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琦被程豫送出门的时候就看见门口书茴坐立难安的样子，但或许是因为有外人在，所以她又努力地做出一副稳如泰山的模样。
“周琦目前的状况还好，我给她开了点安神的药，到时候护士会给你们送过去，按时吃就好。其他的暂时都没什么问题，你不要担心。”
程豫看着林书茴的样子会心一笑，安抚地说到。
“谢谢程医生。”
林书茴心里一松，大大地松了口气。
“还有以后两天来我这里一次，如果做噩梦了，当天就要来。这些我刚才都跟周琦说了。”
“好，谢谢程医生。”
林书茴只是不断地道谢，好像除了道谢也说不出其他的。
等其他程豫将该注意的都一一叮嘱完后，她也一一问清楚后，这才心满意足地推着周琦走了。
在回病房的一路上，林书茴便一直跟她讲她对这个程医生的感官。比如人看起来很亲和，有气质，说话有水平，不愧是国外回来的高材生。
说着说着话锋一转她又说到之前周琦不听话的事，说她，让她之前就来医院，她偏不听，结果越拖越严重，说要不是她回来的时候硬拖着周琦来，现在还有没有命都两说。
说着说着她就一肚子火，生气于周琦对自己的不爱惜。
“我告诉你，你以后要是再这样，你看我还管不管你。”
说着就狠狠白了周琦一眼。
周琦自知理亏，也不敢和她争辩，只能默默垂下头，这次让书茴和阿姨他们担心，跑上跑下的确是她的不对。
周琦就这样被一路念叨着回了病房。虽然生气，但她还是把周琦照顾地无微不至。
不过虽然林书茴脾气不好，但向来都是气来的快，走的也快。
等晚上林妈妈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又是有说有笑，完全看不出下午闹了脾气。不过估计即使知道了林妈妈也不会说什么，林书茴那狗脾气她又不是不知道。
吃饭的时候她又问了问周琦，感觉怎么样，说她父母那边她已经安抚好了，没事了，让周琦好好养身子。
本来周琦的爸妈听说了这边的情况下了一跳，准备过来的，但周琦不想让他们跑这一趟，特别是她妈身体又不好，路程远，到时候看到她成这幅模样，万一怎么样了，就真的不好了。所以她就拜托林妈妈帮她安抚安抚，解释一下。
……
这两天周琦的瞌睡一直都很好睡，晚上睡觉的时候连梦都没有做。加上这次程豫给她开的安神助眠的药，所以晚上不到九点她就吃了药睡下了。
但林书茴一直没有早睡的习惯所以就一直在陪护床上玩手机，打算有个十一点过再睡。
而她也一直以为今晚就如同之前一样，平静无事只要再等几天周琦的身子好些了就可以出院了。可偏偏今晚出了变故。
事情发生的时候她刚从厕所回来正准备睡觉时，她本身是打算再看看周琦睡得好不好，却让她一下子察觉出了不对。
只见床上躺着的人满头的大汗，打湿的头发散乱地遮着她的脸，她的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神情痛苦。
突然她的表情一窒，出现了短暂地空白，随后一切发生巨变。周琦开始剧烈地挣扎，手脚不停地扭动，她将嘴张大到了极限，剧烈地喘息着，头甚至开始不自觉地摆动。她整个身子都扭曲成了一个奇怪的姿势。
林书茴被吓坏了，愣在了原地。随后反应过来，她快步走到床边，不停地摇晃周琦的身子，想要把她叫醒。
“周琦，周琦，你怎么了？周琦你醒醒，你怎么了？”
可这都是徒劳，周琦不仅没有醒过来，神情更加痛苦了，她的嘴甚至发出野兽般的叫喊声，撕心裂肺。这吵醒了病房里的其他人，大家人纷纷过来看她的情况，所有人都被吓了一跳。
可即使如此大的动静依旧没有让周琦醒过来，她挣扎地更厉害了，脸上满是绝望与恐惧，因为没有人能真的对死亡不感到恐惧，即使经历过很多次。
“医生，医生，这里有人不行了。”
这时候病房里有陪房的家属见情况不对赶紧出去叫来了医生。
