也是主动打开了话匣子。
“九江城第一美女，何等的美人？但是却愿意和我睡在一张榻上，虽然我知道她绝对不是自愿的，但是我心甘情愿，你说这是不是贱？”
宋屠户的眼中带着一丝迷茫，他不知道自己当年为什么要心甘情愿的吃下那个明显是带着毒的果子，最后他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他的一只手被废了，而且还附带上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他的拖油瓶，但是这一切他似乎并没有后悔过，这也就够了。
“这不是，至少对于老爹你来说不是的，这么多年来你从来没有后悔过，人生在世只要不后悔那就不算是错误。”宋谦还是在笑着，说真的他一点也不像宋屠户，宋屠户就像是一个沙场猛将一般，一身戾气十足再加上着五大三粗的身体，还有一脸的横肉当真是凶相外露。
但是宋谦却是一派温和、雅致的样子，就算说他是一个读书人，是哪个世家之中的公子也有大把的人相信，可以说看到这两父子的第一眼就会觉得这完全就是两个世界的人，但是他们二人却又的的确确是一对父子。
“也许真的是这样吧？”
宋屠户这个时候似乎已经好了一样，没有在咳嗽了，但是他的脸色却越发的难看了，这甚至连回光返照都算不上，完完全全就是将死之人。
“混小子，靠过来一点。”
宋屠户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摸一下自己这个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儿子，但是在他的心中这个臭小子就是自己的儿子，这是毋庸置疑的事实。
“老爹，儿子在这里呢。”
宋谦放下已经快要凉了的汤药上前一步，宋屠户的手此刻就在半空之中，看这样子似乎是想要摸一下自己这个儿子记住他的样子，于是宋谦便拉起了宋屠户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上，让他仔仔细细的摸着，让他知道这就是他的儿子。
“在？在就好，在就好啊！”宋屠户的手在宋谦的手中微微的颤抖着，似乎是在害怕这什么一样。
“臭小子，记住了你是宋家的种，是我宋德昌的儿子，记住了！”
“我是你的儿子，是宋德昌的儿子，是宋家的子孙，就算死了也是葬在宋家祖坟里面，进也是进宋家的族谱！”
“这就好，这就好，还有当年的事情不要在理会了，没有用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现在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就让一切都到此为止了。”
“是，我知道了，爹。”
“城门那件事也就这样吧，上门左都尉也不是你能够得罪的，告是告不倒他们的，官字两张口是非黑白不过是张张嘴罢了。”
“行，都听爹的。”
宋谦不论是真答应还是假答应，但是他都已经答应了下来，他不想让宋屠户死不瞑目。
“爹...爹其实...其实...舍不得你啊，娶妻生子、还有孙...孙子...”
无论是宋谦还是宋屠户其实都在哭，他们相依为命整整十八年了，十八年啊！就这样没有了，但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呢？人或许就是这样的，特别是在边陲小城更加是不值钱的东西，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没有了。
“爹？爹！？爹！！！”
宋屠户的手上还有淡淡的温热，还有渐渐冷去的泪珠，还有他那双没有闭上的眼睛，他不甘心他是真的不甘心，他不想就这样死了，但是这又能有什么办法？天要收他，他也无可奈何。
“唉~”
街坊四邻都能够听见这个声音，但是这些人也没有办法，他们除了一声叹息之外再也没有什么了。
“宋家崽子，你爹走了吧？出来吧，我们大家伙别忙帮不上，但是帮你爹料理后事还是能够帮上一点的，王大婶已经去找邱道长了，你就出来吧。”
活人和死人不能待在一起，这是他们这里的规矩，只有等道士过来做了法事之后才能够见面，所以这些左邻右舍的人在等了半个时辰之后，这便过来劝说宋谦，想要宋谦想开一点，当初他们就遇到过这样的情况，道士都来了里面的人还是不肯开门，最后还是破门而入的。
“爹，等邱道长来了孩儿就开门，还有，对不住了爹，孩儿不孝骗了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