林书茴泪流满面，手足无措，她只能紧紧按着周琦的身子，以防她挣扎地厉害伤害了自己。
她不明白，明明白天还好好的人怎么会变成这样。
“周琦，你醒过来，你不要怕，都是做梦，你醒过来，你不要怕，醒过来就好了，你不要怕。”
她嘴里喃喃地念叨着这些话，她不知道该怎么做，她只能这样，祈求能把周琦唤醒。
这时值班医生带着护士匆匆赶来，有人把林书茴从周琦身上拉走，然后几个护士合力按住周琦的四肢，防止她挣扎。那个医生对她进行快速而简单地检查，这一检查差点把他吓一跳。
看着床上的病人这样剧烈地动作，心率应该是十分高。而的确她的心跳很快，心率很高，但同时她的心跳居然有时候会停滞一两秒，而且不是一次两次，而是间断性不停的这样出现。
医生见鬼般地看着病床上像野兽般嘶吼的人，她干瘦的身体也在不停疯狂地挣扎，而这个人，居然还活着。
值班医生见状明白了这不是自己能处理的事了，他连忙让人打电话，叫来周琦的主治医生，而他自己只能尽量尽自己所能让病人松快一点，他叫来护士为带上了氧气和各种测量身体的仪器。
林书茴愣愣地看着眼前荒诞地一切，眼泪不停地流，最后她实在不能承受，她将眼睛紧紧捂住，好似这样就能阻止一切。可她掩耳盗铃般的动作并不起任何作用，她听着入耳的声声绝望的嘶吼，眼泪顺着指缝流了出来，怎么会这样？
她的眼前闪过周琦温和的笑意，坐在画板前静静画画的场景，和她打闹时地明媚样子，而这一切最终都破裂成了周琦如今入坠深渊的样子。
而另一边刚刚熄灯睡下的程豫接到了医院的电话时大吃一惊，当听清电话里讲的事情后，她也顾不得其他，匆匆忙忙套上衣服往医院赶去。
程豫不是本地人，当初回国在这家医院就职便就近租了一个房子。
所以当她急匆匆赶往医院后满打满算也就十来分钟。
“情况怎么样？”
程豫看着来接她的医生步伐急匆神情凝重地问到。
“我们用了些镇静剂，基本上是稳定了。不过我们还是想让你来看看，毕竟病人的情况你最了解。”
说着两人便走进了病房，此时的周琦已经没有了刚才骇人的模样，但依旧喘息着，手不时的抓动着什么。
而林书茴看着程豫走过来，一个箭步就跨了过来，满脸的泪痕抓着她的手，紧张地问到：
“程医生，你不是说周琦她没事了吗？怎么会这样？”
程豫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语气恳切地说道：
“你等一下，我还要具体看一下她的情况。”
说着她快步走到周琦身边，仔细检查了一下她的身体情况，然后又看了看她的心率。随后皱了皱眉，低头沉思了片刻，她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转头对那个值班医生说到：
“你跟我说说，刚才她发作时的样子。”
值班医生点了点头，开口道：
“病人发作的很突然，发作的时候不停地挣扎伴随着嘶吼，而且呼吸很急促，心跳间断地骤停。
但她的身体没有收到任何外来伤害，很奇怪，她发作时的整体表现都很奇怪。刚才有见到的其他病人家属还说，见着跟撞邪一样。”
最后这话，那医生是用极小声的音量说的，说着还看了程豫一眼的。
而程豫听了这话心中却瞬间明白了，她神情凝重地看着床上慢慢平静下来的人，而后语气轻飘地说道：
“不是撞邪，是做梦了。”
“做梦？”
那医生不解地看向程豫有些诧异，而此时地程豫却顾不上他。她走到林书茴身边，看着这个满脸担忧的女孩子，认真地问到：
“我想问一下，你之前有没有见过周琦这个样子？”
林书茴愣愣地摇了摇头，周琦一直是个脾气很温和的人，连火都很少发，又怎么会这样癫狂。除了，……
林书茴突然一愣，电光火石般想到了类似的熟悉的一幕。她眼睛一亮看着程豫有些激动地说到：
“我想起来了，我见过，我见过，我见过周琦这个样子。”
这话林书茴说的极其肯定，程豫一听忙追问到：
“你什么时候见过，她那个时候也是做噩梦吗？”
林书茴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脑袋有点发蒙，然后，她定了定神说到：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做噩梦的样子，我只见过她醒来后的模样。那一次，那一次她醒过来后看起来和刚才很像，我，我那次差点就要把她送到医院了……”
她皱着眉边回忆边说到，然后她详细地向程豫描述着上次周琦的骇人的模样。
“后来周琦跟我说，她是梦见有人用绳子勒死了她。”
这话她说的咬牙切齿，她不知道是谁要害周琦，可如今周琦的样子让她察觉到了一起不寻常。这不可能是简简单单做噩梦，周琦不是没有做过噩梦，再恐怖的也做过，可她从来没有这么过。想到这的脸色又难看了几分，难道真的就像刚才有人说的一样，周琦，她是撞邪了，林书茴背后一麻，不敢再往深想。心里安慰自己那都是封建迷信，不可能的。
程豫神色也有些异常，当然她没有想到中邪那里去，这个世界上有些解释不通的东西，最后都是可以科学解释的，所以在她看来，周琦的事也是可以用科学解释。
但如今这个还是一团迷雾，她还暂时解不开，但却可以解开眼下的问题。
“那你觉得这次周琦是梦见了什么？也是被人谋杀，那这次又是怎么杀她的？”
程豫看着林书茴疑惑地问道。
而林书茴也在苦苦思索，她总觉得周琦刚才的样子让她觉得有些眼熟。当然不是那天晚上噩梦醒了后反应有些眼熟，而是其他。她总觉得她好像在其他什么地方见过这样的周琦。
而病房此时也安静了下来，值班医生和护士都离开了，其他病人也陆续再次入眠，整个病房里只剩下一起滴滴的声音和空调转动的声音，有些安静过头了。
林书茴有些恍惚，在这静谧的环境中，她的思绪一下子活跃起来想起了，脑子里转个不停，这么多年和周琦相处地点点滴滴都在眼前闪现。突然她想起了一件事，对比那时的场景，想想今晚周琦的样子，她越发确定了她的猜测：
“我知道了，我知道周琦做了什么梦了。”
林书茴激动地叫到，打破了空气中的静谧，甚至吵醒了一些陪房家属，发出不满的声音。
程豫见状连忙把她拉出了病房，然后问到：
“你知道？”
“是，周琦那个样子是溺水。她不会游泳，之前我带她去学过，可是那次她溺水了，从那以后她怕了再也没有学过。
我记得当初她溺水就是这个样子，这次她是躺在床上。对了，刚才她吼她叫，其实是想叫救命，她刚才的音调很像是在叫救命。是了，一定是这样，这次她一定是被人丢进了水里。”
越说她越肯定自己的想法，她同周琦相处了这么年，她敢说周琦她妈妈都没有她了解她，所以一定没有说错。
程豫双手抱在一起，想着林书茴的话，然后低头沉思，不自觉地来回走动着。良久后，她像是终于想通了某件事，停住了脚步然后说到：
“周琦是不是溺水，明天她醒过来就知道了。不过她的情况超乎了我之前的判断，我要重新给她制定一套疗法，你先去好好休息一下，我要回去查一下。”
说着她安抚地笑了笑，然后快步就往医院外走，在林书茴还没有反应过来时，她人已经走远了。
林书茴抿了抿嘴，然后闭了闭眼整理了一下思绪也进了病房。
看着躺在床上虚弱的周琦，她哪里还有心思睡觉，她紧咬牙关默默祈祷周琦要撑住。
……
回到住所的程豫，打开了电脑，翻开了书，用笔在纸上记录着，一一验证自己心中的所想。
许久以后程豫终于放下了笔，她靠在椅背上，长舒一口气满意地笑了，随后她从抽屉一个隐秘的地方拿出一部老式手机，给一个未知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片刻后手机震动了一下，程豫就接到了对方回过来的消息。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文字，她挑了挑眉，意味深长地笑了。书房里昏暗的灯光照在她的脸上，带着几分毛骨悚然。
